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母怔了怔，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頓時更氣了，“我幾時說過這樣的話！我一直都在教導你，凡事要靜下心來，慢慢走，你的身份特殊，如今你還要往狼窩裏頭鑽！”
賀卿雲在地上跪得筆直，沉聲道：“母親！縱然我們如今伏低做小，別人未必就能容得下咱們，我如今隻要在上京為官，他們遲早會知道，既然如此，咱們不如先行一步，也不至於被動，再則，老太太與我們有了阿柔的那層關係在……”
“肖柔能是個什麼好的？她一個姑娘家未成婚先有了孩子，你如今是想喜當爹做個大冤種不成？先頭我還在笑話人家，你倒好，轉頭就要將人娶回來？你是想氣死我嗎？”賀母摔了個茶盞，茶盞碎在地上，一片狼藉，不忍直視。
外頭的賀青鶯聽著動靜有些急，“母親，你不要罵哥哥，哥哥身上還病著呢……”
賀母一肚子氣，“你回屋去，在外頭守著做什麼？我還能打死他不成？把二小姐帶回房裏，別讓她出來！”
賀青鶯被院裏的人帶走了，賀母凝著賀卿雲，氣得咬牙切齒，“你現在就去告訴那老賤人，當初她這麼做我們，如今還想要我們陪著她演什麼家庭和睦？門都沒有！”
賀卿雲起身將人扶住，遞了盞茶給她，“母親，此事已經沒有餘地了，你應當明白，我隻身在朝堂，若是沒有幫襯，隻是愈發的艱難，憑一已之力要在新帝跟前立足，談何容易？若有了賀家就不一樣了，我娶了阿柔也不會給二房添加什麼壓力，但你放心，我定會為你掙一個誥命回來，讓你在大娘子跟前好生爭一口氣。”
“我不是為了爭這口氣！”雖然先前是為了爭那一口氣，做了這樣的糊塗事！
“我知道，母親性子喜靜，可咱們既然走上這條路，就隻能去爭一爭了，母親，你信我，有我在，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了，再者，妹妹也是要出嫁的，以指揮使之女的名義嫁出去，還是以我這個五品小官的名義嫁出去？這是不一樣的。”賀卿雲苦口婆心的勸。
賀母望向她，“若有賀家為你撐著，你的身份……是不是不會被人察覺？”
“那是自然，母親，往後這樁事，對誰都不要提起。”她想起了白華英與封錦蘭，心下有些惆悵，她們未必會為自己守口如瓶，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你為我我與青鶯在朝堂廝殺，如今我也願意為了你，去賀家的後院再殺一殺。我聽了不少關於賀家的消息，那大娘子自從大房的歿了以後，二房一家獨大，她也沒將老太太那個婆母放在眼裏，如今去了，倒是有不少事可以忙了。”內部出現了問題的時候，外頭的人根本不需要費多少心思。
她在外頭艱難的過了近十年，早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擺弄的了。
“母親能想明白那是最好，想必過不了多久，父親會差人來迎你回府。”賀卿雲見她情緒好了些，不由鬆了口氣，賀家原先大房在的時候，局勢很亂，後來大房不在了，倒是清楚了許多。
“你也要小心，那個阿柔，她知不知道你……”
“不知道，她腹中的孩子生父是個勇士，死在邊境馬革裹屍，母親，往後你也要對她好些。”賀卿雲忍不住叮囑她。
“原是這樣，那就怪不得了，這樣也好，也能有個由頭朝外頭搪塞過去，眼下也隻能這樣了。”她喃喃自語，事情到了這一步，實在令人唏噓！
這件事情發酵的很快，到了下午，賀大人就領著些家仆過來了，親自將賀母孫氏以及女兒賀青鶯接回了賀家，關於賀家的這些事兒，登時就在上京城裏炸開了鍋。
白華英正在伺候著老太太用藥，老太太現在的狀態不大好，總擔心白敬辰出事兒，每日都要見他幾回心裏才踏實，敏環閑來無事，在一旁剝著果子，朝老太太打趣道：“這上京城裏近來出了個趣事兒呢，那位中了進士及第的賀大人老太太可還記得？”
老太太細想了想，暮色下老太太懶洋洋的，神情卻有些憔悴，“那孩子倒是個做事穩妥的。”
“可不是嗎？外頭還有人喚他賀清天呢，誰能想到，他竟然是賀指揮使的庶子！”敏環剝了個果子遞到她嘴邊，她就著敏環的手吃了，“竟有這等事？”
“更神奇的還在後頭，這賀老太太身旁的遠房外孫女有了身孕了，你猜孩子是誰的？就是這位小賀大人的，這會子那賀指揮使親自去，將那妾室接回了賀家，又抬作了側室，賀家這會子，熱鬧得很。”
老太太笑道：“這算勞什子的熱鬧，這樣的熱鬧不要也罷。”
“可不是嘛，還是咱們府裏頭好，又清靜又和睦。咱們府裏頭的這些下人也都喜歡呢。”敏環剝了許多的果子，擱了些在白華英的跟前。
見白華英在發愣，不由笑道：“小姐，聽說他們也是準備國喪一過就成親，嘖，這與咱們家公子一並致仕的孩子都快生了，也不知道咱們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我物色了些不錯的，回頭你瞧瞧，看有沒有他喜歡的。”老太太年紀大了，如今隻想著抱重孫子了。
“好。我定挑一個哥哥喜歡的好嫂嫂回來，到時候三年抱兩個，定讓您忙得抽不開身來管我。”白華英端了茶奉給她，笑得眉不見眼的，心裏頭卻有些愁。
那賀家的事情，怎麼成了這個樣子，那封家哥哥隻怕是徹底沒了指望了。
“你啊，你也得抓緊些，咳咳，我如今是一把老骨頭了，也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老太太歎了歎氣，四處看了看，“嗯？辰哥兒哪去了，怎麼還沒回來？”
“刑部近來忙得很，不過他這幾日都是到點就回來的，外祖母寬心，我差人去瞧瞧。”白華英朝翠青遞了個眼色，翠青轉身去了外頭，沒一會兒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不……不好了，郡主，你快去瞧瞧吧，平興街那邊，咱們公子同賀家的打起來了，不對，嚴格來說是，是咱們公子把賀家那位大人打了。”
白華英騰的一下起了身，“什麼時候的事？怎麼這時候才來報？”
“哎呦，就是……就是下朝的時候撞上了，咱們公子聽說那賀家的阿柔姑娘有了身孕了，二話不說就打了，奴才哪裏拉得住啊。”這下人也為難呐，那公子就跟頭牛似的，他們也不敢拉。
“我先去瞧瞧哥哥。”白華英轉身望向老太太，有些氣，這下人真是沒規矩，老太太身子不好這些人是知道的，還什麼事都火急火燎的朝這兒報！看來這個家她也是要管一管了。
“快去，賀家那個老東西，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別到時候鬧出亂子來，你多帶幾個人，辰哥兒要是打輸了，可得將場子給他找回來！這是男人的臉麵。”老太太拍著桌子，恨不得親自去。
老太爺見狀提著他那把刀就衝了出去，“孫兒莫怕，外祖父來也！”
白華英一個頭兩個大，自家外祖父這個架勢，看著像是個幫忙的，可不像是去勸架的，“快，備馬車，咱們趕緊過去。敏環，你在這兒照顧好外祖母，我一會兒就回來。”
白華英扯了匹馬，利落的翻了上去，駕著馬就去了那條街，街上不少人在瞧著熱鬧，白敬辰的馬車與賀家的馬車斜在路上，將兩側堵得是水泄不通。
白華英跳下馬，眼看著那賀卿雲挨了好幾拳，一把將白敬辰拉住，“你這是做什麼！”
“沒做什麼，瞧著他不順眼，打了也就打了。”白敬辰將白華英拉開，掃了眼鼻青臉腫的賀卿雲，心情愈發的煩燥。
封錦蘭也騎著馬趕了過來，她一襲紅色的衣裙隨風搖曳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穩穩當當的落了地，一見賀卿雲傷成這樣子，登時心疼了，“怎麼傷成這個樣子！姐姐，你快給她瞧瞧。”
白華英與她的年歲是相仿了的，但是封錦蘭可不管那些，一把將她拉了過去，白敬辰將人又拽了回來，“賀家有的是大夫，用不著你出這個麵！”
封錦蘭氣不打一處來，瞪著白敬辰咬牙切齒，“你如今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真是讓我失望至極！賀大人，我送你回去吧。”
賀卿雲抬手擦了擦鼻子邊淌著的鼻血，朝封錦蘭溫聲道：“無礙，白大人，今日之事你若不給我一個解釋，我很難原諒。”
白敬辰冷笑道：“如你這般兩麵三刀背信棄義的小人，往後我見一回打一回。”
賀卿雲有些懵，“白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看了眼身旁的封錦蘭恍忽間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不由握住封錦蘭的手，柔聲道：“蘭兒，阿柔與我自幼青梅竹馬，如今又有了我的孩子，可我也不想負了你，不若這樣，我就不納正妻了，你兩一道做平妻，你看好不好？”
封錦蘭一聽這是幫著自個出氣，不由暗中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小聲道：“好姐妹！”
白敬辰氣得臉色鐵青，“這樣的話你也有臉說出來？封家二小姐是何等身份……”
封錦蘭見狀柔聲道：“我願意的，左右我也是這上京城的老女人了，想要的我也從來沒有得到過，你願意這樣為我著想，就這樣與你過一輩子，我願意的。”她瞥了眼臉色陰沉的白敬辰，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