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打街過巷

老伯爺在門外瞧著冒頭揮手的外孫女兒,歎了歎氣,“這兄妹兩都是個直性子,唉,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老太太拄著拐,看那馬車漸行漸遠,眼眶有些濕潤,“若是在伯爵府裏,咱們兩個老的還能護著些,這孩子去了白府,將來指不定這群畜生又要做出什麼事來。”

老伯爺摟過老太太,目光看得長遠,“這些年都相安無事的過來了,兩個孩子都是機靈的,夫人不必過於擔心。兒孫自有兒孫福。”

老太太急得抽了抽鼻子,“如今宮下令讓辰哥兒一道去北域,那是個什麼地方你我不是不知道,怎麼你還跟沒事人似的,你還有心情說笑!”

他一把拉住夫人的手,語重心長,“敬辰是個好孩子,藏得也深,我先前試了試他的學識,這些年也沒白學,想來去一趟北域也好,到時候若有所成,承繼伯爵府便名正言順,夫人,你也不想咱們伯爵府將來後繼夫人吧?”

老夫人撇了撇嘴,“外頭風大,回屋吧。”

孩子們都大了,他們兩個老的也管不住,但與其護著他們,不如讓他們自己掙出一片地來。

道理都懂,可要做到視若無睹,那就是兩碼事了,這不,白華英回白府的時候,陣仗大得很,老太太打發去伺候的下人便有十二個,馬車裏安排的東西,百姓們一台一台數過去,便過了八台!也不知是給這大公子置辦的,還是給那大小姐置辦的。

這樣的情況一時成了上京人人議論的資本。

馬車走得慢,車夫似是故意的一般,走得柳氏心口堵著氣,她掃了眼後頭兄妹二人的馬車,氣不打一處來,“如今她是有了靠山了,越發的不將咱們放在眼裏了,你瞧瞧伯爵府的人安排的馬車,她是要整個上京的人知道她打發了自家外孫女多少東西不成?”

白耀輝閉目養神,“你是大娘子,也該有大娘子的氣度和本事。光是這一點,香芹可比你好太多了。”

拿個貴妾來與她比,柳氏氣得險些吐血,“主君這是什麼話!”

白耀輝見她置了氣,這才抬手將人拉進懷裏,好言哄道:“嶽父母原就是這麼個性子,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你還同他們一般計較什麼?當初你若是對華兒多上些心,將她視如親生一般,想來嶽父母也不會是這麼個態度。”

當初這嫡長女生來便傻乎乎的,所有的人都沒拿她當回事,倒是白敬辰,成日的抱著她,一個五歲大的孩子,硬是將白華英給一手帶大了!

柳氏別過臉,氣道:“我心也不是鐵做的,當初我暗地裏差人去照看這姐弟兩,主君,您當時可沒少指責我!我哪裏還敢再差人去照看?”

白耀輝的臉色有些難看,“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還提他做什麼?”

若不是官家早早差人來了聖旨,讓他與這長子一並去北域治理雪災,他也不至於大清早的就去將這兩個孩子請回來!

誰也不是個愛受氣的主!

“你讓府裏的幾個孩子都收斂些,我晚些要進宮議事,明日便要出發去北域上任,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在府裏頭多費些心,母親近來身體不好,你也要多盡盡孝才是。”白耀輝摟著柳氏,說起話來又輕聲細語,加之他原本就生得好相貌,便讓人氣又消了好些。

柳氏半推半就,“我能耐有限,哪裏關照得了這麼多。”

“夫人賢德,府中事打理得甚是妥當,怎會是能耐有限?好了,不生氣了,我定早些回來,到時候給你添些有趣的東西回來。”白耀輝摟著她的腰,手有些不老實。

柳氏拍開他的手,哼哼道:“你是給我帶,還是給別人也一起帶?”

這個別人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白耀輝笑道:“這樣的醋也吃?你可是府中的大娘子,便是進宮也好,受封也好,都是你出頭,外頭的人可隻知道你柳氏。”

柳氏的氣消了一大半了,半倚在他懷裏,夫妻二人又敘了好些話,外頭的一段路塌了溝了,髒汙的水直往外冒,馬車這時候堵成了一團,白府的人擦著汗跑了過來。

“主君,前頭有個馬車,半個車身都卡進了那溝裏去了,那條路不通,咱們怕是要換條回路回府了。”

白敬辰也聽著了這話,不由擰了擰眉,“華兒,你先前說,上京的地下溝渠堵得厲害,你是從哪裏瞧出來的?”

白華英掃了眼不遠處散發出來的惡臭,不由抬手捂了鼻子,如今天氣漸漸的回暖了,那地下的水便往上冒,惡臭先前被凍著,如今開了春了,那味兒便散了出來,一到夏日,蚊蟲肆意,根本呆不得。

“我看好些小地方已經有坑了,想著肯定是地下塌了,那時候恰巧聽見王爺也提了這麼幾句,哥哥,你與父親去北域,雪災一事你心裏可有把握?”白華英關了簾子,坐回了馬車裏。

外頭的味道實在是太大了,她聞著有些上頭!如今還是春日,到了夏天指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子。

白敬辰將馬車關得嚴實了些,又抬手點了一爐香去味,“那策論有一些是你寫的,我細細瞧過,前半段我寫的是用詞華麗,可能用的卻不多,倒是後頭你添上去的那些頗有用處,華兒,你若是個男子……”

“我若是個男子,定然要官至三公九卿了!”白華英笑得眉目帶星,她幹淨純潔的一麵,隻有在白敬辰這兒的時候才會有。

她還是封家嫡女的時候,曆來是她在護著所有人,就連如今的封溫城,也一直是她在替他出頭,替他處理那些瑣碎的事,她從未有過被人保護的感覺,直到遇見了白敬辰。

盡管如今的白敬辰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是,可是那一腔熱忱的心,比什麼都要暖。

“是,我家華兒最是聰慧,隻是這些東西,你究竟是在哪裏學的?先前你病著的時候,也沒有功夫去瞧書。”一個連私塾都沒去過的,卻仿得了他的字跡,看得懂他寫的內容,很多時候白敬辰都覺得眼前的妹妹有些陌生了。

白華英揪著帕子,小聲道:“哥哥有一年不是落了榜嗎?父親將你打了一頓便再沒理你了,你那時候就開始花天酒地了,我每回去找你都找不著,我瞧你那兒書多,就自個看了。”

白敬辰一聽,自責不已,後來的幾年裏,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對她的照顧便忽略了,如今想想也正常。

“以後不會了。”他摸了摸白華英的小腦袋,暗自發誓要照顧好她。

“那治雪一事,你有旁的法子了嗎?”白華英在他的手掌心蹭了蹭,像小貓似的,隻是臉上的胎記有些不大好看。

白敬辰搖了搖頭,“如今不知北域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一時半會不好做決斷,明日我就要去北域了,你在府裏好好的,府裏的人能不來往,就不要來往了,若是有人欺負你,你隻管去伯爵府,知道嗎?”

“哥哥放心吧,我可不怕她們幾個小孩子。”她摸了摸衣袖子裏的策論,這是她夜裏睡得不好起來寫下的,待她寫完天都要大亮了,她也不過是簡單的小憩了一會兒。

“你也是小孩子。”白敬辰收了手,將爐子往窗口的位置挪了挪。

白華英將策論拿了出來遞給他,“此去凶險,勇安侯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到時候不論治好還是治壞,隻怕他都會使絆子,這裏頭的是對雪災的一個方案,你到了再看,裏頭還有一個錦囊,回來的時候再看。”

白敬辰隻當她是學著諸葛先生,笑著接下,沒太放在心上。

馬車調了頭,走了另外一條道,那條道人多,春日裏出著太陽,百姓們都在曬太陽逛街,白華英這馬車加起來有十來車了,遠遠的排成排往前走,氣勢驚人。

眾人嘀嘀咕咕的聊著,“這不是伯爵府的馬車嗎?白府的馬車也在,我聽說是去接了白家那位醜小姐回府呢。”

“這年頭醜女什麼時候也成香餑餑了?”

“你懂什麼?是她那位哥哥寫出了治雪策論,得了嘉獎,白大人這才去將人迎回來的。”

“我瞧還有伯爵府的勢力吧,白府不過區區一個從五品,上朝都站最外頭吹冷風的,他能在靖安伯爵府裏起什麼花來不成?當年的靖安伯可是跟著先帝打天下的,三大元帥之一,能著呢。”眾人過遠遠的瞧著車來,又遠遠的瞧著車去,將陳年往事八卦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