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惡疾

白耀輝見狀咬了咬牙,重重的點了點頭,“好,嶽父嶽母的意思,我明白,待此事處理完了,我自當將兩個孩子從宗祠上劃掉名字。”

伯爵府老太太見狀附和道:“還有我女兒的!我若早知今日,當初就是拚了命,也不會將她嫁於你,可如今一切為時已晚,但如今,無論如何,我也要將她迎回伯爵府去!擇日伯爵府就會將也的棺槨一並抬回伯爵府的祖墳!”

白耀輝詫異的望向老太太,“這怎麼行,她是我八抬大轎名謀正娶回府的,怎能再回伯爵府去!嶽母大人,縱然我有千般錯處,是白家害了她,可我待她是一心一意,這些年來,也從未有過改變,我那書房裏,還掛著她的畫像,供著她愛吃的……”

“你若當深情至此,當初怎會任由府中人對她這般謀害!她在伯爵府裏千般寵著,心性單純,才上了這些心思齷齪之人的當!如今這棺槨,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她心疼這個女兒,如今卻又無能為力,這是何等的悲哀。

白華英想起當初封母不顧一切也想將她運回封家,自古以來,就沒有女子葬在娘家的道理,又不是娶的上門女婿!後來若不是璟王先一步將她搶走了,隻怕她的棺槨如今已經葬回豫州了。

老太太要將白華英她母親的棺槨帶回去,可如此摯愛母親的孩子,又怎會讓母親這般為難,可諸事,死者為大,白華英定了定心神,握著老太太另一隻手。

“外祖母,父親沒有休妻,棺槨就搬不成。”白華英在一旁不鹹不淡的提點了一句,老太太番然醒悟,朝白耀輝道:“你白家不仁不義,謀害我女,又惡待我的外孫,待這三小姐成了親,二公子春闈之後,我要見這女人償此血債,和離,從族譜上劃去我兩個外孫與女兒的名字!從此你白家,與我靖安侯府,再無幹係!”至於白家的老太太,身染惡疾,活不了多久了,也是她自己的報應!!

老太太緊握著白華英的手,沉了口氣,“你若是應話,立字為證,你若不應,那咱們就官家跟前再見!”

白耀輝

猶豫不決,那是他的至愛,天知道當初他娶回她來時有多開心,可如今,卻連個棺槨牌位都不留給他了!!

柳氏扯了扯他的衣袖子,“主君!”

白耀輝咬了咬牙,無奈的認了,“好!來人,取四寶來。”

府裏的下人端了筆墨紙硯過來,他提筆便落了字,靖安伯與他分別畫了押,此紙一式兩份,老太太緊握著白華英的手往外走。

白耀輝

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她瞧著白華英的背影,哽咽著道:“華兒,辰哥兒,你們當真,就不認我這個父親不成!”

白敬辰的腳步頓了頓,掃了眼這一片狼藉的大廳,朝白耀輝拂身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父親於我,確有養育之恩,可妹妹這些年,是我抱在懷裏長大的,父親,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查了許多年,卻沒有這個妹妹查的清楚,如今能水落石出,也不枉他當初裝得一手好紈絝了。

白耀輝猛的退了一步,錯愕的瞧著白敬辰,“你……”

“告辭。”白敬辰磕了頭,站起身來,轉身便隨伯爵府的老太太走了,因著兩個老人心情都不好,所以馬車是分開坐的,白華英與老太太一輛,白敬辰與老伯爺一輛。

她們一走,這白家的防衛才轍掉。

大廳裏,白耀輝瞪著跪在地上的芹小娘,恨得咬牙切齒,“你!你這混帳東西,你這個毒婦!若不是你,我白家怎會如此,啊,怎會如此!!都是你害的,來人,將她給我關進柴房裏去!別讓我再瞧見這個毒婦!”

柳氏一把將白耀輝攔了下來,瞧著淚盈盈的白秋蘭,溫聲道:“主君,眼下的事與伯爵府都是商議好了的,若是將人關柴房去了,難免外頭的人會猜測,不如就一切如常吧,到底玉鬆與言哥兒還是要考春闈的。”

這話倒是提醒了白耀輝了,縱然沒有白敬辰在,他還有兩個兒子,白玉鬆又是他的次嫡子!

“那就禁足,等這個不檢點的出嫁之後,你就自行了斷吧。”白耀輝一拂衣袖,氣乎乎的同一幹人扶著老太太去了鬆鶴堂。

柳氏見人走得遠了,微蹲下身,想將芹小娘拉起來,芹小娘一把甩開她的手,冷笑道:“你莫不是以為我一死,這府裏就是你一個人呼風喚雨了?嗬,我告訴你,我到時候就是侯府的世子妃的娘!誰敢要了我的命?咱們就瞧著吧。”

柳氏的手訕訕的收了回去,“我原是想讓你收拾了東西,替你想個法子讓你逃,如今看來,你心裏既然有了主意,那我就放心了,這府裏若是沒有你,倒真是有幾分寂寞。”

芹小娘怒瞪著她,恨得咬牙切齒,“有我在,你別想著在這兒隻手遮天。”

“你們做出這樣的事來,依著伯爵府的性子,還有華兒那有仇必報的性子,這事兒可真不好說,好了,我念在當初的情份上,有些話就說到這兒了,來人,將這母女兩押回去好生守著,我要去瞧瞧老太太去了。”柳氏如今連腰杆子都挺得直了些,一旁的白玉如一直沒吭聲,玉鬆還小,這些事也沒讓他知道,當時就將他打發到了書房裏。

白玉如與柳氏出了門,她有些傷心的拉著柳氏的手,“母親,我與大姐姐原就是姊妹,可如今這麼一鬧,往後我還怎麼去見她。”

“傻孩子,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孩子的事兒,是孩子的事,害了她母親的與我們又不相幹,你到時候若是嫁了人,與她來往,又有什麼幹係?啊,真是痛快,沒成想,幫著華兒這丫頭,她倒是幹脆,將這府裏的人都收拾了。”她不是沒有心機的,她隻是慶幸自己站對了隊!

白玉如垂眸緊握著柳氏的手,“祖母染了惡疾,時日不多了,往後若是她們當真走了,這府裏就冷清了。”

“那時候你也出嫁了,那庶女也出嫁了,府裏就更冷清了,倒也不打緊,待玉鬆再大些,娶妻生子了,府裏就又熱鬧了。”柳氏如今開心得很,隻是又不敢表達出來,隻能私下裏與白玉如開開心心的說上幾句,這樣的安靜,才是一個女兒該過的日子!

一熱鬧,就容易出事兒,平平淡淡才是真,如今白耀輝是她一個人的了!每日每日的,都會陪著她一個人了,柳氏覺得心裏很是痛快。

母女二人說話間便回了老太太的鬆鶴堂,前來問診的大夫來來回回的查了好幾遍,都搖著頭直歎氣,畢竟是南豫郡主的祖母,他們生怕瞧錯了,醫名就丟了!

白耀輝神色憔悴的守在一旁,狐疑道:“華兒說是惡疾,你們可瞧仔細了,到底是個什麼病?”

大夫收了手,將脈枕也一並收了起來,無奈的搖了搖頭,“既然南豫郡主都說是惡疾了,大人隻管讓郡主救治就是了,到底,這老太太是她嫡親的祖母,小的們醫術實在有限,老太太這惡疾,沒有法子,還請大人另尋高明。”

過來了的大夫,一個個的扛著藥箱子跑了,留下白耀輝臉色難看的坐在床邊。

老太太咳了幾聲嘴角滲出一絲血,將白耀輝嚇了一跳,“快,去將那大夫喊回來。”他抬手擦著老太太嘴角邊的血跡,發現這血隻是細微的一點點,也不知道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老太太醒了,瞧著柳氏,又看了看熟悉的地方,喃道:“這是……這是怎麼了?親家她們呢?”

白耀輝默了片刻,將手裏的紙遞給老太太,老太太過一回眼,抬手就要撕,柳氏將紙拿走了,“婆母,如今也是沒有法子了,伯爵府的人鬧著要一個公道,否則就告上禦前。”

老太太挪了挪屁股,冷哼道:“她們再如何厲害,如今不也不敢將我怎麼樣!兒子,這事都是芹氏那個賤人做的,我是你母親,生你養你,你就該信我!”

白耀輝見她出言反複無狀,不由歎了歎氣,“母親,你先前在堂前昏倒,華兒給你診了脈……”

“如何?我是吃的下睡得香,身強體壯,怎麼著?她們還指望我老婆子早死不成?我偏要熬著,她要熬到那個老太婆走了,我才走!!”老太太咬著牙,一張臉橫起來又凶又難看。

白耀輝的話一時竟沒說出口,老太太冷斥道:“還想將兩個孫兒要回去,他們不過是瞧著兩個孩子有出息罷了,也不妨事,咱們玉如可是太子妃,到時候若是蘭兒成了世了妃,再提攜提攜

兩個兄弟,咱們白家,也算是光耀門楣!區區伯爵府,有什麼可稀罕的!不要也罷!”

白耀輝一時竟不知要說些什麼,隻能歎了歎氣,“母親說的在理,此事不宜聲張,還須尋個好些的由頭才是。”

老太太捂著嘴咳了兩聲,沒注意到咳出來的痰裏已經有了細微的血絲了,“這個由頭嘛,也好找,隻說,伯爵府後繼無人,所以將兩個外孫送回伯爵府去承係,為表白家一片心意,故將兩個孩子從宗譜早頭劃去,至於芹小娘,哼,到時候身染惡疾去了,也沒幾個人會來查個妾的真假。”

白耀輝是頭一回瞧見母親如此睿智無情的一麵,平日裏他都隻當母親是溫柔慈祥的,他緊了緊雙拳,哽咽著附和,到底還是沒忍心拆穿他這個時日不多的母親。

柳氏在一旁照看著,倒也算恭敬,“說起來,蘭丫頭到時候若真當了世子妃,芹小娘說不準就不必償命了,到底身份是不一樣了。”

老太太眼一橫,瞧著柳氏,語態好了幾分,往後她能依靠的,可就隻得這個大學士府裏嫁過來的兒媳了,“再如何不一樣,也是個妾,

與你的身份不同,你啊,就是眼皮子淺,心又軟,這些年沒將家業交給你,也是為著這個。”

柳氏垂眸端過茉莉遞來的藥,給老太太輕輕的吹了吹,“母親說得是,往後兒媳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還請母親多提點。”這話哄得老太太是心花怒放,瞧著這兒媳也順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