正文 第七十一章

那金甲大將又問了一遍,語氣已頗有些不耐,然後目光炯炯的看著紫陽。

紫陽深深吸了一口長氣,頓時,迎麵方向似乎產生了一陣颶風,那大將首當其衝,幾乎立身不住,幸好紫陽這一息還不算綿長,在他吐出那口濁氣之時,大將又恢複了身形,不過便是在這一合之間,他已現幾分狼狽。

下一刻,紫陽站起身來,目光掃了一周,最後罩定那金甲大將道:“正如將軍所說,貧道乃方外之人,不受教化,愚魯之極,泱泱大唐的國師在下實在是當不起、做不來,而且據貧道所知,數日之前,你唐皇陛下方才冊封了一位國師,難道說他想換人麼?”

紫陽話語剛停,一個冷冽的聲音隨即響起:“紫陽老道,你是在惦記本國師嗎?”

紫陽眉頭一皺,看到來人披散頭發,黑色長袍也掩不住他魁梧的身材,方臉之上劍眉星目,連唇線都棱角分明,本是一位十足的美男子,隻是麵色蒼白之極,目光也如兩道冷箭,照向何人,都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當然,紫陽的感覺也與其他人不同,首先是無妄一聲似有若無的輕鳴,再看來人腰上掛著一柄古樸的佩劍,其上兩個古篆赫然是“冥天”二字,紫陽腦中轟的一聲。

良久,他運轉目力,看向來人身後的茫茫霧靄,隻見一塊厚重無比的黑雲正冉冉升起,估計不用多長時間便會上得玉璿峰,那麼不用想,守山的弟子必定被一個個了無聲息的剪除了吧。

那黑雲自然是大將口中所說的十萬大軍,可是怎會被一股磅礴的妖氣籠罩,盡皆成了妖兵。

紫陽麵色凝重,他不用想,也大致了然,多半與身前這一位身配“冥天”的當朝國師有著莫大關係。

冥天劍,當世三大仙兵之一,威名與他手中的無妄實是並駕齊驅,而它湮沒多時,如今出世,必定會掀起一片血雨腥風。

冥天劍一直為邪派人物所掌,最早有記載的便是當日魔神蚩尤的佩劍。

紫陽微微一歎,看著自稱當朝國師的來人問道:“閣下是?”

仙氣飄渺的玉璿峰,此刻似乎平添了幾分妖氣。

在場很多修道之士都切實感受到了這一點。

而在紫陽同那國師之間,似乎有兩股氣場在針鋒相對。

獨孤宏願鼻中一哼道:“我叫獨孤宏願,獨孤這個姓氏你應該聽過吧,而且當日,在紫陽真人接掌梨山掌門的慶典上,我也來過,隻是你貴人多忘事罷了!”

“哦!”紫陽緩緩點頭,“難怪老夫覺得閣下有幾分麵熟。”

“閑話休提!”獨孤宏願一聲斷喝,袍袖激蕩不已,他道:“皇帝要爾等歸順朝廷,你們從是不從!”

“國師大人,適才貧道已經表明了立場,還請大人回去稟告你家皇帝。”紫陽語氣已經有了幾分慍怒。

轟,獨孤宏願躍到台上,木台頓時陷進山體之中,本來數十丈的高台頃刻間隻餘不足一丈,而本身站在台上的金甲大將也摔得七葷八素。

獨孤宏願也不去看那位自稱鎮遠大將軍的金甲將士,隻是一握劍柄,睥睨眾人,道:“不從,就是死!”聲音冰冷,如同冰塊墜地,又似從齒縫中擠出的一般。

紫陽右手一揮,但聽一聲清嘯,無妄仙劍便從殿中供桌之上飛入他的手中,紫陽道袍無風自鼓,更有獵獵之勢,他哂道:“難道閣下以為,我梨山千年傳承,隻是浪得虛名!”

“哈哈哈哈”獨孤宏願昂頭長笑,起初幾聲還頗為清朗,到得後來,笑聲漸細漸高,恰如野獸咆哮,夜梟叫囂。

“那麼就讓你們嚐嚐什麼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手一下壓,頓時天地似乎靜了下來,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聚向他的右手,不過,平靜也就是那麼短暫的一刻,而他掌下沒有出現任何東西。

有人剛剛呼出一口長氣,突然間,雷聲隆隆,綿綿不休,整個梨山都在劇烈的顫抖,多少人都是站立不穩,實有天崩地裂地動山搖之感。

部分修為高的瞬間便穩住身形,但看著茫茫塵煙飄到如許之高,一時想不到究竟是什麼突變。

看到眾人臉上的猜疑,獨孤宏願再次“哈哈”一笑道:“諸位可知道,方才的動靜,隻是我千門火炮的一發之威,若是再轟上幾炮,隻怕這梨山也要被夷為平地。”

“不知進退,你如此放肆,真是當我梨山無人了麼?”一聲清喝,一道清影手執巨劍,扶搖直上,眾人舉目望去,隻見刺眼的日光中,又一個黑點,先是不斷變小,之後不斷放大,再然後,人們才看清,那青峰道長人劍合一,人隨劍走,從上往下,隻取獨孤宏願。

看情形,看威勢,是要一舉將獨孤宏願擊殺,方才能解心頭隻恨。

其實也難怪,青峰本來的就性情剛烈,且嫉惡如仇,雖是師弟,道行在同門當中卻是最高的。而堂堂梨山,立派千餘年,何嚐被人家欺負到門上。

是以,才有此驚天一擊。

青峰以近七重的修為,傾力一擊,威勢自然無匹。

隻見他身隨劍行,恰如一顆流星,放射出耀眼的青光,伴著陣陣清嘯,似乎空氣都被撕裂的感覺。

看那飛劍尖端,有丈餘距離,一個錐體的氣幕,先行攻向獨孤宏願。

獨孤宏願雙眼微眯,看著來襲的黑夜,身周氣場激蕩,須發衣袍皆飛揚而起,他竟然隻是看了青峰一眼,然後迅速將帶鞘的冥天交到右手,隻是豎起劍鞘,便要當下青峰的淩厲攻擊。

青峰尚在半空,看到獨孤宏願如此托大,實是氣憤難平,於是再次提聚真元,頃刻間,下落之勢又快了何止一倍。

青峰身周,除了嘯音之外,便剩下無盡湧動的電弧。

無數的目光等待了那一刻,想象著驚天動地的巨響,有人已下意識掩住耳朵,有人則提舉真元,護住真身。

兩件兵器驟然相接,時空竟然為之停頓,青峰一臉的愕然,而獨孤宏願卻淡淡的笑著。

時間定格,無數張嘴張開卻忘了合上。

直到,青峰道長在台上站定身形,右手拿著那柄巨劍,沒有人看得出此刻他的表情,片刻後,眾目睽睽之下,他手中的仙劍先是出現無數的裂紋,之後裂紋不斷擴大,巨劍就此碎了一地,而青峰臉色紅白三次,接著便是七孔流血。

他後退數步,突然向後倒下抬起,也不用紫陽指示,早有幾名修為高深的道長接住青峰,飛遁會後山療傷去了。

至此,那些嘴巴才紛紛合攏,而正道這般,氣氛一時間凝重之極。

紫陽看了看師妹青萍,兩道白色的長眉幾乎疊在了一起,他心中清楚,如今,一是請無妄出鞘,一是用紫青雙劍合璧,方有三分勝算。

“可是,陳炫明和紀婌妤的紫青雙劍練得還很不嫻熟,能不能合璧隻在五五之數,那麼,隻有一條路了。”於是,紫陽麵現悲壯之色,看向青萍,用傳音入秘道:“師妹,今日之事實難善了,若師兄有什麼不測,梨山傳承的重擔便落在了你的肩上,那些孩子,就全托付給你了。”

而他話未說完,那十萬黑甲的前頭部隊已經登上玉璿山峰,此刻個個足下一團黑氣,竟也身形靈動,不啻修道之人。

那些黑甲戰士上的峰頂,見人便殺,雖然攻擊力不然真正修士,但奈何一來人多,而來前赴後繼,悍不畏死,一時間,外圍的護山道士和一些看熱鬧的便被撲殺殆盡。

鮮血,從千級天階順利而下,先是成滴,繼而成流。

眼看著一團黑雲漸漸來到台前,紫陽一聲令下:“師妹,走!”而後,鏗鏘一聲,猶若龍吟,紫陽須發皆張,引著無妄仙劍合身向獨孤宏願攻去。

青萍雙目含淚,臉現決絕,帶著陳炫明、紀婌妤、慕容倩兒及一種年輕弟子向天階處掩殺而去。

一時間喊聲震天,血流成河!

這還不夠,千門火炮第二發轟響梨山根基。

山巔劇烈搖晃了數次,正道這方俱皆難以立身,而妖兵卻能不受影響,所以一些修為稍低,立身不住的,頃刻間便被數個妖兵刀劍相加,魂歸極樂去了。

本是靈山福地,終成修羅地獄。

初時,修道之人借助法寶飛劍,尚且遊刃有餘,然而真元時有窮盡,丹藥、符咒也有用完之時。而那十萬妖兵前赴後繼,悍勇無比,往往以數十第一,盡是同歸於盡之勢。

但凡被妖兵近身的,多半要魂歸九幽了。

是以慘叫聲,呼號聲此起彼伏。聽那聲音漸漸遠去,估計又是那個修道者被妖兵們抱住,一起跳入萬丈深崖。

正道這邊本就是倉促應戰,而且又各自為戰,被妖兵各個擊破也是遲早之事。

多少人後悔來湊這場熱鬧,可是人生又哪有什麼後悔藥吃。

此時夕陽西下,漫天的紅霞,竟然沒有梨山玉璿峰頂那般紅的鮮豔。

青萍帶著陳炫明、紀婌妤等一眾弟子,而南天則護著慕容倩兒,普陀寺的僧眾一邊抵禦妖兵攻擊,一邊念咒超度亡靈,雪山派和北海派的長老和弟子也都圍成一圈各自為戰。

最勢單力孤的,自然是那些孤身上山看熱鬧的,所以,最後悔的也是他們。

梨山派這次適逢盛會,可謂廣開山門,對於那些普通修士,那可是百載難逢的機會,所以,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本為福地的梨山,成了他們的葬身之所。

獨孤宏願看著混戰的場麵,一聲怪笑,竟無視紫陽的攻擊。

青萍這邊,人員最密,戰力也是最強,現不論她,便是一眾年輕弟子,俱是資質上佳的後生俊彥,如此生死攸關,全都使出看家本領。

還有最外圍的七七四十九為修士,這是一支神秘的力量,也是梨山派壓箱底的實力。

這支勁旅終於慢慢殺出一條血路。

紫陽已攻了數次,卻每次都在最後一刻失了獨孤宏願的身影,他便如鬼魅一般,在梨山之巔飄來蕩去,而所到之處,那裏正道戰圈的防禦便頃刻間土崩瓦解。

而後,他再次現身在原地。

紫陽素以涵養出名,可是此刻他實是出離憤怒了。無妄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怒氣,青光沛然,一縷劍氣竟束縛不住,徑自攻了過去,這一次獨孤宏願沒有消失,他冷笑著,雙手執著劍鞘,迎擋劍氣來襲。

出人意表的,他竟被這道無形劍氣撞的高高飛起,而後落入妖兵群中。

這不光讓紫陽有些愕然,也讓正道眾人士氣大振,一個個心道:原來也不過如此。

可是,還未來得及鬆口氣,便見一道黑影,從妖兵群中飛了出來,直直撲向紫陽,紫陽即刻蓄力刺出一劍,但那黑影還是無視劍氣,撞向紫陽。

這一次眾人愕然,包括妖兵都暫時停了下來,全場一片死寂。

噗的一聲,紫陽竟然被裝的倒飛而回,途中再吐數口鮮血。

“啊!”看到此等情形,一些正派之人突然好像失去了希望,隻看見一人大叫著瘋狂的衝進妖兵陣營,其結果可想而知,很快便被淹沒其中。

於是惡戰再起。

“師父!”陳炫明大叫一聲,就要飛身去助紫陽破敵,卻被青萍喝住,她一邊擋著妖兵的攻擊,一邊含淚道:“一起跟我衝出去,這是師命,如果你現在回頭,師兄還有價值嗎?”

始終,她都不想說出那個“死”字。

“師父,掌門,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師父!”陳炫明振臂一呼,“師弟師妹們,殺呀!”

一時間,昊天鏡、鎮妖塔、雷官印放射出耀眼的五彩光華,令人目眩。

正道中人這才發現梨山立派千年,被奉為正道魁首的原因,光是這些法寶,那個門派但凡有一件,便可躋身大派。

紫陽不偏不倚,落入大殿正中的椅內,一手還死死握著無妄仙劍,不過受此衝擊,又吐了幾口鮮血。隻是幸好獨孤宏願沒有銜尾殺來,使得他有了幾分喘息的機會,他從懷中摸出一隻瓷瓶,倒出幾顆大黃丹服下,頃刻間壓住了傷勢。

他呼出一口濁氣,提劍在手,麵向後山,那是曆代先師供奉排位的地方。紫陽默默無語,片刻後,握劍的手緊了緊,自言自語道:“梨山曆代祖師在上,不肖弟子紫陽忝為二十一代掌門,但如今外敵來犯,紫陽無力退敵,萬望曆代先師保佑那些孩子,保住梨山一脈傳承,紫陽就是死,也要同山門共存亡。”

“唉!要是師兄在,那該多好啊!修入八重天便可馭劍,那時人劍合一,也不會如今日這般狼狽。”就在紫陽打算反身再戰之時,一個年輕俊朗的後生,眼眶中晶淚打轉,輕輕的、懇切的叫了聲“師父!”

此時,梨山玉璿峰頂霞光四射,五彩紛呈,若是在俗世人眼中,定是以為梨山仙人門在搞什麼慶典活動。

然而,事實上,梨山派正麵臨一場千年以來最最嚴峻的挑戰,甚至可以說是浩劫。就算在立派伊始,為正道十七派聯盟討伐,也不過當時的紫青真人仙劍一出,便是莫不懾服的結局。

由始方才奠定了梨山正道魁首的地位。

過往的輝煌都在本門典籍裏有著詳實的記載,而且初始入門的弟子也都會接受這樣的入門教育,所以此時此刻,他們多半很多人是無法接受眼前這樣的事實。

幾位道長非死即傷,要不就是帶頭逃命的,堂堂梨山掌教紫陽真人竟不堪來犯一合之敵。

不過,倒是幾個小輩,鬥的有聲有色。陳炫明單人隻劍,舍生忘死,一時間當者披靡,不多時,劍刃上已崩了無數缺口,劍尖也折了一截。

陳炫明越殺心中越寒,身後隻是丈許的血路,已使自己筋疲力盡,而前方還有不下百丈的征途。

而且這些妖兵體質實在異於普通士兵,不但精力充沛,而且皮糙肉厚,一兩劍都難以致命,而且妖兵體內一股靈力還會沿著兵器反噬主人,所以正道這方非但要全力殺敵,還有運功抵擋反噬的靈力,可謂苦不堪言。

陳炫明微一分神,已有兩把死鐮,兩柄長戟向他招呼過來,陳炫明奮起餘力,格開兩把死鐮,又挑飛一柄長戟,之後突然一陣乏力,眼看著餘下的一柄長戟就要洞穿他的胸口,他搖頭苦笑,之後淒然回首,正對上緊張望來的紀婌妤的目光,隨即,一聲驚雷在他背後想起,他驀然回首,才發覺適才進攻的那名妖兵已是全是焦黑,而那柄長戟也堪堪破開他的外衫。

還來不得慶幸,但聽一聲嬌呼,陳炫明悚然回頭,原來不知何時,紀婌妤的箭頭被一把死鐮割開了長長的口子,隱現白骨,她秀眉緊蹙,雙目盈淚,可是此刻又哪是傷心哭泣的時候。

陳炫明分神之際,突然感到兩道銳風分襲兩腰,此時他已無力格擋還擊,但若讓開身形,就會暴露出其他毫無防備的師兄弟。

於是他運轉真元,護住筋脈髒腑,準備硬受兩戟。

噗噗兩聲,他回過頭來,看到兩對屍體,都是將自己的兵器插入對方的身體,竟是一番同歸於盡之局。

“兩位師兄,我陳炫明何德何能!”一時間,他虎目含淚,哽咽不成聲。於是,他奮起餘勇,再次握緊那柄殘劍。

至此,四十九修士又折兩員。

不過盡管如此,青萍所攜這一隊也非一無是處,自從他們守住天階,再無妖兵能夠攻上,這樣一來,大大緩解了峰頂正道各派的壓力。

於思源默念咒語,將鎮妖塔拋向天空,那鎮妖塔見風便長,須臾間已有十丈大小,帶著無窮的威壓,罩向妖兵。

為首的妖兵頓時感到雙腿如灌了鉛一般,難以移動半步,他們惶恐這抬頭看著那傳說中的神物,第一次生出了恐懼之心。

這下妖兵之所以為“妖”,都是因為靈識之中被獨孤宏願種入了那麼一丁點靈力,所以,他們的心中所想,獨孤宏願馬上便收到了。

他本就是帶過兵打過仗的,自然知道士氣的重要性,於是看了一眼鎮妖塔,便拔劍飛身攻去。

這是他在梨山上第一次佩劍出鞘。

可是,那邊,正道各派見妖兵無法動彈,已有人衝過撿便宜去了,樂晨的昊天鏡及紀婌妤的雷官印也此起彼伏將一道道白光和青雷傾瀉在妖兵群中。

妖兵死傷無數,頓有潰不成軍之勢。

“轟”的一聲,震天價的巨響,伴隨著絲絲電芒,偌大的鎮妖塔一分為二,從空中跌落。

正下方的妖兵剛剛壓力一鬆,卻又被鎮妖塔殘片砸的形神俱滅。不過毀去的隻是最前麵的幾個,後麵還有密密麻麻如螞蟻一般黑壓壓的妖兵,正在拚命的想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獨孤宏願憤怒了,然而他雖然一擊之下毀了鎮妖塔,可鎮妖塔也是靈物,反噬之力也是非同小可,他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平息了體內湧動血氣和混亂的真元。

而在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情。

諸如那幾個撿便宜的正道中人,已被恢複行動能力的妖兵剁成了肉醬,並且踐踏而過。

後麵大殿之中,紫陽神情複雜,但還有掩不住那一絲激動,和那一絲忐忑,他猶豫片刻道:“你還是回來了!”

少昊“噗通”一聲跪下道:“師父,師門有難,弟子怎能不顧,雖說我早已被逐出師門,但是,你終究是我的師父,師門對我恩重如山,弟子實在無以為報,師父請稍事休息,待弟子前去退敵。”

少昊匆匆離去,眼角還有晶瑩的淚珠不時滑出。

是啊,畢竟這是自己生活了數十載的地方,這份感情又怎麼能說斷就斷得了的呢?

雖然,無數次在夢中,他都想著自己有一天殺上梨山,興師問罪,可是如今真的踏上梨山,看到昔日的恩師,看著一眾師兄、師妹,又如何下得去手。

隻能發出一句“江山依舊,人事全非”的感慨。

當他路過門口的時候,紫陽叫住他,道:“師父雖然看不出你現在的修為,可是,那人身懷冥天劍,一身道行也邪門得緊,你萬要小心!”

師父的一句叮嚀恰如黃鍾大呂,在他心中不啻一記鳴響,讓他動容不已,不過他還是沒有回頭,向著玉璿峰殿前廣場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