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權衡利弊

鄭元風雙目赤紅,恨得牙癢癢,“你當那老太太真是個心善的呢?她當初認養鳳薑,不過是因為鳳薑生得貌美,將來大了,也能成為她手裏頭的另一個籌碼,相府再不濟,背後勢力也不容小覷,我鄭府算什麼?不過是一府的莽夫罷了。”

他抹了一把臉,陽光落在那慘白的膚色上,卻始終照不開蒙在上頭的陰霾。

“這麼說來,有些事情,就越發的由不得她做主了,不過你若是想娶她,也不是沒有法子的,須得一件一件的來。”白華英忽的想到了一條計謀。

鄭元風聽著急了,“什麼計?”

“不管是什麼計,這婚姻大事,總得你二人都有意才行,否則若是真成了,不是將葉家那位小姐又推進了另外一個火坑裏了。”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的相府庶女,嫁給將軍府如今的獨子,換了誰,都不平衡,畢竟庶女可隻占了相爺那一小丟丟的光。

鄭元風抹了一把臉,悶聲道:“她給我寫了一封信。”

白華英正要伸手討信,白敬辰將她拉到身旁,“你一個小孩子家家,不要插手大人的事。”

白華英被揪著領子,一時掙紮不開,隻能喚鄭元風,“元風哥哥,你瞧他。”

鄭元風握著白敬辰的手,深情款款,“敬辰兄,難道你真要眼睜睜的看著兄弟孤寡一輩子嗎?如今就如小丫頭所言,總要試上一試我才甘心,否則,這一世我要如何瞑目!”

白敬辰被他抖出了一聲的雞皮疙瘩,將手猛的抽了回去,“舍妹頑劣,說這些不過是鬧著玩,覺得新鮮有趣,你怎能當真?若是此事弄巧成拙,到時候葉家小姐又該如何做人?”

鄭元風捏著酒盞,抹了把臉,“她若是當真尋個好的,我也認了,可霍燕堂是個什麼東西?若是葉小姐嫁給他,指不定就要天天以淚洗麵!”

“元風哥哥,你不放心她嫁給別人,難道她嫁給你就會好了?你不要忘了,如今鄭大人都要同你斷絕關係了。”這婆家的人若是不認可,在上京這樣的世家大族裏,日子根本過不下去!!再者,那葉鳳薑是個恪守禮數的人,斷不可能跟他私奔!

八抬大轎娶回去的,是妻,奔走小門而入的,那可是妾,妾是廉價得能隨意打罵發賣的。

鄭元風神情憔悴的望著她,點了點頭,“她若是點頭,我就是豁出去一切,我也要將她風光迎進門,可她如今給了我絕筆信,說得這般決絕,我又能做什麼。”

白華英他這模樣,一拍桌子沉聲道:“信給我看看。”

鄭元風默了片刻,將信掏了出來,信裏頭隻寫了簡單的一句話,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勿複相見。

她細細的將這幾個字來來回回的看了兩遍,微眯了眯眸子,“今日是初二,過幾日會有春獵,到時候太子會宴請府上的家眷一同參加,那時候,或許是個機會。”

鄭元風急道:“這……這相府的聘禮都下了,再等下去要等到什麼時候,小丫頭,如今你元風哥哥的一門親事可都係在你頭上了。”

白敬辰神色微沉,將白華英拉到身旁,低斥道:“不可造次!你一個尚未及笄的姑娘家,若是傳出去像什麼話?”

鄭元風氣道:“如今封家那位大小姐歿了,你的念想是沒了,可是我還有念想!兄弟一場,你不替我想法子,你還要在這裏阻攔!白敬辰,老子要與你割袍斷義!”

他腿往桌上一放,抬手就要去割袍子,白華英忙一把將人攔住,“我哥哥隻是思慮得多了些,你細想想,萬一相府真退了婚,那鄭家不是打了相府的臉?到時候兩家若是結了仇了,鄭家還怎麼在朝堂立足?萬一鄭大人出征的時候,人家在背後使絆子呢?”

鄭元風怔了怔,腿搖搖晃晃的放了下來,悶聲道:“到時候我定去相府負荊請罪。”

白敬辰有些無奈,“你這是胡鬧!你將自己坑進去不打緊,難道你連鄭大人也要一並害了不成?如今鄭家可就你一個兒子!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讓鄭大人如何自處?”

鄭元風抹了一把臉,頹然的坐了回去,“她原本就是我鄭家的……隻是差一點,差了那麼一點點罷了!我不甘心,我也放不下,敬辰兄,你最是聰慧,你替我想想法子。”

他有了幾分醉意,揪著白敬辰的衣袖子死不放手。

白華英見狀忙去哄,“這事也不急,左右還是有些時間的,那霍家小公子心高氣傲的,未必就願意娶,咱們還是等春獵的時候與她見一麵的好。”

鄭元風紅著一雙眼瞧著她,“好,她若是當真對我無意,我便不打擾她,可她若是願意,我也定不會放棄!”

“喝!”白華英端起酒盞,痛快的與他碰了碰,鄭元風將酒一飲而盡,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白華英嚇了一跳,下意識便扣上了他的脈,片刻才鬆了一口氣。

鄭元風貼身的書童跑了過來將他扶了起來,“給大公子添亂了,這兩日我家大公子與家裏鬧的……實在有些難堪,這才想著過來尋大公子喝酒解解悶。”

白敬辰揉了揉眉心,指了指裏屋,“將他放去軟塌上,讓他睡會,旁的,等他酒醒了再說。”

書童感激不盡,與觀台扶著他便去了書房裏間。

白敬辰這才抽出時間來收拾白華英,“你可知錯?”

白華英站在原地,揪著帕子小聲道:“我也是擔心元風哥哥,一時急了些。”

白敬辰將她拉到身旁,語重心長,“在上京這樣一個地方,你真的以為相愛就能解決一切?就算她們如今在一起了,後續的那些問題與矛盾,會讓她們在上京活不下去,可你有沒有想過,他除了是鄭元風,還是如今鄭家的獨子!”

白華英垂眸盯著鞋麵上沾了的一點泥濘,忽覺有些不自在。

“這上京的水,遠比你想的還要深,華兒,這些渾水,我希望你不要攪和進去,你如今是與先前不一樣了,可在這兒越聰明的人,便死的越快。很多事情都是利益的使然,而非情感!今日鄭元風不明白,可終有一日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會不會怨你?”

白華英的心猛的沉了下去,她在伯爵府裏太安逸了,她遇見了璟王,璟王待她的好讓她覺得安逸了,這樣的安逸被眼前一時的情素蒙蔽,忘記了上京城這個權勢包圍著的城裏的殘酷。

“若是讓你娶一個……”白華英囁嚅著唇角。

“會!隻要於伯爵府有益,於白家有益,我便會,華兒,這個家族的興榮,不是某一個人的成就,是整個家族的努力傳承下去的!我唯一的私心,便是盼著你能有個好歸宿。華兒,在這上京,不要相信任何人。連父親,也不要信。”

他抬手,拔過白華英腦袋上的小揪揪,籲了一口氣,輕聲道:“華兒,你如今聰慧是好事,可木秀於林,風必催之,你若是有鋒芒,就收起那些情愛,你若是要情愛,那你大可繼續裝瘋賣傻,到時候無論你喜歡哪個人,哥哥都會替你如願。”

白華英這一刻渾身冰冷,她仿佛又回到了沉進湖底時那刺骨的瞬間,四周的一切都變得遙遠,現實裏隻有窒息如同死亡般的死氣將她吞沒。

白敬辰早就有了這樣的覺悟。這樣的一個人,旁人是走不進他的心了。

她忽然有些擔心起蘭兒來。

白敬辰以為她是被嚇著了,塞了一塊點心給她,溫聲道:“一切還有哥哥在,不必害怕。隻是你元風哥哥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白華英微微頜首,“多謝哥哥指點,華兒明白了。”

“勇安侯府的事,你也不要去插手了,你隻要乖乖的在府裏插插花,繡繡荷包,開開心心的去玩就是了,這院外的世界,是男人的,你若執意摻和進去,隻怕是要吃虧的。”白敬辰語重心長。

白華英目光微沉,“哥哥,我的脾氣或許你還不了解,有些事情可以退讓,但勇安侯府這件事,我不會退讓,你我是兄妹,你可以為了白家權衡利弊,我也會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權衡利弊!勇安侯府的這個仇,我定然會報!”

白敬辰凝著桌案上的卷子,目光沉了沉,“這雪災的策論,你是不是故意設了坑在裏邊就等著勇安侯任用後出問題?”

白華英退了一步,坐回太師椅上,乖順的拿起一份策論,眸底光芒微寒,“哥哥多慮了,我再如何,也不會拿災民達成自己的目地,當時交卷急,有許多我沒來得及寫,我也沒想到,勇安侯竟會這樣著急的直接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