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縷光裏,猛的瞧見有人朝她伸出手,白華英隻靜靜的看著,看著那人從水裏遊了過來,將她一把撈起,上一次在池子裏的時候,是璟王救了她,那麼這一次呢。
那人的手沒有璟王的力道大,卻還是拚了命的將她拉出了水麵,白華英精神恍惚,瞧著眼前雲雪霽霧的景,暈了過去。
太子瞧著這昏睡過去的人,有些無奈,又看了看她那磨得破了皮的雙手,竟有些心疼起來,“白家嫡女……真是令本宮出乎意料。”
他掃了眼四周,也不見有避風的地方,如今天寒地凍的,兩個人都快成冰棍了。
太子將她抱了起來,四處環顧,視線落在一處避風的山洞,山洞的邊上還堆了些柴火,如今過去了,太子拿了火折子點了半天,人都快凍過去了,才將那點火點燃。
白華英背靠著大石,冰冷的寒意從背後鑽了上來,鑽進了心裏,緩緩睜眼,就瞧見太子點著了火,朝她走了過來解她的衣服。
她頓時寒了眼,防備的盯著他,“你做什麼!”
太子瞧著她臉上的胎記好像淡了許多,露出了原本就襲承了她母親的驚豔麵孔,一時有些狐疑道:“你這臉……怎麼回事。”
白華英下意識摸了一把,“中了毒,時好時壞的。不勞太子殿下擔心。”
太子討了個無趣,有些氣,“你有什麼讓本宮可圖的?如今這樣冷著也大可不必,你也該學一學你二妹妹,能文能武,才情了得又善解人意!如今你這個樣子,你怎麼嫁得出去!”
“不勞殿下費心。”白華英往火堆旁縮了縮,眼底的火焰驅散了她的惡夢。
太子在她對麵坐了下來,扯了布條綁著手,見白華英無所謂的樣子,又有些心疼,“你的性命說起來也是本宮救的,怎麼就不關本宮的事?把手伸過來,本宮給你包一包。”
二人將外頭那大而重的鬥篷掛在火旁烤著,內裏隻穿了單薄的兩件衣,好在這洞口避著風,火生得也大些,所以還算暖和。
白華英下意識哈了哈氣,“殿下若是真有心娶我二妹妹,也該早些下決斷才是。”她可沒有忘了在白府的亭子裏,這太子刮傷她手背的時候。
太子咳了兩聲,“自然是要娶的,隻是如今時機還未到,你既有心成全,不如就與皇後說明……”
“殿下好心計,如今若是我與皇後說了,到時候隻怕我白家都要成了她的眼中釘了。”更何況她與璟王不清不楚的,誰知道將來若是知道璟王纏著她,會對白家怎麼樣?
如今她不是封家嫡女了,背後的倚仗也不大,能靠的便隻有自己了,比之先前,著實要吃力些。
太子失望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是這麼瞧本宮的?你方才還說本宮將來定成明君,如今又將本宮比作昏庸攻心之人,白大小姐,你到底有幾句話是真的。”
“殿下願意信的,便是真的,不願信的,便是假的,真真假假,有這麼重要?”她伸了個懶腰,將自己團得嚴實了些。
“你……伶牙俐齒,不似你二妹妹,她是個純善溫良的人。”太子一時無言以對,想起了她那二妹妹來。
白華英盯著火堆,默不作聲,熱意一點點的將寒氣驅散,外頭風聲鶴唳,如同惡鬼在咆哮,這樣大的風雪,那些人就算是要來找她們,一時半會的也找不到路,如今是難得有這樣靜秘的時侯。
她將衣服取了在火上烤著,低聲喃道:“衣服得快些烤幹,幹了咱們要馬上離開這裏,否則風雪一停,這些人隻怕又會下來搜查,殿下若是要活命,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太子狐疑的盯著她,“你怎麼知道?”
見他生出幾分防備,白華英真想將他腦袋砸開,看看裏頭塞的什麼東西!
“這些殺手擺明了就是奔你而來的,若非是咱們動氣好,隻怕就要死在那上頭了,殿下為什麼不好好想想,為什麼你的行蹤會被別人發現?你來廣濟寺,是為了見二妹妹吧。”
太子怔了怔,別過頭去道:“容知觀近日雲遊回來了,本宮隻是過來瞧瞧他,不曾想今日這樣巧。”清風觀與廣濟寺隔得不遠,若要說鼎盛,自然是廣濟寺的鼎盛一些,頗會拉攏香客,可到了清風觀,便沒有什麼還願一類的一說,多半都是隨緣,解結而來,解鬱而去。
這話仿佛是特意解釋給她聽的,她垂眸忽的想起在封家的那些年,每三年封母便會去一次清風觀,那時候她爹爹還吃了好大的一碗醋,說他夫人年年都惦記著旁的男子,白華英也有幸見過幾回,那是個清風道骨的男人,三年前與母親一同見的時候,容知觀便瞧著她直歎氣,問是什麼原因,也不說,隻提了句不合婚宜。
可惜了,那時候的她都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了,白華英再也沒有見過那位容知觀了。
“原是這樣,倒是我多慮了。”白華英將手裏的衣服抖了抖,火焰旁衣裳被烤得升騰著水汽。
太子的衣服料子華貴,離火近了些,如今好幾處燒得不成樣子了,他所幸便將衣裳掛在枝條上,搬了石頭坐在一旁烤著腳。
山洞裏忽的安靜了下來,隻剩了燒火的聲音,太子側過眼打量著她,忽覺有些意外
。
“世人都說白府嫡女是個傻的,如今卻不見得,你這些裝瘋賣傻,是為何?”
白華英肚子有些餓,盯著碳火心裏在胡思亂想,總不能告訴他,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白華英。
“殿下多慮了,我前些年本就是癡癡傻傻的,如今不過是遇見了神醫,治好了。”
太子眼底泛過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倒真是巧了。”
“是啊,如今與殿下困在這火堆裏,也真真是巧了。”她將烤幹了的棉衣穿上,又往裏頭添了兩把柴火。
太子摸了摸鼻子,打量著她狐疑道:“你會武功?”
“不會。”白華英將衣帶子係上,看了眼外頭,這裏是懸崖底下,頭頂上繚繞的雲霧,陽光懶懶散散的折進來時已然沒什麼亮度了。
太子才不信她說的不會,先前提著劍救他的時候,可是相當的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