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英有些懵,搖了搖頭,“王爺是領兵打仗的,他帶個女人去做什麼?你別擔心我了,我與王爺情深似海,萬一他領個女子回來,我定把顧璟雲的腿打折,給他下點藥,讓他一輩子攤在床上。”
白玉如怔了怔,“這樣……可是大逆不道。”
“沒什麼是大逆不道的,他若是不仁,我便不義!再者,邊境打仗非同小可,哪裏有什麼閑功夫來論這個。你就寬心吧,別想太多了,凡事且顧眼下。”孕婦總會多思多慮些,白華英是知道的,可人若總是這樣焦慮,到時候日子可就難過了。
“那倒也是,許是我多想了,你成親的時候,我還沒送你什麼呢,這隻簪子是以前的舊物了,咱們一人一支的,先前我年少糊塗,你別放在心上。”她拿出當初的兩支玉蘭簪,那簪子還是一如往昔般的通透漂亮。
白華英接過那支簪子,與她會心一笑,“年少糊塗的,豈止是你,好了,那些事兒如今都過去了。我去找師兄一趟,你好生歇著,若有難事,就讓白芷來尋我。”有白芷在照顧著,白華英很是放心的。
“好,你多當心些,我瞧著,官家將你留在上京,隻怕是想將來用來製衡王爺,你也知道,男子征戰在外,女子都是需要留在上京的,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可雖說是規矩,也沒有這麼嚴的,我擔心官家有些旁的心思!趙妍捷如今成日的在他身邊吹枕頭風,我總覺得,官家變了。”
她陪伴新帝這麼些年,還能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人骨子裏的東西是不會變的,可是新帝卻變得這樣徹底,會不會哪一日,連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要了!
“確實有些變故,眼下還不急,有些事該浮出水麵的時候,總會浮出水麵。我先走了,過兩日再來看你。”白華英理了理她的衣袍,默了片刻,又朝她低聲道:“那趙妍捷的事,你隻管寬心,她如今身子大損,往後子嗣艱難,也擋不了你的道。”
白玉如目光複雜的瞧著她,“你……。”
“不是我,是她在宮裏的時候亂服用藥物,加上這一回又傷中幾處要害,傷勢要命,所以才會如此。我給她的藥,能調理身子,不過,子嗣這一塊兒,隻怕是無望了,別聲張。”白華英朝她眨了眨眼,眼看著白玉如臉上有了些笑意,她這才放心了些。
白華英去了偏殿,偏殿裏,白芷正在幫忙煎藥,目光卻偶爾會從那魏忍冬的身上掃過,那張清麗脫俗的臉上透出一抹嬌色,白華英挑了挑眉,這小妮子,倒是個會挑人的。
“師兄,你找我。”白華英一進殿裏,白芷匆忙收了視線,一時有些無措,“小姐,奴婢……奴婢在這兒煎藥,若有要緊事,奴婢先出去回避一二。”
魏忍冬稱了些藥出來,擱在白華英的跟前,“這些是給義母滋補身子的,你替我捎回去。”
“好。”白華英接過藥,後天回門,送藥似乎也不大好,今兒回去的時候順路過去送一趟吧,再將她接去璟王府裏略坐一坐罷。
魏忍冬目光複雜的凝著她,默了片刻,朝白華英道:“裏頭有一味藥,你替我去找一找。”
“什麼藥?”白華英狐疑的進了藥閣,藥閣裏頭櫃子很多,每個櫃子裏都放著兩種藥材,上頭還寫了名字,白華英一過去,魏忍冬就將她拉到了角落,“師妹,跟我走吧,別在上京呆下去了。”
“你在說什麼?”白華英一頭霧水,好端端的就變了個人了?
“這上京本就不太平,你若是再這麼呆下去,我怕到時候出事,我已經失去你一次了,斷不能失去你第二次,璟王若真的待你有心,到時候自然會來尋你。”魏忍冬目光焦急,這宮裏的人,死的死,瘋的瘋,再這麼下去,隻怕遲早有一天會變成他師妹!
“我的家就在這兒,我不會走,就算是哪一日真的出了事,死在這兒,我也不能拋下南晉的百姓,更不能拋下這些愛我的親人好友,師兄,別害怕,我如今學聰明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犯傻,我不會有事的。”白華英隻能這樣安慰他。
魏忍冬歎了歎氣,“跟我一起回山裏,不好嗎?山裏的日子清靜,每日采采藥,曬曬藥就成了,你要去看山,我陪你去看山,你要去抓野雞野兔,我也可以陪著你一道去。”
“師兄,那些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我們都長大了。”小時候無憂無慮,所以呆得住,可如今不成了,如今每個人的心裏都藏了太多的於,如何能逃得開這樣一個無情的世俗。
魏忍冬那雙桃花眼裏的光漸漸的暗了下去,“你當真要留在這兒?”
“是,從我活著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沒有想過要去山裏,我要讓他付出代價!當初所有欺辱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哪怕是如今身為北魏的攝政王,她殺得了一次,她就可以殺第二次,第三次!
“不急,你可以想清楚了再答我,師父如今進山采藥,還沒有音訊,義母的身體愈發的差了,你若是得空,就去多陪陪她。”魏忍冬歎了歎氣,轉身出了藥閣。
白華英凝著走在光影裏的魏忍冬,夜色在他的身前鋪出一條一望無際的路,這一刻的魏忍冬,竟然讓白華英覺得有些孤獨,嘖,這麼多年了,還是個孤家寡人,也是時候給他挑個不錯的姑娘了。
白芷將藥倒了出來,有些藥濺到了她的手上,她驚呼了一聲,魏忍冬忙拿了藥給她,“這藥塗上不會疼,否則起了泡了,就該難受了,你去歇會,藥我端過去。”
白芷麵色微紅,點了點頭,“有勞魏公子了。”
魏忍冬頜首,端了藥走了出去,白華英來到白芷的身旁,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人都走遠了,還瞧著?”
白芷一張臉頓時紅似桃花般豔麗,“小姐,你胡說些什麼,我沒瞧著他,我是當心他將藥灑出來。”
“我師兄這個人,看似熱情貪玩,實則性子是最冷的,心裏始終不願意容個人,你若是喜歡他,隻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白華英與她站在門邊,瞧著外頭的最後一抹暮色,歎了歎氣。
夜裏的夏季有些悶熱,白芷拿了把團扇扇著風,有些意外,“小姐,奴婢這樣的身份,如何配得上魏公子,奴婢隻是瞧著魏公子人不錯,所以多瞧上幾眼罷了。”
“你家小姐我,也是過來人,若是喜歡就去試一試,這人與人本就沒有配不配,難不成你想在宮裏老死一輩子?還是說想在我身邊做一輩子的小丫鬟?你可知,你為什麼會姓白?”白華英側頭瞧她,她麵容姣好,比白家的任何一個丫鬟都要精致漂亮。
那會子白敬言還打過她的主意,被白耀輝知道了以後,大棍子一頓好打,從此白敬言就是在外頭玩,也絕對不會去碰府裏的任何一個丫鬟。
白芷搖了搖頭,“我是自幼被賣到府裏做奴婢的,哪裏知道為什麼姓白,許是老太太當初垂憐罷了。”艱
她是老太太膝下大的,性子也被老太太養得跋扈,甚至後來也算計過白華英,可如今的白芷,被白華英耳濡目染之下,性格已經好了太多了!
“白家,不僅僅一個白家,白耀輝不過是禹州白家的一脈分支,可你不一樣,你是禹州白家那位主君在外與外室生下的女兒,因著那位伯母不是個好惹的,外室生你時難產沒了,奶母將你養到那麼大,後來被伯母發現了,伯父情急之下才將你托給了白耀輝,白耀輝也不敢懈怠,你這才到了老太太那兒。”
白華英回想起記憶裏的一些事,以及最近無意中得知的一些事,“論起來,我是該喚你一聲堂姊的。”
白芷怔了怔,目光錯愕的凝著她,“我……怎麼可能,我與府裏的人並不相像!當初老太太險些將我打死。”
虧得白華英那會子將她救下了,如今卻說她是白家嫡長房的庶女,這怎麼可能!
“我的話,並無半句虛假,這些年你在我身邊,我總是有意無意的鍛煉你,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得償所願嫁給你愛的人,平平安安的過好這一生,白芷,你可以細想想,我何時將你視作丫鬟過。”
白芷咬著唇,眼裏泛著淚,“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了,奴婢一直以為自己是孤身一人,連個家人也沒有的……所以,所以父親其實也知道我就在白家,可是如今我都這麼大了,他也沒有想過,要將我認回去,是不是?”當年的事情,情非得已。
“早些日子,他病了一場,人已經歿了,臨去時,也曾提起過你,白家不算幹淨,你進去了,未必就能全須全尾的出來,倒不如就這樣,將來出嫁的時候,你的那份嫁妝,他在臨去時也替你預備上了的,到時候我會一並交給你,白芷,人生苦短,不應該用來伺候我,你要走自己想走的路。”
白芷會些武功,做事又周全,也頗有些生意頭腦,拋得下臉麵,是個不錯的姑娘,若是能嫁給她師兄,其實白華英是一百個願意的,畢竟這姑娘也知根知底不是。
“人的底氣是自己給的,我沒有輕看過你,你也千萬不要輕看了自己。等孩子平安生下來了,我再去問問師兄的意思,但有一句話,姻緣固然要憑緣份,可自己該爭取的時候,也要去爭一爭才是。”白華英接過她手裏的團扇輕扇著。
最後一絲暮色沉了下去,白華英伸了個懶腰,“行了,時辰不早了,我說的話,你自個好生想一想。”
白芷見她要走,忙往前走了幾步,“小姐,你大婚那日,魏公子喝了不少酒,醉了的時候,喚著師妹,其實他……。”“我與他是獨一無二的師兄妹之情,斷容不下其他東西。”白華英回頭一笑,“是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