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在一旁氣得牙癢癢,“這些年真是太慣著她了!哪家的姑娘像她這樣,要嫁誰便嫁誰!如今的太子禁足在府裏,如今還有個榮王在,保不齊以後是個什麼樣子!”
紅杏撐了傘替她遮雨,“到底是太子殿下,難不成官家還真能廢了他?既然二小姐喜歡,大娘子不如也費些心思,打探打探,咱們大小姐才貌雙全,奴婢瞧著同太子殿下也是襯得上的。”
柳氏歎了歎氣,“她心思單純,我是怕她到時候被欺負。”
“咱們小姐可機靈著呢,若真成了太子妃,打發個靠譜些的人過去伺候著不就好了。”紅杏心裏有著她自己的小算盤。
“你去打探打探,太子府如今究竟是個什麼情形,若是不中用了……還是要盡早斷了她的念頭才好。”柳氏如今在府裏就夠煩心的了,還要去盯著自家女兒,一時心悸又犯了。
紅杏陪著她一路回了東院,又請了大夫替她瞧了兩回。
雨到了後半夜,漸漸的小了,白華英歇得晚,還拿了那治理雪災的卷宗在瞧著,翠青打外頭進屋,拂去衣上的水球子,抹了一把臉,“小姐,那桂枝已經安置在府外了,奴婢請了大夫給她好好的瞧過了,傷的是皮肉,也不打緊。”
白華英微微頜首,將筆添了添墨,翠青見墨不多了,來到她身旁拿了墨條慢慢的研了起來,“桂枝原就是芹小娘身旁的人,咱們作什麼要這樣費心,還要派了戰公子去守著。”
那戰晉武功了得,平日裏在後院習武的時候眾人都是瞧見的,如今派了他去,未免有些小題大作了。
“不急,慢慢等著吧。”她將卷宗裏頭的要案一一記下來。
“過半月就是春獵了,小姐也該多備幾身體麵些的衣服了。”翠青覺得,她家小姐就是個坐在那兒瞧熱鬧的。
白華英翻了幾頁,頓了頓,“到時瞧我有其他事要辦,那衣服不必太張揚。”
“是。”翠青打了打嗬欠,看了眼一旁的漏壺,時辰不早了。
白華英絲毫沒有要睡的意思,翠青勸了兩句便也不敢再勸了,隻能陪著她熬夜,後半夜時,伯爵府裏的下人端了膳食過來,她隻草草的動了兩塊點心一小盅的湯。
翠青研著墨,嗬欠連天,外頭的門被敲了敲,戰晉低沉的嗓音在外頭響起,“小姐,事情辦妥了。”
“進來說話。”她擱了筆,起身出了小書室。
戰晉抖了抖身上的水,抬步進了屋,見白華英衣衫齊整,不由有些意外,自家小姐莫不早就料到了。
“人怎麼樣了?”她拂衣在碳盆邊坐下,示意戰晉也烤烤火。
戰晉這個人,滿腔的熱血,是個真正的好男兒,他有更廣闊的天地,不該被拘在這小小的後院裏。
戰晉烤了烤手,抹了一把冰冷的臉,“人已經救下來了,那批殺手都是些新手,不禁打,三兩下就招了。是芹小娘派去的。”
白華英動作熟練的拔了拔碳,幾縷火星子從碳堆裏鑽了出來,她擦了擦手,“縱然是與她對質,她也未必肯認,這府裏的事情,真真假假,哪裏是三言兩語說的清楚的,她如今人安置在哪?”
翠青端了茶盞來,戰晉接過飲了小半杯,熱了熱血,“在後院,她想見小姐一麵。”
白華英凝著那碳盆,笑裏意味深長,“不著急,等她傷好些了再說也無妨,咱們府裏,寶珠不是也傷著?就讓兩人呆在一塊兒吧,院裏多添兩個人手照看著就是了。”
寶珠對老太太失望透頂,如今桂枝對芹小娘也恨之入骨,二人若是聯合起來,那些陳年舊事裏,沒準還能對的上些。
戰晉微微頜首,“是,屬下已經吩咐過了。”
“時辰不早了,去歇息吧。”白華英耗到現在,也乏了,眼底下一片烏青。
戰晉起身往外走,站在門口默了片刻,忽的又回過頭,凝著她沉聲道:“北域似乎有變動,如今大公子與主君去了北域,隻怕到時候要出事。”
白華英狐疑的凝著他,“你怎麼知道?”
“屬下不才,還有些故人在那邊,近來傳了來信,不過屬下已經回信,囑托故人暗中照拂他們了。”戰晉先前便一直穿棱在北鏡與北域,這兩個地方是相通的,隻是一個偏內,一個靠外,眼下事出從急,朝堂又動蕩,難保那些韃子不會趁虛而入。
“我還是不放心,你馬上就啟程,應該還能追上我大哥。”白華英急切的走進小書房,將她先前寫下的東西拿了出來,又找了油紙細細的包好。
“這是治雪的策論,我先前查了不少資料,你一並帶去給他,不求旁的,隻要他平安無事就好。”白華英心跳得厲害。
戰晉接過那油紙包的布,頜首應了下來,“屬下馬上去。”
“你也要平安的回來,山月我會照顧好,不必擔心。”她又取了些銀錢塞給他,權當是路上的盤纏了,戰晉看了兩眼,一並接了過去,身影消失在雨停後的夜色裏。
冷冽的寒意也隨之撲了進來,翠青抬手關了門,擔憂不已,“大公子去北境,可是與勇安侯一道去的,先前還因為鄭家的事情,與侯府起了衝突,這萬一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可怎麼辦。”
“有戰晉在,不會出事,歇息吧。”她也有些乏了,揉著眉心躺在床上,心裏忐忑不安。
璟王這個時候在做什麼?她靜下來之後,忽的便想起了那個人。
這麼久沒來了,眼下諸事多煩憂,太子也是個不省心的。
她得挑個時間,在春獵之前再見一見璟王,將太子的事情再商議商議,或許置之死地而後生,才有生的機會,走那麼一遭,對於太子而言,或許是件好事。
白華英漸漸的睡著了,夢裏又是那個冰冷的湖,光從湖麵折下來,是死一般的寂靜。
此時的璟王正在軟香閣裏飲酒,溫良書坐在輪椅裏,低低的咳了兩聲,端了茶潤了潤,“如今城外駐軍盡數由趙世子接手了,他如今還一身的傷,也是難為他了,還能這樣盡忠職守。”
璟王斜斜的躺在軟塌上,曲著一隻手,姿態懶散,“盡忠職守?依本王看,隻怕是別有用心。”
“是,王爺的親信都被調離了,打發到不要緊的位置上去了,如今駐軍裏頭吃酒的賭錢的還生出了玩弄民女的事來,隻是這些事都被趙斯年壓下來了,那些駐軍可就舒坦了,對他恭敬得很。”
溫良書最瞧不得那起子阿諛奉承的小人,若非是他身體有恙,如今早同那些人掐起來了!
“你還不打算出手?你要等到什麼時候?再這麼耗下去,太子可就完了!”溫良書見不得他這懶散的樣子,急得很。
璟王瞧著停了雨的窗外,芭蕉葉子隨風搖擺,嫩綠的一抹葉子從最裏頭鑽了出來,在燈盞下顯得嬌小又怯生生的,有些像那小丫頭。
“小丫頭如今該是睡了。”他摸了摸白玉酒杯,原想著去瞧一瞧她,如今天色晚了,伯爵府的牆高得很,裏頭又駐了伯爵府的護衛,要去一趟,有些費事兒了。
小丫頭?哪個小丫頭?溫良書一臉茫然,“什麼小丫頭?白家的那個?你口味什麼時候這麼重了?”
那一臉的胎記,就是親親愛愛的時候也未必下得去這個嘴!
璟王擱了酒盞,懶洋洋的朝燁羅招了招手,“這幾道菜不錯,晚些給她送過去嚐嚐。”
燁羅瞧了瞧兩道菜,臉色微赫,他一個高手,成日的就幹送東西的活計了,如今自家王爺難不成是要放下上京的權勢了?
“王爺,這個時辰,白小姐想來已經歇下。
璟王幽的掃了他一眼,“早晨送。再添幾個湯,再去買點金絲玉鳳糕給她。”
溫良書有些懵,狐疑道:“你莫不是因為那小丫頭喜歡那糕點,所以你覺得同你那王妃有幾分相似所以動了點側隱之心?不至於吧?這上京裏頭愛吃金絲玉鳳糕的也不止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