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趙斯年這貨從來就沒存過什麼好心,這一石三鳥的算盤打的真是好,姻緣於他而言,亦不過是可以用來利用的本錢罷了!
這上京裏頭,自從她大哥哥在春闈前的小試上榜上有名,白家一躍成了最有潛力的一家,上京諸多世家看好,一時紛紛對白家示好,這些日子白華英收到的姑娘家的畫像就數不勝數。
這裏頭的凶險這些人看不見,她們享受的隻有白家帶來的榮耀。
“清平莊是白家發家的地方,祖母打算給三妹妹做嫁妝?”她凝著老太太,見老太太眼中帶猶豫,這事兒還是有回旋的餘地。
白秋蘭挽著老太太的手,嗔道:“祖母,你可是答應了我的,一個清平莊算什麼,到時候我嫁入侯府,讓侯爺幫著父兄升官進爵,咱們府裏要什麼沒有?就連那些白家的直係瞧了,不得也給咱們幾分麵子了。”
她這一下子戳到了老太太的痛處,老太太嫁的是個庶子,如今出來上京自己掙了個門路,為的就是爭這一口氣,如今過了這麼多年,白家主君卻還是不是溫不火的,老太太急得很。
“你這孩子,如今真是長大了,知道替你父兄考慮了。”那清平莊是老太太的心頭肉,那會子被大管事拿走了地契,人都急病了,哪裏舍得說拿就拿出來。
白華英見狀沉聲道:“祖母,你可記得,那地契是大管事拿去與洪二爺賭了去的?”
老太太眉宇輕擰,咬著牙恨恨道:“那人可找到了?”
芹小娘見她將話題扯到這上頭來了,心裏隱隱不安,“地契都回來了,如今還提這些做什麼?那大管事眼下不見了蹤影,府裏的人四處找著,這人哪這麼容易找到。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蘭兒的婚事。”
老太太頜首,“是,這些東西,都收起來,存進庫房裏去,到時候蘭兒出嫁,再給她一並帶上,到底是侯府裏,可別丟了白家的體麵。”
“祖母,那洪二爺就是趙世子的人,他處心積慮,無非就是看中了清平莊這個地方。”白華英瞧著府裏的下人要收拾東西,不由頭疼。
芹小娘橫眉冷目,低斥道:“你三番五次的挑事,就是想壞了我蘭兒的婚事是不是!我瞧你就是眼紅,你可是府裏嫡長女,不做個表率,卻要攔著你妹妹嫁人,當初蘭兒是做了些事得罪了你,可你也不能壞了她的姻緣。”
“三妹妹的姻緣與清平莊有什麼幹係?若是沒有清平莊,難不成三妹妹就嫁不了人了?”白華英掃了眼這一屋子的聘禮,冷笑道:“你們瞧著如今的侯府得了勢,就要攀附侯府,可這朝堂上的事情,父親與兄長自家判斷,你們瞞著父親應了侯府的親,若是父親回來了,他們在朝堂要如何自處!”
老太太猛的被點醒,揉了揉腦袋,咳嗽了兩聲,“此事倒也在理,既然是要議親,也不急於這一時,大娘子,你去,給主君寫封信,也看看他的意思。”
芹小娘怨恨的瞪了眼白華英,“大小姐如今當真是要壞了你三妹妹的姻緣不成!”
“小娘不如仔細想想,如今侯府裏的妾室有幾個是活下來的?官員送去的,不是病就是出了事,眼下府裏獨一個侯月容!三妹妹嫁過去了,以她的性子,當真能活的好好的?”白華英曆來不懼怕那些人的看法,如今隻是不想白家因此陷進去。
“你不必扯這些有的沒的!你若是有本事,你也尋個好夫婿來,何苦要壞了我蘭兒的婚事,人家聘禮都送到家了,豈有不收的道理?這要是傳出去了,上京的人不得說我白家眼高手低,侯門的婚事都敢拒,到時候還有哪家的敢娶!”
芹小娘拂開身旁的丫鬟,氣得臉色鐵青,“朝堂的那一套,我一個婦人,我是不明白,可姑娘家的清譽卻比什麼都重要!咱們府裏可不止是蘭兒一人!老太太,你先前可是答應了的,如今若是出爾反爾,豈不是讓人笑話!”
老太太一時左右為難,“這……也是在理。”
平日裏老太太要做什麼就做了,可如今白華英在府裏拿了地契回來,老太太就信了她幾分,再加上兩人都戳到了她在意的東西,一時就猶豫了。
“祖母,可否借一步說話。”白華英將她手中的玉如意拿了出來,順手擱回禮盤上。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至於這些聘禮,先別動,一並擱著吧,有什麼事情,等大娘子給主君寫了信再說,我也乏了,散了吧。”老太太得了個台階兒,順著就下了。
白秋蘭咬了咬牙,正欲掐架,被芹小娘一把拉往,見白華英扶著老太太走了,這才呸了兩聲。“娘!她就是同我有仇,如今處處針對我!我早就說過了,她跟我們就不是一夥的!”
柳氏捏著帕子安撫道:“這樣大的事,到底還是要主君來做這個主的,不過這事兒既然有了一撇,想必也快得很,華兒也是思慮得多,凡事總要謹慎一些,今時可不比往日了。”
芹小娘冷笑了笑,“什麼今時不同往日!她要攔我女兒出嫁,就是我的仇人!蘭兒,咱們先回去。”
白秋蘭拉著芹小娘出了老太太的院子,一回自個院裏就砸了兩個杯子,“她算個什麼東西!管三管四也就算了,如今連我出嫁她也要管?她就是見不得我好!”
芹小娘揉著額頭,心裏發虛,“這小蹄子如今這樣子你也不是沒看到,她摻和進來,你嫁去侯府這事兒,我瞧著……懸了,咱們得另想些旁的法子才好。”
白秋蘭氣得一腳將凳子也踹倒在地,“如今還能想什麼法子!祖母自打她將地契贏了回來,對她可好得很,言聽計從的!娘!我若是不嫁給世子,那我幹脆出嫁做個姑子算了!”
“你這傻孩子,說的什麼胡話!咱們再想想法子就是了,你不是與趙世子有來往嗎?到時候你讓你哥去說說。他近來總往侯府跑,這見了麵有些話就好說了。”芹小娘的算盤打得響。
“可……可府裏頭她們不會同意的,那個賤人摻和進來,我這婚事就得黃了!當初
怎麼不淹死她……”白秋蘭恨得麵目猙獰,小臉扭作一團。
芹小娘捂著她的嘴,低斥道:“這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我說的是實話,我還怕她不成?我要是嫁不成,她以後也別想出嫁!”白秋蘭咬著牙在屋子裏頭打轉,見了不順心的東西就砸
。
芹小娘拉著她,沉聲道:“此事結果不是還沒出來,這會子你急什麼?我到時候給你爹爹寫封信,你爹爹最疼的還是你,你的終身大事,他自然也會替你思量。”
白秋蘭的火氣這才下了一半,“你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他最疼你了,這嫁給侯府,也是一舉多得的好事,你爹爹又是個想升官的他怎麼會不答應?”芹小娘拉著女兒,好言好語的哄著。
白秋蘭抹了一把臉,哽咽著道:“我就是要嫁給趙世子,他若是不同意,那府裏的人都別嫁了!白華英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她好過,有個伯爵府撐著了不得了?離了伯爵府,也沒有人能護著她。”
芹小娘歎了歎氣,“是這個理兒,你為著她置氣,這氣的不還是你自己?”
白秋蘭的火氣這才稍稍平複了下來,她看了眼天光暗淡的窗外,春日的天黑的早,這會子外頭的長廊裏已經點上了燈火。
白華英陪著老太太在鬆鶴堂的耳室喝茶,老太太捧著主人杯歎了歎氣,“當初是我識人不清,用了那大管事,這都過了好些天了,那人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我瞧著,這人定是跑了。”
“祖母,三妹妹要嫁人,本是喜事,但若是嫁入侯府,祖母可思量過?”她與老太太單獨相處,有些話總是好說一些。
“原也是我太急促了,清平莊這個地方,是咱們白家最後的一處地方了,你父親在官場處處小心翼翼,咱們總要留條退路,但你三妹妹嫁的是侯府,體麵的嫁妝總要有的。”老太太捧著茶吹了吹,熱氣在那滿是脂粉的臉上氤氳著。
“趙世子圖的不是三妹妹,而是清平莊,侯府在朝堂上隻手遮天不假,但這樣的風光能到幾時?太子不說沒有被廢,就算是太子被廢了,也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榮王才十二歲,可太子,是自小就被當成一個明君在培養。”
老太太微微頜首,“這話倒是在理,可眼下瞧著,榮王的勝算似乎要大一些。”
“官家年紀輕輕的就將榮王賜了封地,定不會讓他來當這個太子!祖母,如果榮王要登位,必然是要見血的,咱們清平莊是個好地,藏兵練兵,那是再好不過了,趙斯年處心積慮的想要那塊地,隻怕早就有了謀逆的心了。”
老太太頓時覺得背後冷汗直冒,“你是說……他要用清平莊來藏兵謀反?”
“如果真是這樣,到時候東窗事發,咱們整個白家都得給侯府陪葬,祖母,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三妹妹若是嫁入侯府,到時候與侯府可就綁在一起了。”白華英替老太太續了盞茶,老太太聽得心驚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