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如疼得臉色慘白,額上滲出了冷汗,魏忍冬來得很快,他聞著屋子裏的血腥氣擰了擰眉,直奔皇後的所在,一旁給皇後診脈的幾個太醫見狀急忙側開了些,給魏忍冬騰了位置出來。
新帝在一旁急得直打轉,屋子裏頭的趙妍捷如今也昏了過去,這群太醫怎會束手無策,都不過是忌憚罷了!眼下若是要醫治趙妍捷,隻能去請白華英過來一趟了。
“去看看,璟王府可有消息過來。”這去請的人也去了有一會子了,宮裏與璟王府隔得也不算遠。
“玄武大人去請了,腳程想必是很快的,官家不如再等一等。”掌印太監侯在一旁,餘光掃了眼床上的趙妍捷,“官家,奴婢嘴笨,說句不當講的,娘娘到底還有著身孕,在這兒見了血光,終歸是不妥當,不如還是請娘娘先行回宮的好。”
“朕知道,待魏公子瞧過了,你差個鸞轎過來,將她先送回去。”新帝煩燥的揉著眉心,那屋子裏躺著的是趙妍捷,眼看人就要不成了,若是這時候離開,又拋下皇後於不顧!
“是,奴婢這就去備轎。”掌事太監掃了眼趙妍捷,垂眸退了下去。
新帝抹了一把臉,來到皇後的榻邊,心揪在一處,“皇後如何?可有礙?”她疼得這樣厲害,整個人就像是泡在水裏將才撈出來一般難看。
魏忍冬收了手,利落的下了幾針,拿了筆墨,寫了個方子,“照著這個去煎藥,要快些。”
新帝被忽略了個徹底,他站在塌邊,目光焦急,一旁的太醫驚呼了一聲,“趙嬪吐血了,再撐下去,隻怕是要不成了,如今瞧著人精氣神都快散了。”
“是啊,臣等無能,若是璟王妃在,或許有法子可以一試。”一群太醫湊在一旁嘰嘰喳喳的,有小太醫原本想說話,被老太醫無聲的壓了回去,隻得禁了聲。
新帝沉著臉,在殿裏走來走去,直到魏忍冬收了手中的銀針,他才急切的問:“如何?皇後如何?太子如何了?”
魏忍冬將銀針一一擱了回去,歎了歎氣,“皇後娘娘急火攻心,動了胎氣,如今暫且穩下來了,但這胎像與尋常的不同,要更嬌弱一些,官家,為人夫,自當對懷孕的妻子多加照拂才是。”
“魏神醫說的在理,是朕一時糊塗了,玉如,你好生照看孩子,旁的事,一切都有朕,斷不會讓你與孩子受委屈,如今這趙嬪,朕尚有大用,你是皇後,要有皇後的樣子才是。”新帝來到床邊,輕握著她的手。
皇後將手抽了回去擱在肚子上,“官家乃天下之主,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臣妾人微言輕,有些話本也不該說,隻是心係官家,多了幾句嘴,官家別放在心上。”她的孩子有多重要,直到這一刻,她再一次險些失去的時候,才有所感悟。
“你這是怨朕了是不是?朕是天下之主,可許多事情從來由不得朕做主,你是朕的皇後,理應與朕夫妻同心才是。”新帝凝著她,心緒複雜。
“官家說的是,若官家真的想將姐姐喚過來,就傳我的旨意吧,隻說我腹中孩子險些不保,請她入宮一敘,姐姐她最疼我,定會過來瞧我。”白玉如目光泛紅,整個人的情緒還沒緩過來。
官家見狀複雜的凝著她,“朕已經差玄武親自去請了。”玄武是他在潛邸時就跟著的,所以份量很重,想來白華英若是真的拿他這個皇帝當皇帝,必不會違抗旨意才是。
“那官家就先等一等,這趙嬪,若隻是趙嬪,臣妾亦無話可說,可她做出叛國的事來,臣妾斷容不下她,如今她拿了一張保命的底牌出來,不知是真是假……。”白玉如臉色蒼白如紙,憂心忡忡。
“是真的,先前趙斯年在上京的時候,先帝重視他,曾著手讓他訓練禦林衛,他建的那一支龍衛,後來不知去向,沒多久勇安侯府就被抄了家,那支龍衛也不見了蹤跡,朕自登基以來,一直覺得這是個隱患,之所以將她立為趙嬪,也是想看看她究竟知道些什麼。”那些龍衛一旦謀逆,就是一把利刃,將來可以直插上京咽喉,到時候莫說的老百姓了,就是宮裏的,府裏的,一個也別想活!
“可萬一她是與那趙斯年一起合謀再來算計你呢?”白玉如從來不相信趙妍捷的話!一個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她為了活下去,為了北魏,她又有什麼做不到的!
“官家,她既然能當著眾將士的麵,為了留在上京自殺,這樣的人心狠至斯……。”白玉如跟在白華英的身旁久了,考慮起事情來,也比原先要更細致了。
“她是什麼樣的性子,朕都知道,如今她已經夠可憐了,玉如,你如今已經是皇後了,你這般貶低她,你就高尚些嗎?朕的難處,你何曾替朕考慮過!”新帝凝著她,目光灼灼。
白玉如被氣得心口堵得慌,魏忍冬眼看著人又要被氣著了,不由上前打和,“娘娘如今有孕,難免多思多慮了些,可到底也是替官家著想,有些話雖不愛聽,也不無道理,這樣,草民先帶她回宮,若有什麼要緊事,差人去宮裏傳個話就成,她眼下這情形,還是靜養的好些。”
再這麼鬧下去,魏忍冬真怕他們一個不慎將孩子給氣沒了,這個孩子白華英看得跟寶貝似的,真沒了,到時候吃苦的不還是他嗎?他不想瞧見白華英傷一點點的心,所以愛烏及屋的護著一切她珍愛的人與物。
“也好。朕晚些再過去看她,有勞魏小神醫。”新帝朝他微微頜首,朝身旁白芷叮囑道:“好生照看皇後,她與孩子,朕都看重,不可有半點損失,明白嗎?”
這話叮囑給白芷,也不知是說給皇後聽的,還是說給白華了英聽的!一旁的魏忍冬生怕二人再吵起來,側開身子,由著宮裏的人將皇後手忙腳亂的抬了下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在宮道上,皇後輕輕的摸了摸肚子,“魏公子,本宮的這個孩子,如今總是這樣折騰,我擔心他以後生出來,會不會體弱多病。”畢竟在母體裏的時候,就已經幾次差點保不住了。
“你若再這樣不愛惜自個兒,將來生下來,隻怕是要一輩子不離湯藥了,但眼下的月份,若要調理也還來得及,但有一條,萬不可動怒。”朝中的事,他並不上心,可瞧著那新帝不聽勸,也是惱火。
一將不德,累死三軍啊,這個道理,那皇帝似乎也不懂,也不知到底是憑了哪門子的運氣,做上了那個皇帝的寶座的。
白玉如長長的吐了口氣,“趙妍捷這個女人,心思太狠太深了,官家就像是被下了藥一樣,一見了她性情就大變,再這麼下去,保不齊哪一日她再吹一吹枕邊風,這半個南晉都要讓出去。白芷,你私下裏朝如意殿添幾個丫鬟看著她,若有一星半點的風吹草動,立即將人扣押了來稟報本宮。”
“是,奴婢已經安排好人了,娘娘放心。”白芷做起事來,頭腦倒是靈活得很,魏忍冬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這丫頭,她麵帶桃粉,膚如脂玉,秀眉薄肩,活脫脫的就是個美人坯子,黎明將至的光下,顯得格外的好看,嘖,先前他怎麼沒察覺過。
白芷發覺魏忍冬在瞧她,抬手摸了摸臉,“魏公子,可是奴婢臉上有什麼?”
魏忍冬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瞧著姑娘臉色不大好,想是月事將近的緣故。以熱水泡泡腳,喝些四紅湯,可緩解些。”他一個千金女科的大夫,對這些事兒,本也是手到捏來的事兒,可是如今一說出來,到覺得有些怪怪的,唉,美人如斯。
“多謝魏公子提醒,奴婢記下了。”白芷習以為常,男人的那些個手段,她可是通通都瞧過的,想在她這兒玩什麼把戲,她可不信那些。
皇後回了宮裏,天色已經漸漸的亮起來了,上京的小老百姓們勤快的這個時辰已經擺起攤兒來了,菜市場口也是人來人往的,玄武頂著一腦門的菜葉子站在璟王府門口,臉色難看的將菜葉子扒開,凝著擋在門口的封錦蘭,臉色很是難看,“封小姐,還是請王妃出來吧,官家有旨。”
封錦蘭拿了把椅子在門口坐下,她昨兒個回去,越想越不對勁兒,幹脆家門也沒進了,直接拿了椅子堵在了璟王府的門口,她那通身的氣派,倒是同門口那兩尊大石獅子像得很。
“沒空,她昨兒喝醉了,現下還人事不醒,特讓我在這兒侯著,玄武,你自己走,還是陪我一道在這兒坐會?再不然,姑奶奶賞你一頓鞭子,你要不要。”封錦蘭一條腿搭在椅子上,崔狀元坐在馬車裏,在不遠處也就這麼陪了她一夜,他瞧著那一幕不由笑了。
身旁的小廝見狀直皺眉,“公子,你瞧瞧,好歹她也是豫州封家的,怎麼能如此粗鄙,哪個大家閨秀能將腳翹那麼高,若是老太太瞧見了,隻怕少不得要罰站規矩了。”
“誰規定大家閨秀定要守規矩?我倒覺得她赤誠可愛。”崔狀元凝著她那蠻橫的樣,眼裏帶著笑。
身旁的小廝驚愕的瞪著自家笑了的公子,“你不會是喜歡上封家這個小魔女了吧,不成的,當日來上京的時候,老太太可就說過了,要替你謀一個賢德的夫人,封小姐這樣的,上京如今可沒人敢娶,公子,別人挑剩下的,你可千萬別撿。”
崔狀元不知他要說什麼,但眼下也沉了臉,“人家小姐清清白白,不過日性子張揚了些,怎可空口汙人清譽!往後你若再如此口無遮攔,不必再跟著我了!”封錦蘭這樣的人,可不是什麼樣的貓啊狗的能配得上的!他小心翼翼嗬護照顧著的人,哪裏輪得到個下人來說教。這要是將封錦蘭這樣凶悍的女人娶回去了,豈不是嚇人啊,老太太那院裏,指不定天天要作出些什麼夭來,到時候一邊是母親,一邊是祖母,另一邊又是愛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