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小娘一見目地達到了,愈發的溫柔委屈,“我原本已經做好了再不見你的準備了,可如今再見了你,我的情便難以扯抑,這些年虧得你的庇護,可我……我卻什麼也幫不了你。我心裏實在有愧。”
“你哪裏沒幫了?這後院的事兒難不成不是你打理的?你不要瞎想,好生養著,去,給你們小娘喚個大夫來,她這樣燒著可不成。”白耀輝心疼的將人抱進了屋裏,幾個下人端了茶盞來給他,又為芹小娘換了套幹淨的衣裳,芹小娘那如弱柳扶風的模樣,瞧得人很是心疼!
大夫急匆匆的被請了過來,柳氏在自個的小院裏聽了那消息,忍不住嘲諷,“到底主君與那芹小娘的感情更深些,我這些年又算什麼,不過是個工具罷了。”可笑她當初竟以為是甜蜜的開始,竟不知這些年,她過的這樣艱難與清苦!
那屋子裏如今是濃情蜜意的,白秋蘭夜裏端了盞茶過去,見二人正訴著情意,委屈的落了淚,“女兒自知犯了錯處,特來向父親請罪。”
她如今沒倚仗了,在府裏收斂了不少,連人也少了些先前的戾氣,剩下的盡是可憐。
白耀輝一見了她,臉登時冷了下來,凝著她那肚子,若有所思的問,“多大了?”
她揪著帕子,咬了咬唇,“父親,原先是我做的孽,是我不該貪圖不該屬於我的東西,可我也隻想幫一幫家裏,沒想到那侯府的人竟然謀逆,我這肚子裏的孩子,如今若說一點用都沒有,也不盡然,你瞧那個趙郡主,她如今不是在宮裏好好的嗎?”
白耀輝冷眼凝著她,嗤笑道:“我的女兒是宮裏的皇後,我還需要一個餘孽來庇護我不成?更何況區區一個女人!我告訴你,你肚子裏這個孽障,越早收拾了越好!再耽擱下去,我的官兒都要沒了!”
他氣得不輕,起身朝著白秋蘭就是一腳,恨鐵不成鋼,“這些年我養著你,竟然將你養成了這個樣子!等這個孩子生下來,你就回老家去吧,挑一個人好生嫁了!別再到我眼前轉,看了心煩。”
白秋蘭咬著唇,可憐巴巴的,“父親,你當真不要蘭兒了嗎?幼時你是最疼蘭兒的了,這個孩子不要就不要,可蘭兒是你的孩子啊,父親……。”都怪那個白華英,若不是她,她們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你還有臉叫我父親?你做出這樣的事來,我白家的臉都要讓你丟幹淨了,你知道外頭的人怎麼說你姐姐嗎?你知道她在宮裏有多難過嗎?你知道那個姓趙的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你姐姐的孩子險些沒了,這些事兒沒有證據,但是與她也脫不了幹淨,你想通過她去保全那個孩子?你是真蠢還是假蠢!”
白華英那孩子,雖說與白家斷了幹係,可是她到底還是白家出去的,不會對白家落井下石,一個姓趙的餘孽而已,他這個蠢女兒,竟然想指望她?簡直可笑至極!
“父親,她若是將來嫁給了皇上,做了貴妃呢?咱們若是與她交好些,到時候……到時候她與姐姐一道打理後宮,豈不是更好嗎。”白秋蘭還是不想放棄,趙妍捷是趙斯年的妹妹,她懷著的這個又是趙妍捷嫡親的外甥,她若是不護著這孩子,那麼勇安侯府就什麼也沒有了。
“混帳東西,事到今日你都不知悔改,還要在這兒與我說這些?白玉如才是你嫡親的姐姐,你扯那個餘孽做什麼!當初因為謀逆一事將我整個白家都牽扯了進去,如今你還要不知足?你還想要害我不成!滾!滾回去好生反省反省!”白耀輝生怕再來一次先前那樣的事兒。
白秋蘭見狀很不服氣,“父親,如今是,白玉如是出息了,可是我就不是你愛的孩子了嗎?你處處都護著她,可我呢?我已經知錯了,如今到了這一步了,還要怎麼樣?當初勇安侯府謀逆,真的就是這麼非死不可嗎”?難道就不是先帝給新帝的一個威懾嗎?”
“朝中的事,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白耀輝煩燥的凝著她,芹小娘在一旁朝她搖頭,她也隻當沒瞧見。
“我是不懂,可我也明白,趙郡主對新帝有救命之恩,難保她將來就不會再起來!她不管怎麼說,也是我孩子的姑姑!不會害了我們母子兩!”白秋蘭越說越激動。
芹小娘猛的上前,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你這混帳,先前我是怎麼教你的,你都忘了是不是?這是你父親,你要尊他敬他。”
芹小娘這樣生氣,連白耀輝都有些意外,氣也消了些,“行了,將她送回屋裏去,好生看管著,看嚴實些,別再讓她尋了機會同那宮裏的來往!”
這女兒一個個的,都不省心!可到底嫁的都還不錯,隻是這個小女兒,實在上不得台麵。
“父親!”白秋蘭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也氣勢登時就弱了下來,“父親,我方才……隻是整個人難說,說了些糊塗話了……”
白耀輝冷眼凝著她,“糊塗話?我看你是真的糊塗了!往後你就在院裏好生養著,朝堂上的事與你一介女娃無幹,你少在這兒打聽,至於那姓趙的,你以為朝中的大臣會讓她坐上貴妃的位置?一個罪臣之女,簡直癡人說夢!我勸你最好也死了這條心。”
芹小娘見狀在一旁勸道:“她一個孕婦,如今難受鬧騰了些,也是情理之中的,回頭我就說說她,你別動了氣,咳咳咳……”她說著又咳了起來,咳得嘶心裂肺的。
“你還說我,你瞧瞧你自個,這些日子成了什麼樣子了,行了,滾吧,別在這兒礙了你小娘的眼。”白耀輝對這個女兒是恨鐵不成鋼,當初原本是想過讓她嫁入侯府,可是他也沒有教過女兒未婚先孕,若是當時她足夠矜持,白家就不會再有這麼多的事兒了。
芹小娘擔心她多想,拉了她的手往外走,“別再說這些話讓你父親生氣了,回去好生歇息吧,我再與你父親說說好話,你別再犯傻。”
白秋蘭登時委屈得不輕,鬆了芹小娘的手,捏著帕子一路哭著回去了,芹小娘在門口瞧著,歎了歎氣,轉身進屋,說起了從前,“那時候我生蘭兒這孩子時,大出血,命都險些要沒了,虧得主君用了府裏最名貴的參才將我們母女的性命救下來,那時候我就在想,我這一輩子何其幸運,遇見了你這樣好的人,所以我對這孩子,也格外的偏愛了一些。”
白耀輝將她拉到身旁,瞧著她這模樣很是心疼,“我這些年也最疼這個孩子,唉,誰知道這孩子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這些事你別管了,等孩子生下來送去宮裏處置了,將她送回老家去,白家多少還有些勢力在,斷不會讓她往後在婆家受了欺負!”
芹小娘哽咽著道:“畢竟她是咱們最愛的一個孩子,如今我隻盼著她能平平安安的將孩子生下來,她那些話也是一時的氣話,糊塗了,你別放在心上。”
“這些話若傳出去了,白府就完了,敬言那孩子也完了!”白耀輝這些日子心裏煎熬,與她細細的說了些話,人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或許是因為發泄過了。
“妾身明白。”她緊揪著手裏的帕子,倚進白耀輝的懷裏,外頭下著雨,淅淅瀝瀝的,芹小娘盈盈弱弱的訴說著曾經艱難困苦的那些日子,說得白耀輝很是動情。
上京的天暗沉沉的,於夜色裏,璟王調動了不少人,連夜又清除了一些刺客,鬧得整個上京人心惶惶的。
白秋蘭呆在自個的院裏,瞧著屋子裏頭所剩無幾的東西,氣得抬手就摔了幾個花瓶,憤憤道:“如今父好親一門心思都放在白玉如的身上,有個皇後做女兒了,他了不得了!白玉如算什麼東西!我求她去向新帝說幾句好話,保下我的孩子她都不肯!”
新換的丫鬟站在一旁勸,“小姐,可千萬別動了胎氣,孩子要緊。”
“我當然知道孩子要緊!我如今已經成這個樣子了,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她們不是瞧不上我嗎?我偏偏要我的孩子爭口氣,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你遞個消息進宮裏去,白玉如不是不想保我的孩子嗎?那我就讓她的孩子也保不成!”
白秋蘭身旁的丫鬟縮了縮身子,“小姐,如今咱們院裏都守死了,奴婢……奴婢出不去,再者,他們也講過了,不讓小姐再往外遞消息了,奴婢說句不當聽的,無論如何,到底皇後娘娘與小姐是姊妹,若是沒了這個孩子,她還是一直拿小姐當姊妹的。”
“姊妹?我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與她皇後娘娘當姊妹,你到底是我的人,還是她的人?你好是吃裏扒外,我就將你發賣了。”白秋蘭每天都是氣憤的狀態,偶爾一個人發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奴婢不敢,奴婢隻是心疼小姐與肚子裏的孩子。”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那就去遞個消息,要是我的孩子保不住,這個孩子就是皇後娘娘害死的,她的孩子也別想要!嗬,新帝不是說要讓那個孩子當太子嗎?用我的孩子換一國太子的命,值得很!快去。”
丫鬟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小姐,你冷靜一些。”
“冷靜?我要怎麼冷靜?是不是你們所有的人如今都不在乎我!連你一個下人也要忤逆我是不是!”她氣得抄起手裏的花瓶朝丫鬟砸了下去,砸得這丫鬟眼冒金星,血從額角滲了下來。
“沒用的東西!他日我若得了勢,必要一點點的全討回來!你給我滾出去,少在這兒礙了我的眼。”白秋蘭踹了她一腳,捂著肚子,扶了椅子緩緩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