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公子微微頜首,“與勇安侯府趙世子一並放的,隻是趙世子將自個摘幹淨了,這背鍋的就成了燕哥兒了。”
大娘子頓時捋起了衣袖子,“去抄我的大刀來!”
霍首輔一把將人攔了下來,哪裏還有先前的凶樣,溫柔的似水一般,“夫人不要激動,此事萬萬急不得!”
“那混帳東西,都欺負到我霍家了,還有什麼急不急得的!我倒是要去向他老子要個說法!怎麼著把我燕哥兒拉到那醃臢事裏,他倒要全身而退了!”大娘子氣得臉色鐵青,推開人就要往外走!
霍大娘子是將門虎女,底下子女都養得極好,就是性情中人,性子急燥了些,
這會子青著臉出門,霍大公子攔在她跟前,急道:“父親的意思是,這些帳總是要算的,但眼下還要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霍大娘子提著刀,狐疑的看向他,“要不是你父親反應快,他都要進牢裏了,如今還有什麼比這更要緊的。”
“是燕哥兒的事,母親,你難道就不想抱孫子?”
霍大娘子手裏的刀一甩,狠狠的卡進了樹裏,府中幾個下人見怪不怪,兩個人合力將那貫穿了樹的大刀拔了出來。
“什麼意思?他妻都沒娶,哪來的孫子?我可警告你們,要是在外頭給我弄個亂七八糟的孫子來,我可不認!霍家這樣的門第,絕不允許外室,更不允許私生子!!”霍大娘子急眼了,她是想要孫子,可是她想要的是正兒八經的孫子啊!
“母親誤會了,燕哥兒雖然在外頭好玩,但也不至於養個外室,隻是近來瞧他對白家的姑娘似乎有些意思。”霍大公子笑著將鍋拋了出去。
霍大娘子狐疑道:“白家?哪個白家?海東白家?海東離這兒十萬八千裏,他哪裏認識的?那倒是個不錯的,不過遠了些……”
“是上京的白家,白大人明日準備去北域與白家那位大公子一並去治雪災了。”霍大公子對那白敬辰印象還是蠻好的,若是能與之成為友人,倒也不錯。
幾人都是年歲相仿的,隻是春闈的時間各有不同,霍大公子的早一些,白敬辰的要稍晚一些,這一晚,往大了放,就晚了許久了。
“這……”霍大娘子有些猶豫,白府如今也不怎麼著,那嫡女又傳言是個傻姑娘,這要是跟小兒子成了,別說管人了,到時候指不定兩人瘋到一處去了。
霍大公子笑道:“不是那位嫡小姐,是嫡次女,白家那位二小姐,她外祖父又是柳學士,知書達禮,若要講了給燕哥兒,想必他也能消停些。”
霍大娘子細想了想,“白家那位二小姐,先前在宴上也見過兩回,倒也是不錯的,隻是不曾接觸過,不知道到底品性怎麼樣。看來得好生考察考察了!明日正好去見見……”
霍大娘子私底下盤算了半響,轉身回了房。
霍家父子暗自鬆了一口氣。
夜色更迭,下了一夜雨的上京城寒冽至極,路麵上化了的雪被雨水凍住,白府裏來來往往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當心摔得四仰八叉。
如福正拿了熱水澆著地上結了的冰,屋簷上渡了一層新出的金光,水滴滴答答的落進了屋簷底下的小池裏,蕩開一圈圈的漣漪來。
窗外頭的竹子隱約裏冒出了一丁點的綠,春意萌了芽,陽光折進屋子裏,幾縷塵埃在其中遊走,屋子裏頭擱了一盆蘭花,翠青朝裏頭灑了點水,“小姐,這蘭花開了呀!許是屋子裏暖和的緣故。”
白華英在收拾給她哥哥準備的東西,回頭看了眼那開在陽光裏的蘭花,忽的覺得生活似乎添了一些趣味,不再那樣灰蒙蒙的了。
“是了,春天要來了。”她麻利的將東西收拾好,臨出門時又叮囑了幾句,“將寶珠看好,別讓她出事,若是再燒著,就去請先前給戰公子瞧過的那位大夫。”
白芷迎了上來,那神色比先前恭敬了太多,她不經意的將翠青擠到一旁,“是,小姐放心,奴婢昨日照顧了一宿,如今高燒已經退了,隻是總嚷嚷著要見小姐。”
翠青不滿的看了她一眼,走到了白華英的另一邊。
“嗯,我去送了哥哥再回來見她。”白華英出了棲梧院,去了隔壁。
觀台已經將東西都收拾好了,柳大娘子正大院子裏打發下人收拾,“北域那頭冷得很,多給哥兒帶些衣服,還有那吃食也捎一些,北域那麼遠,又靠著北境了,那群野蠻人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多帶幾個人去,也能護著些。”
白敬辰正在收拾典籍,聽著那話微微擰眉,“我是去替父親解決問題,帶這麼多人,豈不是讓人笑話。”
“哪有什麼笑不笑話的,如今你要平平安安的回來才好。”如今白敬辰要承繼伯爵府的話,就沒有人跟她兒子搶白家家主的位置了,最起碼她的權益如今不會被影響。
柳氏心裏美滋滋,見白華英來了,笑著迎了上去,“
天這麼冷,怎麼穿的這麼單薄就過來了?可要仔細著,別著涼了。”
白華英避開她伸過來的手,屋子裏白玉如捧著兩本書跑了出來,見她來了,歡喜的迎了過來,“大姐姐,我在給大哥哥整理書,你可用膳了?我今日大清早起來做了好些糕點,原是想給大哥哥帶著路上吃,你也嚐嚐。”
白華英接過她手裏的書看了一眼,這是本治水的書,“不餓,我來找哥哥。”
白玉如似是習慣了她的冷淡,笑著同她進了屋,今日的棲桐院真是府裏最熱鬧的所在了,眾人都家長裏短的關懷著,這樣的關懷哪怕隻是表麵的,也是往一個好的方向走,白華英心情好了些許。
她將一個盒子遞給白敬辰,白敬辰擱了書,狐疑的笑了,“小丫頭,你這又是在做什麼?”
“這是給你備的藥,以後不用自然是好,
但若出了事,就用這兒的藥,每一瓶的作用和用量我都貼了紙條的,我聽說北域有好多好吃的,你要替我多捎些回來。”其實東西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平安回來。
白敬辰滿意的揉了揉她的發,溫聲道:“此去路途遠,不過你放心,我會趕在你及笄禮前回來。”
“好,我等你回來。”白華英心裏總覺得悶得慌。
二人正寒暄著,柳氏母女幫著將東西一一清點了,足足有兩三車,白敬辰嫌路遠,東西多了礙事,隻帶了幾件衣裳書籍,白華英給他的藥他隨身貼著。
白父去朝中述了職,下了朝就見府裏的人都齊了,一時心裏感慨萬千,柳氏拉著他淚眼婆娑,“我聽說,北域那邊靠近邊韁亂得很,這一去主君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
白父抬手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夫人不必掛懷,我們很快就回來,又不是外調,不過是去辦些要緊事罷了,回來八成就能升官了,也不會影響辰哥兒的春闈,夫人放心就是。”
“平安回來。”柳氏眼巴巴的瞧著白父,眼底真情流露。
不得不說,白父的外在形象還是很好的,當年得中榜眼時,打馬遊街,頭插官花的時候,何等的俊朗,柳氏那時還小,也遠遠的瞧過幾眼,如今嫁了意中人,時隔這麼多年,依舊忍不住感概。
白父看了眼杵在一旁的白敬言,知道他心裏也委屈,不由安撫了兩句,“為父不在,府裏就隻得你一個男子,你要護住府裏。”
“是,兒子明白。”白敬言的心忽的便飄了起來。
“旁的事,等我回來再說。”他撩起衣袍便上了馬車,白敬言叮囑了白華英好些話,看
一旁的白玉如好生羨慕,待白敬言走了,她才歎了歎氣。
“鬆哥兒這會子還在屋裏頭睡大覺呢,拉都拉不動,將來我若是出了遠門,怕是指望不他了。”白玉如與白玉鬆一直有很深的隔閡,隨著年紀的增長,這層隔閡越發的大了。
柳氏拉了她的手進了府,白華英瞧著府門外蹲在角落邊的小孩兒,狐疑的湊了過去,“你是哪家的孩子?如今上京的災民都陸陸續續的安排妥了。”
見那孩子不說話,白華英狐疑道:“你父母呢?可是走丟了?怎麼不說話?莫不是個小啞巴?”
蹲在角落裏的少年抬起頭,眼睛哭得紅腫,“你才是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