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英見狀也不惱,抬了抬手,翠青又拿了一疊紙出來,她遞到老太太跟前,“祖母若是想撕,我這兒有的是,不著急,祖母可以慢慢撕。”
老太太瞪著這堆紙一抬手全摔到了地上,風一起,滿地的紙飛得到處都是,她怒視白華英,咬牙切齒,“你這是想毀了白家不成!”
“我隻想查出當年的真相,祖母卻說我是要毀了白家?”她沒有將這件事挑大,已經替白家,替白敬辰,替白玉鬆這一輩的小輩考慮了!
白耀輝凝著手中的單子,望向老太太,目光沉靜了不少,“母親,你不是說當年她是難產大出血,這中毒又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見人證物證俱在,心裏慌了神,聲音也越發的大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是你母親,辛苦生下你受了多少罪才讓你考上了探花郎,如今你要忤逆不孝不成!”
那緊閉的大門忽的被打開,伯爵府老太太與靖安伯、白敬辰從外頭走了進來,
靖安伯爵府老太太撿起地上仵作的證詞,整個人氣得直哆嗦,“我今日,就要來替我過世的女兒要一個公道!”
白耀輝一見伯爵府的正主兒來了,頓時心裏咯噔了一下,上前恭敬道:“嶽丈,嶽母大人,此事……還在查,這些紙……未必就是真的。”
靖安伯冷斥道:“我養了這麼多年的獨立,千金寶貝一般交到你手裏,她這些年在府裏一直賢惠孝順,不過到你府上三年,就歿了!今日若不給我一個交待!我必告到官家跟前。”
靖安伯拂衣坐在下首,嶙峋瘦骨,依舊不減當年與先皇馳騁沙場時的氣場!
老太太驚得心口發慌,上前討好道:“這……這兒媳自從來了府裏,我們都是照料有加的,府裏裏裏外外的事都是讓她來掌著權,從來不曾有半點苛待,當時產後歿了,我也很心痛!逝者已矣,這些證據,原都是子虛烏有的,親家,你可別被華兒這不知哪裏尋來的假東西給騙了。”
伯爵府老太太氣得臉色鐵青,白華英站在她身旁,握著她冰冷的手,朝白家老太太沉聲道:“祖母若說這些人證物證都是假的,那便報官吧!我相信官府定會給我母親一個公道。”
白耀輝一聽頓時急了,報官了,這件事鬧大了,到時候他的前途可怎麼辦!!“不行,這些都是家事,怎麼能去勞動官府,母親,這樁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就說了吧!”
老太太聞言,冷斥道:“你這不孝的東西,難不成還是我害了她不成!這些東西不過是子虛烏有的,白芷,我當初將你撿回來,如今你就是這樣吃扒外的,你要害我!!”
白芷跪在地上,發絲淩亂的垂著,臉色蒼白,“老太太,大娘子是個好人,奴婢也承過她的恩,
奴婢說的都是實話,當初你與芹小娘合謀,差人在大娘子的保胎藥裏下毒,事到這一步,您就認了吧。”
芹小娘一聽見自個也扯進去了,頓時急眼了,“小賤人,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與老太太合謀下過毒,我在府裏的這些年,待姐姐也是真心實意,無不順從,怎麼可能害她!你這個賤人,定是你與大小姐合謀,要害我們。”
伯爵府老太太見狀猛的起身,凝著眾人,咬牙切齒,“今日若是不給我伯爵府一個交待,白府的人一個也別想出去,親家,你放心,這白府裏裏外外,我都讓人守死了,如今連隻蒼蠅也飛出去,你若是要找人去報官,我也可以替你報!”
白華英這一刻,才理解一個母親的用心良苦,不由想起了封母來,心裏越發的酸楚。
白耀輝錯愕的瞧著老太太,不敢置信,“母親,當真是你與她合謀??”
芹小娘站在一旁慌道:“沒有的事,主君,你不要聽旁人胡言亂語,她們是要害了白家啊,我我這些年一心都是為著主君的,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白華英見狀望向芹小娘,冷笑道:“你說我母親生產後大出血才去請大夫,我倒是想問一句,白府什麼時候窮到了這個地步,生產了以後才去找大夫?”
“這……當時是突然就要生了,情況太急,連穩婆都是急匆匆拉過來的!再怎麼說,你也是白家的嫡女,如今你外祖父外祖母回來了是好事,可……可你也不能這樣害白家啊,這也是你的家,你縱然不顧著你自己,你也要顧著你大哥哥,要顧著你二哥,你三弟啊。”
芹小娘瞧著她目光灼灼,哽咽著似是有天大的委屈一般。
白秋蘭在一旁瞧得懵了,這些事情,她多少聽到過一點點,但聽的也不多,如今整個人都慌了。
白敬辰見狀淡道:“無妨,若能還母親一個公道,我這科考,不要也罷,就是做個教書先生,經商種地,也是使得,這就不勞小娘操心了。”
白華英凝著二人,淡道:“人證物證俱在,祖母若是不認,那便報官吧,翠青,你親自去報官,將我寫好的狀子遞過去。”
她將衣袖裏準備好的東西遞給翠青,老太太見狀撲了過來,扯碎了手裏的狀子,厲聲喝道:“你瘋了不成!這樣的笑話,你要鬧得滿城皆知嗎?”
“我不過是為了查明母親的死因,怎麼就成了笑話?祖母,我給你的機會你不要,難道你要我來告訴你,你當年是如何讓芹小娘去投的毒
,那毒又是從哪來的不成?
你若是要,這樣的證據,我都可以給你找來。”白華英抓著老太太的手,咬著牙凝著她。
老太太猛的退了一步,“你!你這是要毀了白家,毀了你所有的兄弟姊妹!”
白耀輝瞧著這狀態,頓時明白得八九不離十了,他朝著芹小娘猛的甩了一巴掌,怒斥道:“你這黑了心的東西,竟敢教唆老太太謀害主母?”
芹小娘被一巴掌打倒在地上,一個踉蹌,捂著臉錯愕的瞧著他,“主君,我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啊,主君……”
老太太掃了眼芹小娘,見白華英她們是鐵了心要個交待了,不由心一橫,朝著芹小娘推了一把,哭著打道:“你這不孝的東西!我當初不過是讓你送保胎的藥,沒成想你竟然添了這麼些害人的東西,我那頂好的兒媳啊,活生生的就是被你給害了啊。”
白華英一瞧就知道,老太太是想脫罪,她不由冷笑道:“祖母的意思是,我母親是被芹小娘投了毒,此事與你不相幹了?你也是受了芹小娘的指使?”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暗自咬牙罵娘,表麵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那是我嫡親的兒媳,我怎麼會害她,當年小芹氏與你母親要好,我見著就讓小芹氏去伺候你母親湯藥,誰成想……誰成想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白家基業不能毀在她的手裏,她拚了一切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她兒子才坐上侍郎中的位置,若是此事真的報了官,一切就完了,全完了。
“這麼說,這一切都是芹小娘的主意了。”白華英凝向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人。
老太太扣著芹小娘的手腕,又掃了眼怔在一旁的白秋蘭,芹小娘咬著牙,無力的坐在地上,原本漂亮的臉,如今打腫了,嘴角還掛著血,她抬手擦了擦,忽的變了副麵孔,“是,人是我害的,當時……姑母隻是讓我去送藥,可我不一樣,我隻想要她死!”
白耀輝氣急攻心,指著她咬著牙憤憤道:“她待你如同親姊妹,你怎能下這樣的狠手,我真是沒想到,這麼多年的枕邊人,竟然是個毒婦!!”
芹小娘抬頭瞧著他,苦笑道:“我毒婦?我們才是青梅竹馬,我陪著你走出那個破舊的縣城,陪著你寒窗苦讀,可你呢?你後來娶了伯爵府的女兒,而我隻能當個妾!妾啊!哈哈哈哈,我算什麼?她的兒子是嫡子,女兒是嫡女,我的呢?我的隻能是庶出!憑什麼,分明一直陪著你吃苦受難的人是我!”
她先前以為,好日子就要開始了,可高中探花之後,他卻娶了伯爵府的女兒,一時在上京風光無二,那時候的白耀輝又可曾注意到她?
白耀輝將袖子抽了回來,厭惡的凝著她,“我從未說過讓你跟著我!這一切難道不是你心甘情願?你跟著我,你就該料到有這一天,可你,身為妾不安生,害死主母!!我原以為你是個知書達理的,可如今再瞧著你,真是讓我厭惡至極。”
白秋蘭嚇壞了,跪在地上將芹小娘擋在身後,“爹爹,我娘怎麼可能害先大娘子,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如今人都親口承認了!”白耀輝一腳將求情的白秋蘭踹開,“當年,我虧欠了你,所以在府裏一直寵著你們母子!任著你們母子在府裏翻了天了!這就是你教導出來的好女兒,恬不知恥,滿上京的男人,她是挑不到人了?等不及了!!”
芹小娘見狀一把將白秋蘭護在懷裏,“主君,她還是個孩子,主母是我害死的,我一人做事一人擔,我拿我的命償她的命,隻求主君高抬貴手,讓我等言兒考上春闈,等蘭兒出嫁了,再讓我償吧,求主君開恩。”
老太太坐在一旁,瞧著芹小娘,餘光掃了眼氣勢嚇人的靖安伯夫婦,“親家,此事,既然已經水落石出了……”
白華英冷笑道:“水落
石出?祖母這案子未免斷得太心急了些?”
老太太見了她如今心裏都有陰影了,不由橫了臉,“華兒,祖母這些年待你雖有虧欠,可如今也是將你捧在手心裏的,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人連罪名都認了,不是她難不成還有旁人。”
白華英端了盞茶,擱在老太太手裏,目光淩厲,“祖母說對了,這要毒害一個人,光一個主謀可不像,祖母身為白家當時的家主,難道此事就要就此揭過不成?”
老太太手中滾燙的茶燙得她心裏發慌,“當時……確實是我疏忽了,我……我一時失察,釀此大禍,我定會在小佛堂裏每日誦經,為你母親祈福,以彌補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