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妍捷接過那筆,利落的在圖紙上將那藏兵之地畫了出來,她指了指其中一個位置,朝榮王叮囑道:“這兒設了重重關卡,殿下若要進去,須得有勇安侯府的私牌,那私牌現下就藏在我父親書房房梁上頭,是金牌,隻有巴掌大,若找到了,須得將金皮扒下來,裏頭的玉牌就是私牌。”
榮王瞧著那地圖,恍然大悟,“此地甚妙,難怪你們要將藏兵放在這兒。”
“是我兄長的意思,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殿下,我兄長如今已經在邊境起兵,一旦璟王顯露敗績,回身乏術,就是你我動手之時,我在宮外不能久呆,就告辭了。”她掃了眼四處,提著裙擺急匆匆的走了。
榮王身旁的護衛看了眼那圖,“殿下,這女人到底是她皇帝的妃嬪,未必會真的幫我們,這藏兵圖,還是謹慎些的好,不若屬下先帶人去查證一二。”
榮王起身,慢悠悠的出了這院子,院子外頭的屋子也是相連的,但是如今荒了,雜草叢生,除了幾隻動物以外,再也沒有別的動靜了,一陣風起,總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榮王一路去了書房,如今這府裏的東西都被搬亂一空,他的下屬竄上房梁,找了半天,有些急了,“殿下,並沒瞧見什麼金牌玉牌,會不會是那個女人耍了咱們!”
“再找找。”榮王擰眉,瞧著這淩亂的書房,名貴的東西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沒什麼看頭的破舊家具,時日一久無人打理,雨水一浸,愈發的不成樣子了。
護衛在梁上又找了半天,還是什麼也沒找到,頓時有些煩悶,“屬下將整個梁都找遍了,確實沒瞧見。”
榮王不信這個邪,親自又去找了一遍,頓時沉了臉:“將那女人帶回來!快!”趙妍捷不過是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如今府裏的光線又暗,她走不了多遠,正要出門的時候,讓護衛給拽了回來。
榮王坐在書桌上,雙腿慢悠悠的晃著,見她來了,側過頭去,“玩我?嗯?”
她心猛的一跳,慌道:“這話從何說起!我先前確實見父親將那東西放在梁上!我騙你做什麼!就在這邊最角落的位置,你若不信,可以拿了燭火去照,看看是不是有一個放過令牌的印子。”趙妍捷緊握著手中的燈盞,心裏頭有些發慌。
榮王朝護衛遞了個眼色,護衛提了燈盞看了一眼,“殿下,確有放過東西的痕跡,不過,那東西早不在這兒了,上頭還落了一層舊灰。”
趙妍捷心裏有些發慌,“當時……當時放這東西的時候,不僅僅我父兄知道,還有……對,還有封封錦明也是知道的!定是她將那些消息告訴白華英了!她與王爺不是成親了嗎……。”
榮王目光微凜,“成什麼親,沒有圓房,就算不得成親!你是說,那令牌,很有可能她知道?”
“對!對!沒錯,她肯定知道,當初那封錦明死在勇安侯府的湖裏,就是她讓王爺將那湖填平了的,王爺那麼寵她,怎麼可能不順她的意!殿下,那令牌定是她拿的。”趙妍捷氣得咬牙切齒,又是她!又是她!每回都要來壞她的好事!趙妍捷將她生吞活扒了的心都有了!
榮王摸了摸下巴,朝趙妍捷抬了抬手,“我給你十天時間,十天之後,我要見到那塊藏兵符!如若不然,騙我的後果,阿妍姐姐,你是知道的。”他側頭一笑,陰鷙得很,在漆黑的夜裏,有些滲人。
“我與兄長願與也你合謀大事,怎會有假,殿下,你我這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我定會想法子找到那藏兵符的下落。你就在這府上好生住著,你放心,這裏荒涼,不會有人過來擾你。”趙妍捷叮囑了幾句,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護衛在一旁有些急,“殿下,這個女人的話,未必可信,咱們還是防著些的好。”
“慌什麼,收拾收拾,本殿下也該去見一見故人了。”他抬手理了理衣袍,眸光裏透著笑,眸光裏竟然還隱含著期待,張開雙手,朝護衛笑道:“來,打我一頓。”
護衛以為自個兒聽錯了,“殿下?”是他聽錯了吧?
“動手,瞧著有多慘打多慘,最好是致命一些。”榮王揚著臉,幽幽的掃了眼身旁的護衛,護衛嚇得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殿下!屬下怎能以下犯上!還請殿下三思,殿下萬金之軀,怎能有傷!”
“讓你動手就動手,別囉嗦,壞了本殿下的大事,仔細你的皮。”榮王朝他踹了一腳,逼著他動手!
那護衛咬了咬牙,朝著榮王下了手,那破舊的書房裏邊,榮王被打得渾身是傷,還有多處要害,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十分滿意,護衛嚇得跪在地上直哆嗦,“殿下恕罪,屬下萬死……。”
“咳,傳令下去,全軍按兵不等,等我的消息。”他強撐著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挪著出了勇安侯府,現下夜色深了,鄭老將軍府裏還在唱著喪樂,榮王慢悠悠的挪著步子,心裏卻十分愉悅。
白華英在鄭老將軍府裏忙到了醜時,鄭家大娘子拉著白華英的手送了她出府,“這幾日,就勞煩煩你了,你是個好孩子,我鄭家承了你的情!我這樣的身子,這幾日強撐亦撐不住了……。”她還有旁的事要做,沒功夫耗費在這個喪禮上,她要為公公報仇!
“姨,你放心,外祖母今兒有些不適,我回去看看,一早就過來,府裏的事宜,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你隻管好生養著身體就是,進去吧,要入秋了,夜裏寒起來了。”白華英哄著這大娘子回了府,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路過一處轉角時,忽的碰了個人,駕馬車的五南嚇一跳,“王妃!不好了,好像撞了個人,傷得挺重的,你快瞧瞧。”
白華英挑開簾子,於朦朧的燈盞下瞧著那張臉,心裏猛的一跳,忙下了馬車,看仔細了些才發現,竟然是榮王殿下,她掃了眼四處,朝五南叮囑道:“此事不要聲張,趕緊將他帶上馬車再說。”
榮王被抬上了馬車時,朝暗處的護衛打了個手勢,那群護衛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馬車裏裏,白華英給他診了脈,發現他的脈像淩亂,身上四處都是刀劍傷,還有些皮肉綻開處,沾夾了不少石子灰塵,人也跟著起了高熱。
翠青瞧著榮王,心裏有些發毛,“王妃!這……這人好像是……咱們不能留他呀,這……”
“他不過是個庶民,如今被王府馬車撞了,怎能坐視不理,此事別聲張,回去以後,將他安置到主屋後頭的小屋裏去,讓他在那兒先養傷。有什麼事,等他醒了再問。”
白華英找榮王找了許久了,但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兒瞧見榮王!他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傷成了這個樣子。
馬車回了府,五南用披風將他包了一起,一路去了主院的後院小屋裏,白華英給他診了脈,又開了些新藥,吩咐五南將他的傷口清洗幹淨,等都收拾好了,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翠青拿了個小袋子過來,遞給白華英,“這人身上,也沒個什麼值錢的東西,倒是這個香囊,你猜,這香囊裏有什麼!他寶貝得很,時時都要握著呢。”
白華英接過那香囊,有些眼熟,“這香囊,有些眼熟……。”
對,是她入宮扮作瑤兒宮女的時候用的香囊,後來為了躲他,香囊也給弄丟了,沒想到在這兒,她打了開一看,裏頭放著一張已經縐巴巴了的銀票,是她當初留給榮王的那一筆,他竟然一文錢都沒動,白華英頓時覺得有些意外。
“嘖,說這人窮吧,香囊裏有這麼多銀票呢,說他富麼,又穿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是被誰傷成這樣的,瞧著真是可憐,奴婢瞧著,這孩子也不過十五六歲吧。”翠青如今年有十七八了,她打小伺候白華英,年紀上來了,心性卻還是個孩子氣性。
“嗯,你們先下去歇著吧,我在這兒守著。”白華英將香囊理了理,塞回了她的手裏。
五南目光有些複雜,“王妃,此人身上的傷,是刀劍之傷,這手法,有點像暗衛,又有點不像暗衛。”
“暗衛?上京有暗衛的人可不在少數,你說這樣的話,可有把握?”若是暗衛,那麼會了是誰要害他?
“屬下很確定,屬下本身也是暗衛,若要殺人,必定一刀斃命,要麼就是暗衛學藝不精,要麼……有點像是刻意為之,王妃,將此人留在府裏,隻怕是有些危險,不若將他先送去郊區靜養。”五南凝著床上的人,總覺得有些奇怪。
白華英沉默了片刻,溫聲道:“差幾個武功高些的丫鬟在這兒守著,榮王到底年歲小,還是個孩子,與鬆哥兒的年紀是一般大的,再瞧瞧吧。”
五南見狀也隻好如此了,翠青下去吩咐人煎藥,進門的時候碰到了五南,五南拿了支珠花悄塞進她的手裏,她拿起來一看,嗔笑著收下了。
白華英又給榮王又紮了幾針,榮王這才悠悠轉醒,他驚恐的望向四周,蜷作一團,“別殺我……別殺我,我很乖的,我乖,別殺我。”
白華英按住他,卻見他渾身瑟瑟發抖,一雙幹淨的眼睛像小鹿一樣,濕漉漉的看著她,“別殺我。”
白華英朝他伸出手,安撫道:“殿下,我是瑤兒,你可還記得我?我不會害你,別害怕,你現在安全了。”
瑤兒……他眸光微亮,“你……真的是瑤兒?”
“是,我不會傷害殿下,殿下別怕。”白華英見他蜷縮著,掙紮間身上又滲了血,不由有些心疼,十五六歲的少年,被貶作庶人,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楚!他與玉鬆不過一般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