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燕堂瞧著四個人手裏的符,不大開心了,“你給我的符,怎麼人人都有?不是單給我一個人的?”這符紅色的,他瞧著是喜慶,可人人都有的東西,他又不大想要了。
“這樣才公平不是?”白華英瞧著糾結的霍燕堂哭笑不得,紈絝公子,還真是什麼都想要獨一無二,也不知他能考出個什麼名堂來。
“我不要公平,你把你發髻上的那個小團子給我吧,那個瞧著更喜慶。”他伸手就將白華英發髻上的絨團子取了下來,捏在手裏頗有質感,軟乎乎的,跟這小丫頭似的。
白華英接過他塞回來的符哭笑不得,“霍公子,你是真不打算考個及第回來瞧瞧?”
“官場我沒興趣,我還是喜歡自在些的,行了,二爺我進去了,等著二爺我的好消息。”霍燕堂手一揮,瀟灑的進了考場。
白華英哭笑不得,這落榜也算是好消息嗎?但瞧著他這胸有成竹的架勢,白華英沒忍心戳破他。
鄭元風整個人都沉穩了許多,不再是先前那個陽光的少年郎了,葉鳳薑出嫁時,那滿街的桃花,依舊讓白華英印象如新,她朝鄭元風笑道:“元風哥哥這是要去考文試?”
鄭元風看了上翰林院的大門,捏著手裏的符輕笑道:“文試多沒意思,我要去考武試,爹娘年歲大了,身體抱恙,若是北境再有動蕩要出征,也該輪到我去了。”
男人懂事之前,動情以後,長不過一天,大概就是這麼個原因,白華英瞧著他臉色蒼白,連個相送的人也沒有,不由望向翠青,“我這兒還備了份考試用的東西,元風哥哥,那我就祝你得償年願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總也要有這麼一樁中意事來聊表慰藉才是。
鄭元風接過她手裏的東西,笑著在她腦門上摸了摸,“好,借你吉言了。”
鄭元風望向白敬辰,眼裏的笑意才真了這麼兩分,“敬辰兄,往後你我就是兩條不同的路了,但咱們無論如何,都是兄弟,此番我亦祝你得償所願,一道進考場吧。”
白敬辰提著手裏的東西,朝白華英笑得滿臉溫柔,“不要在外頭等,回伯爵府去,考完我就出來了,乖乖的。硯台,替我照看好小姐。”
入翰林院是不能帶小廝的,所有的東西都是他們自己提進去,所有的小廝都被安排守在考場外,今日的天氣好,春意暖融,晴空高照,可白華英卻覺得背後有些涼。
“白小姐。”一道幽冷的聲音從耳旁響起,她回過頭,就見趙斯年目光陰摯的瞪著她,“白小姐就這麼不想嫁給我?”
白華英退了一步,打量著他蒼白的臉色,忽的笑了笑,“趙世子多慮了,我對趙世子,沒有半點想法,倒是世子要迎娶我三妹妹的誠心,白家感受到了,我就在此祝妹妹與妹夫……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提及孩子,趙斯年猛的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手骨,“是不是你下的藥!”
“趙世子這是幹什麼?咱們原就是一家人了,什麼下藥不下藥的。”這個男人不是隻聽得進那些楚楚可憐的話嗎?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對他講真話!
趙斯年的臉上氣出了一絲血色,“最好與你不相關,否則我若是查出來……”
老伯爺見心愛的外孫女被掐著手,頓時柱著拐走了過來,低聲冷斥道:“趙世子,時辰將至,該去監考了。”
趙斯年這才鬆了手,冷哼了一聲,抬步進了翰林院。
其餘的學子也陸陸續續的進了考場,因著考場設在翰林院的內部,離外頭有這麼遠,再加上外頭圍了禦林衛,十分嚴格,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生怕是帶了什麼答案的!
院外的眾人搭起了帳篷,起初還焦急,到了後頭就開始聚在一起磕瓜子了,封錦蘭姍姍來遲,見白華英與伯爵府老太太正坐著說笑,也迎了上來,隔壁是沈太傅府裏的,再隔壁是霍家,再過去就是葉府……白家以如今的官績,勉強也排得上個號兒,這會子正伸長了臉朝著伯爵府這頭瞧,奈何人多,隊伍太長了,瞧也瞧她不出個什麼來。
這一回白府裏隻有柳氏與白玉如來了,白玉如瞧了許久才瞧見白華英,一路小跑著過來,四個姑娘家,這會子是聚齊了三個了,三人湊在一塊兒磕著瓜子,陪著老太太說笑,笑聲連連。
這一次考試,官家很重視,其間有幾個抄襲帶書的,當場就被打了板子拉了出來,白華英陪著一直坐到了日落西山,其間還用了一回膳了,那翰林院裏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夜裏寒了,老太太遭不住,就先回去了,老伯爺將伯爵府的護衛留了下來,兩個老的回了伯爵府,白華英打著嗬欠坐在搭起的帳篷裏,瞧著緊閉的大門。
三人閑來無事,差人將來瞧霍燕堂考試的葉鳳薑也拉了過來,四個人湊了一桌子推牌九,打的也不過是些小玩意兒,夜裏光線暗,玩了兩把,眾人就覺得眼睛疼了。
封錦蘭笑盈盈的瞧著葉鳳薑,打趣道:“如今可是婦道人家了,嘖,瞧瞧這個臉,真是麵如芙蓉,氣色好的很呢,看來霍大公子待你不錯。”
葉鳳薑垂眸笑了笑,“主君他……待我很好。”前塵不論,往後的日子,就是她與霍大公子一並走了,霍大公子是個溫柔到骨子裏的人,處事周到,霍家婆母也護著她,連立威的都省了,可見也是真心的喜歡,真心的疼著她了,再加上兩府的老太太又是姊妹,她的日子,是最好過的了。
葉鳳薑時常也會想,若是嫁給了鄭元風,同他真的私奔了,一切是不是又是另一種境地?可她一個閨閣女子,有修養與教養,斷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白華英磕了一晚上的瓜子,渴得很,喝了不少的水,她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眾人都疲憊了,聊了幾句,就各自回府裏歇息了。
科考要考三天,白華英在府裏陪著老太太念了三天的經,這三天裏所有的事情都擱到了一旁,璟王擔心她吃不好,所以一日三餐的喚人做了精致可口的素菜送過來。
老太太瞧在眼裏,卻什麼也沒有再說了,眾人就像是默許了一樣,都保持著沉默。
三日後,翰林院的大門緩緩的打開,眾人猛的驚醒,紛紛朝著翰林院跑去,白華英提著裙子,跑上馬車,一路奔去了翰林院,此時的翰林院被眾人圍得水泄不通,霍燕堂等人都早早的被府裏的人接走了,獨獨鄭元風與白敬辰,是最後出來的。
白華英掃了眼四周,也沒瞧見有鄭家人的身影,不由覺得疑惑,“翠青,鄭大人他們怎麼沒過來接元風哥哥?”
翠青低聲道:“小姐,你是不知道,當時葉小姐大婚了,鄭家哥兒與家大人鬧了好大一頓,後來,鄭大人原本是想讓他考文,做文官的,可是鄭家哥兒執意要考武試,這才鬧起來了,鄭大人是氣病了,這會子在府裏躺著呢。”
白華英抬頭瞧見鄭元風走出來,掃了一圈後神色失落,不由上前迎了他,“元風哥哥,要不隨我去伯爵府,也好替你和哥哥洗塵。”
鄭元風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不了,我府裏還有事,先告辭了。”
他翻身上馬,駕著馬便跑了,白敬辰臉色蒼白的走了出來,瞧見她才有了幾分笑意,“這一回的題,可比上一回的要難許多。”
白華英側頭眨了眨眼,“考的什麼?”
白敬辰側頭瞧著她,忽的握著她的手,領著她回了馬車裏,這才低聲道:“華兒,你實話告訴我,那些小冊子,當真是你寫的?”
“哪些冊子?”白華英聽得一頭霧水,馬車緩緩的朝前走,剛走了兩步,就聽見白玉鬆在馬車外頭哭天喊地的,“大姐姐,大姐姐等等我呀,你把我給落下了,大姐姐!!!”
白華英哭笑不得,吩咐人停了馬車,白玉鬆遠遠的看了眼柳氏,在柳氏的示意下,急匆匆的上了白華英的馬車,“大姐姐,我……我考了個第一名呢,可厲害了。”
他掏出那金算盤晃了晃,“你瞧,這是神童試第一名的獎勵,還有一萬兩銀子,這是銀票給你留著,到時候你嫁人了,這個放進你的嫁妝裏。”
白華英接過他塞來的銀票哭笑不得,
“你都給我了,那玉如的嫁妝呢。”
白玉鬆頓了頓,將算盤拔得咯咯作響,半天才哼唧道:“你與她不一樣,母親會給她置辦嫁妝的。”他心裏的結始終擺在那兒,不願意與白玉如有任何的親近,在他看來,白玉如一切的好,都是假的,不過是哄著他而已,他從來沒有喊過白玉如一聲姐姐!
白華英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柔聲道:“玉鬆,她是你嫡親的姐姐,這世間或許至親靠不住,可與你血脈相連的人,定不會害你的,我知道你介懷當年的事,可當年……”
“大姐姐,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你收著,這就是給你的嫁妝,你可不能給任何人。”他揚著臉,十分驕傲。
白華英哭笑不得,“是,咱們玉鬆如今長大了,還是上京小神童試的第一名呢,假以時日,不得成個小狀元了。”
“我不要當狀元,我要像姐……”白華英一把捂了他的嘴,“不當狀元你想當什麼?”
白玉鬆這才會意過來,訕訕道:“我……我要當大將軍,像王爺那樣的大將軍,手握長劍,馳騁沙場。快哉!”
白敬辰瞧著笑道:“戰場艱難,流血流汗是常事,你受得住?”白玉鬆嘟著嘴,揚著頭笑道:“我就要當大將軍,到時候誰若是欺負大姐姐,我就派兵去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