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玉拉著妙語的手,在雲空中飛行。妙語卻嘟著嘴巴,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她突然甩開了海玉的手,道:“著什麼急啊。”
“你不想回靈台仙閣嗎?”海玉問。
“回去有啥好的,悶悶的,沒個人和人家玩,這裏多好,起碼有人鬥嘴。”
海玉知道,她說的是海青。說實在的,他覺得妙語和海青就是一堆小冤家,兩人待在一起,沒有不吵鬧的時候。
由於妙語掙脫了海玉的手,身子下沉,在低空飛行。海玉以為她修為不濟,因此也降了下來。
便在此時,妙語突然耳朵動了動,道:“賈麵人,你聽,什麼聲音。”
其實海玉已經聽到了,那是一陣悠揚的蕭聲。
沒等海玉說什麼,妙語如箭一般,射了下去。
下麵有一片林子,海玉和妙語落到樹上,通過樹枝間的縫隙朝外望去,但見一隊迎親的隊伍開了過來。
那蕭音就是前麵的兩個樂師吹奏的。
而隊伍中,有一輛馬車。那馬車用紅綢布裝扮了,怎麼看都那麼喜氣。
馬車篷子落著,但通過薄薄的布簾,隱隱可以看到新娘子纖細的影子,但等海玉看到那位新郎時,卻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惡心。
原來,那根本就不是人,長著兩隻長長的耳朵,大大的嘴巴,看起來就像一條狗。不過,狗身上也裹了大紅的馬甲,脖子下甚至還掛了朵花。
妙語瞪大了眼睛:“這是誰啊,給狗娶媳婦嗎?”
海玉已經恢複了靈覺,靈覺告訴它,這隻狗身上隱隱散發著一股魔氣。
原來,他還想帶著妙語離開,但此時,哪裏還能走。他覺得這裏麵一定有什麼事情。
很快,迎親的隊伍進入了棗林。
海玉見妙語亮出了玉掌,忙低聲道:“你想幹什麼?”
妙語道:“幹什麼,殺了這條狗啊,怎麼能讓新娘子嫁給狗呢。”
海玉低聲道:“咱們還不了解情況,先悄悄地跟去再說。”
妙語眼睛一眨:“賈麵人,不急著走了?”
海玉苦笑一下,沒理她。
等隊伍過去,海玉和妙語落了下來,悄悄地跟在了後麵。
後麵自然有一些看熱鬧的,多了兩個人,也沒人在意。
過了樹林,前麵出現了一座山莊。
好闊氣的山莊。海玉大致看了看,山莊在燕留城的東北方向,往北,就是鬲津河。
海玉知道,前些日子,由於徐福在這裏集結尋仙的隊伍,所以河道基本上處於封禁狀態,兩岸上駐紮著許多官兵。千童城自然裝不下那麼多工匠、師傅,河道兩岸還蓋了不少的臨時帳篷,供那些集結的工匠居住。此時看去,兩岸依舊可以看到不少的廢墟,甚至還有一些茶棚、飯館還沒有拆,依然在營業中。
迎親的隊伍順著鬲津河南岸的大堤,漸漸靠近了那片莊園。
海玉詢問過周圍看熱鬧的人,知道前麵的莊園叫梨樹村,來曆是周圍種植著許多的梨樹。
此時,雖然不是梨花盛開的季節,但是,閉目想去,仿佛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白開在眼前。
在梨樹村中,有一個大戶人家,房子迥異於其他的土屋,雖然不及燕留城那麼闊氣,卻也算得上深宅大院了。
門口停放著兩個獅子,門上麵掛著一個牌匾,寫著“孫府”兩個字。
從議論聲中,海玉聽出來了,孫府的當家人孫有樹,是燕國的一位退休的官員,告老還鄉的路上遭遇了劫匪,在家人的保護下,逃到燕留城,在燕留王的照顧下,就在厭次縣安置了下來。
孫有樹今年六十幾歲了,本還是身體結實,耳不聾眼不花,但不知為什麼,前些天染了重病,而且臥床不起。他本來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和二兒子都被劫匪殺了,隻剩下三兒子一人。孫有樹家境還算富裕,前幾天給小兒子孫毅說了一房媳婦,哪知道臨到結婚,孫毅居然變成了狗。婚期已經定下,按照當地的風俗,是不能更改的。新娘子一路哭哭啼啼,但是同樣按照當地的婚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也不能反悔,隻能撒了一路的淚水。下車的時候,新浪子的衣衫都濕了。
這場曠世婚禮,對於看熱鬧的觀眾來說,那是聽也沒聽過的,所以,一傳十,十傳百,聞風而來的人越來越多。
海玉和妙語擠在人群中,看到有人牽了狗和新娘子下了車,進了孫府。本來,孫府的家丁還在極力地阻止,但是,看熱鬧的人太多了,蜂擁而上,家丁哪裏攔得住,隻能讓他們擠進了院子。
海玉從院子裏朝大廳內看去,但見正中坐著一位老者,一副病弱的樣子,身子斜歪著,瘦瘦的胳膊支撐著。再看主賓的位置,坐著三個人。這三個人,海玉認識,居然是燕留王夫婦和女兒燕翎,在燕翎的背後,還站著丫鬟飛羽。
有人將狗和新娘子拉到了堂前。
那正中的老者臉上肌肉顫抖著,神色間說不出的痛楚,他擺擺手:“進行吧。”
燕留王卻抱拳道:“等一下,孫大人,等等,難道你真的要……”
老者望著燕留王,道:“讓王爺見笑了,家門不幸,小兒孫毅突然變成了這般樣子,卻不知我孫有樹到底做錯了什麼,讓老天爺如此懲罰。”說著,他老淚縱橫。在這大喜的日子,兒子成親,原本應該高興才是,但是,此番景象,又有幾個人笑得出來。
外麵本有許多看熱鬧的人,聽了孫有樹悲涼的聲音,都憐憫地看著他。
燕翎突然道:“伯父,您想過沒有,這幾天令郎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妖魔?”
孫有樹沉吟了一下,搖搖頭。
燕翎道:“那陌生的人了,有沒有奇怪的人進入孫府?”
孫有樹突然想起一事,道:“有的,有的,就在昨天午時,有人在門口討了一碗水喝。”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道士。”
海玉的眼前突然浮出一個人的麵孔,太玄道長,難道是他?
孫有樹喃喃地道:“我兒孫毅素來俠義,見那人落魄,不但取了水,還贈送了銀子。那人看他手中握了一把劍,便問,‘此劍可是魚腸?’,後來,那人走了,劍也沒了,兒子就變成了這樣。”
燕留王道:“民間傳言,燕人荊軻,曾持魚腸劍刺殺始皇帝,難道此劍在令郎手中?”
孫有樹點點頭:“不怕王爺知曉,孫家現如今成了這般模樣,又有什麼可怕的,不錯,當年荊軻死後,燕公子手下有一親信,輾轉打入到始皇帝身邊,後來,終於將這把魚腸劍盜出,托付於有樹,有樹知道魚腸劍是一件凶器,說不定哪天就招來殺頭之禍,所以才告老還鄉,沒想到路上遭遇了殺手,一家十幾口隻剩下有樹和小兒子孫毅逃出來,唉……”
孫有樹在兒子的婚禮上,說出了這段陳放多年的舊事。
燕留王感慨萬分,不再多說。他或許知道,關於魚腸劍的事,雖然現如今始皇帝駕崩,但說得多了,難保不會惹出事端來。
孫有樹看看那條狗,歎道:“兒啊,爹對不起你,沒有能力保護你,讓你受盡了委屈,在這大喜的日子,卻成了這般樣子。”說完,他又望著新娘子道:“孩子,委屈你了,孫毅都變成了這般模樣,你還能來到孫府,有樹感激不盡。”說著,孫有樹朝新娘子抱抱拳。
新娘子施一萬福,沒有說話。
孫有樹想了想到:“孩子,有樹知道,你心中定然委屈,這樣吧,婚禮進行之前,有樹給你一個反悔的機會,如果你現在離開,咱們兩家的婚約就此解除吧。”
新娘子沉默半晌,道:“父親大人言過了,梨花既然許配給令郎,就活是你孫家的人,死是你孫家的鬼,此心已屬孫毅,再不反悔,哪怕他變成一塊石頭,一棵樹,梨花還是孫家的媳婦。”
孫有樹長歎一聲:“好吧,婚禮開始。”
有人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叩拜天地。”
新娘子跪了下去,和狗並排,對著大廳的門磕了一個頭。
那扯著嗓子的人又喊:“叩拜高堂。”
新娘子起身,又朝孫有樹跪了下去。
扯著嗓子的人再喊:“夫妻對拜……”
便在此時,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孫有樹,你敢用假的魚腸劍騙本道。”
說話間,一道綠光閃過,大廳中出現了一個道士。海玉目光一亮,原來此人正是太玄道長。
但見太玄道長將一把尺餘長的短劍扔了出去,叮地一聲落在地上,短劍已成了兩截。
雖然離得遠,但海玉還是看出,那把短劍造型獨特,通體發著暗紅的光。
孫有樹臉色大變:“你……你又來作甚?”
“交出魚腸劍,不然,這裏的人統統都得死。”
孫有樹忙道:“孫家真的沒有魚腸劍,如果說有,就是剛才這一把了。”
“不說?”太玄道長突然一探手,抓過一個家丁,哢嚓一下,把他的脖子掐斷了。
海玉大怒,正要出去,妙語已經把排簫抽了出來。但是還有人比他們更急,便是燕翎。
燕翎縱身撲了出去,喝道:“太玄道長,沒想到你心腸如此狠毒,看掌。”
燕翎有些修為,而且和太玄道長也算同門中人。隻是燕翎被妙音弄上天外天後,便被老君軟禁,並沒有修煉太玄靈力。
所以,她此時那點道行,遠遠無法和太玄道長相比。
碰地一聲,綠氣一幻,將燕翎震飛。飛羽躥了上去,嬌叱一聲,抓向太玄道長。太玄道長掌心一抓一吐,飛羽就被扔了出去,嘭地一聲撞在牆上。
妙語看不下去了,喝叱道:“臭道士,出來和姑奶奶大戰三百回合。”
說著,妙語縱身上了半空。
太玄道長看到妙語,神色大喜,道:“臭丫頭來得正好,把排簫留下。”
他以為妙語要跑,所以追了出來,晃身上了半空。
在太玄道長而言,魚腸劍是要拿的,排簫自然也要拿。他知道海府有幾大高手,要想拿到排簫和《道德經》,不太容易,但他聽說孫府藏著魚腸劍,感覺到手就容易多了,所以才來到這裏。此時,他估計也知道,要想得到真正的魚腸劍,不太容易,不如先拿下妙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