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書氣得臉色鐵青,“誰要與你們一道休息!此事你也不必急著回複我,太子登基之前,你可以考慮清楚,你若是要帝位,我等必定傾囊相博,你若是不要……你若是不要,我死給你看!”
他捂著嘴,連人都快站不穩當了,連一旁的書童要扶他都被他一把推開了。
眼看著他還在照顧白華英,不由咬牙切齒道:“女人誤事!你看看你如今這個樣子,唉!我真是沒死都要被你氣死了!!你以為你扶持了他登基,他就會顧著你不成?你醒醒吧!太子一路走到今日,若沒有一些手段,早不知被廢了多少回了!榮王的事情,你以為他沒有在一旁推波助瀾嗎?”
璟王將白華英安置好,又蓋了被子,這才著溫良書往書房走,“小聲些,她這些日子睡的不好。”
“……”溫良書目光幽怨的瞪了眼睡著的人,被璟王拽去了書房。
書房裏,溫良書氣得直咳嗽,他掃了眼帕子上的血,捏緊了藏進衣袖子裏,“顧璟雲,你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與我說句實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官家三日後就出殯,如今外頭虎視眈眈,趁
著這個時候,你就算杯酒釋兵權,學了那趙匡胤,也沒有人也有怨言。”
璟王揉了揉眉心,凝著他歎了歎氣,“你這性子,還是這麼急燥,你聽我一勸,退出朝堂,好生養著。”
“我在說你的事兒,
你別轉過身來說我!”溫良書滿腹的才情,卻使不上勁!
“天下事關乎民生,此事我朝不能再有動蕩了,做皇帝,未必就是一樁得意事,你這些年的心思,本王都明白,但本王誌不在此。收手吧,到時候隨本王回封地。”璟王端起桌邊的茶,喝了一口,茶苦澀無味,他又放了回去,心境是從未有過的平順。
“封地?什麼封地?”他有些懵,如今世人都知道,璟王鎮守在上京,就是為了扶持尚無根基的新帝,怎麼會給他安排封地?
“皇兄走之前,留有一道旨意,待諸事定下之後,賜一處封地給我,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到時候隻管隨我去就是了。”璟王為了這個兄弟也是操碎了心,他病病歪歪的,藥不知尋了多少了,總不見好,如今似乎還有愈發嚴重的跡像了。
“太子到時候未必會將你這頭狼放出去!”溫良書這才堪堪坐下,神色沉寂,“怕隻怕你實力太盛,引得太子忌憚,到時候你再想反,事態就複雜了。”在他們這些外人的心裏,都覺得璟王才是該承繼大統的!
“本王忠於南晉,絕無反心,良書,你也該明白。”他自始至終,都隻想做個閑散人,與自家的小娘子雙宿雙棲,過平靜安穩的日子。
“你!我說不過你,但你可要想仔細了!”溫良書氣得茶也沒喝,起身就走,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如今邊境動蕩,若不是北魏的老皇帝也死了,隻怕早就打起來了,聽聞北魏出了個能人,搞死了太子,最後竟然扶持了北魏最小的皇帝登基。對,就是那位一直雲遊在外的赫王,真是好雷霆的手段!”
說起邊境的事情,溫良書不由歎了歎氣,:“你瞧瞧人家,人家夠狠,你這樣的,將來吃了虧,可別找我哭鼻子。”顧璟雲是個用兵如神的,可除了戰場上,旁的時候一心用在兒女情長,或許,他應該替璟王將這一層羈絆斬掉,以免女色誤國!
璟王不知他心裏想的事,微微頜首,“那位赫王倒也是個人物,若是有機會,應當好生會一會。”
“我的天老爺,你還要會?朝堂裏沒有人了嗎?鄭元風守在邊境,你可知他受了多少傷了?北魏在邊境小打小鬧,不過是試探罷了,曆來咱們南晉就與北魏水火不容!如今北魏又招了不少能人,反觀咱們南晉,成天的內訌沒完沒了!怎麼打?”溫良書對這個腐爛的朝堂厭惡不已,要肅清一朝風氣,談何容易。
“此事不急,先緩一緩,皇兄大喪之後,本王要親去一趟邊境,良書,你是個有滿腹才綸的人,如今天下待定,無論你在誰的手中效力,你都是在為民生,為百姓謀福祉。”璟王沉了臉,摸著手中的板指,如今他身經百戰,在朝中亦算運籌帷幄,早不是先前急燥的毛頭小子了。
溫良書歎了歎氣,“你是個有主張的,旁的我也不多說了,但你若分封出府,記得帶上我,這醃臢的地方,瞧了心裏厭煩。”縱然護不了南晉的百姓,護著顧璟雲封地上的百姓,也好。
“自然。藥吃完了?”顧璟雲凝著他慘白的臉色,微微擰眉。
“放心,沒看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我死不了,我就算是吊著一口氣,我也撐得起來。”他抹了一把臉,望向外頭,外頭春寒料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回頭讓她給你瞧瞧。”璟王知道他這心裏放不下的是自己,不由歎了歎氣,看來,還是得給他將那位觀裏的仙姑找回來才好,有了個依靠,總不會像浮萍一般再飄了。
“不必了,那藥我吃著甚好。”讓白華英給他瞧病,免了吧,他寧願死,也不願去承這份情!
“那位仙姑,可找著了?”璟王饒有興致的瞧著他。
提及那驚鴻一眼的天仙人物,他惆悵了片刻,打趣道:“不曾找見,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天下要什麼樣的女人
沒有?何苦為了一枝花勞心傷神?我告辭了,你歇著吧。”溫良書擺了擺手,咳嗽了幾聲,走得實在吃力了,這才坐上輪椅,出了璟王府。
他回了馬車裏,挑開簾子瞧著將紅燈換作白燈的王府,心緒沉了沉,“派幾個江湖中厲害的人去,尋個機會,將白華英帶走,她在這兒,隻會誤了王爺大事。”
手下見狀狐疑道:“王爺與白家郡主不是要成婚了?”
“成婚之前,將人給我解決了,不,就這三日內,這個女人亂了王爺的大事,留不得。”溫良書呼了口氣,寒意凝結,“若是有人查證,就說是太子所為,找靠譜些的死士,別讓人發現了咱們的端倪。”
“是,屬下明白。”這護衛轉身消失在雨夜裏,溫良書摩擦著手中的朱砂手串,南豫郡主,你可不要怨我,要怨隻能怨你擋了王爺前行的路。
夜色寂寂,溫良書拿了個湯婆子團在手裏,眸光幽涼,襯了蒼白的臉色,讓人十分心疼。
璟王府裏,璟王久坐在書房裏沒動,過了好半響,才朝燁羅叮囑道:“動些關係,去找找觀裏出現過的那個女人,若是找見了,挑個偶然的機會,讓他們見上一麵。”
“王爺,其實屬下辦事的時候,無意間也見溫公子差人去尋過,隻是……那人就像失蹤了一樣,再也找不見了。”燁羅也覺得奇怪,上京就這麼大,消息網羅密織的,竟然也會有溫良書找不到的人?
“多派些人手,暗中查一查,既然與道觀有關,沒準人如今還在道觀裏。”璟王端起涼了的苦茶,一口悶了,擱了手中的茶盞,起身往外走。
外頭的雨下得漸漸的大了,混著朦朧的白燈,寒津津的。他緊了緊身上的鬥篷,抬步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裏頭的人還在靜靜的躺著,那張臉是那麼的熟悉,他在地下室裏靜靜的站了許久許久,直到天明雞叫了,才出了地下室,白華英這時候醒了,這一覺她睡得很踏實,起身的時候打量著四周卻傻眼了。
如福見狀忙替她梳洗了一番,眉開眼笑的,“小姐,王爺今兒沒回了歇息,在外頭呢,想來,對小姐也是極為看重的。”
白華英微微頜首,“什麼時辰了?”璟王是個有主張的,凡事的分寸從來不用她多說,但到底傳出去了於名聲不妥,好在兩人是要成親的了。
“王爺這會子正在膳廳呢,等著小姐一並過去用早膳,小姐今日要進宮嗎?”如福的手漂亮,翻花捏發的,一會兒就挽了個精致的發出來。
“嗯,去瞧瞧玉如。”白華英梳洗好了,去了膳廳,膳廳裏璟王手裏還拿了折子在與人議事,見她來了,將折子擱在一旁,連著身上的氣息也溫脈了不少。
“嚐嚐,廚房新做的菜式,可還喜歡。”璟王給白華英的,曆來都是最好的。
白華英瞧著這一桌子的吃食,不由笑道:“下次不必備這麼多,早上吃得清淡些就好。”
“嗯,待你進府了,府裏的事都由你來安排。”璟王喝了碗粥,又吃了旁的點心,待二人用得差不多了,才出了府,直奔皇宮而去。
宮裏頭的喪事如常在辦,哀樂聲不絕於耳,白華英去了白玉如的殿裏,她正抱著個痰盂吐得死去活來的,外頭的側妃等了許久了,心裏不免有些不耐煩了,“嬤嬤,宮裏頭的事兒,還等著姐姐吩咐呢,怎麼這個時辰了還不見起來?再這樣耽擱下去,咱們底下的辦是不好辦,不若這樣,將姐姐的私章拿了來,我過了目,可行的就蓋上,差人拿下去先置辦了再說。”
嬤嬤見狀歎了歎氣,“娘娘恕罪,太子妃昨兒熬得晚,這會兒還在歇著……。”
另一個貴妾見狀冷笑道:“什麼歇著不歇著的?攬了事兒,總得做才是,如今倒好,她攬著權,事兒是咱們做,做得不好,怨的還是咱們,嬤嬤,你倒是說句公平的話來,要不然,咱們可要不服了。”
幾個見狀紛紛附和道:“可不是嘛?這太子妃如今身體嬌貴了呢,咱們這些個姊妹加起來也沒她一個要緊的,你是沒瞧見,太子殿下如今對她有多上心,昨兒個夜裏忙完了,從我那兒用了膳,還要來太子妃這兒夜宿,從宮裏的這一頭到另一頭,也真是難為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