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兒家徒四壁,王爺要什麼謝禮?”白華英掃了眼這簡陋的屋子,雖說前兩日又添了些花瓶古董的,但都是府裏頭拿不上台麵的殘次品,擺在這兒不過是做做樣子給白耀輝看罷了。
璟王掃了眼她這略有些寒酸的屋子,笑道:“如今這屋裏便有一件傾城之寶,白小姐難道不知道?”
白華英環顧四周,有些嘲諷,如今這屋裏連煤油燈都是昏昏暗暗的,燈心已經快用完了,這會兒將明將暗的:“我住了這麼久,怎麼不知道。”
她拂衣在璟王的對麵坐下,捏著杯盞飲了口茶。
璟王垂眸輕笑道:“想知道?”
“不想。”她捧著茶,心裏有些亂,璟王三更半夜的過來尋她,到底是有多不順路,竟順到這兒來了!
“在這府裏,讓你受委屈了。”璟王凝著她,眼底無限溫柔,夜裏這一句話,竟真讓她嬌情的覺得委屈起來。
“我本就是這府上的,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王爺茶也喝完了,請便吧。”她將杯子扣回茶盤裏,轉身望向漆黑的夜。
夜裏風雪肆意,寒氣冷津津的撲進屋,璟王默了片刻,從衣袖子裏取了婚書給她,溫聲道:“我與你的婚事,雖說嶽母如今受了些刺激,總有些不清楚,但如今也總算是與嶽父定下來了,這是婚書,我覺得,該給你一份。”
白華英凝著那燙金的婚書,臉色泛起一抹蒼白,“王爺可曾問過她,是想再嫁,還是想回豫州?”人總是要落葉歸根的,受了委屈,也總是隻想著回家去的。
璟王神色微晃,“我得知你的死訊的時候,跑死了三匹馬才回到上京,那時候總以為你在侯府過的好便好,我不會再擾你。明兒,如今得知你活著真好,無論你是什麼模樣,隻要是你,這一次,我不想再錯過,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白華英無法想象,這個人是怎麼千裏奔襲趕回來的,連近在豫州的封家都是在他之後的幾天才匆忙趕到,更何況他遠在北境!
她喉頭發幹,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回話,璟王上前揪著她的衣袖子,人高馬大的男人,抬手便可攪亂天下,如今卻委屈的瞧著她。
“王爺可瞧仔細了?我這張臉,連太子殿下都嫌棄,你要找什麼樣的姑娘沒有?何必在我身上白費功夫。”她內心矛盾,這樣一個深情款款的人,對她這般嗬護,可她如今已經累了,這樣的璟王,她怕自己還不起,更害怕眼下的好是一時的,得到後又會再生變故。
璟王凝著她臉上的疤,笑道:“你瞧,我臉上也有疤痕,如此,你我算是扯平了,你臉上的我瞧著正好,平日裏來尋我,這臉上的疤不必遮了。這樣就很好看。”
這樣好看?白華英懷疑璟王是不是眼神不好。
“時辰不早了,王爺該回了。”白華英其實從未在意過自己的容貌,無論美與醜,從來不是她此番活著的意義,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若是本王能幫你報仇呢?”屋子裏的煤燈忽的滅了,隻剩了滿屋寂靜,冷風吹起來,光影斑駁間,將二人的發糾纏在一處。
白華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王爺何必要趟這渾水。”
“你可知如今北域的疫情有多嚴重?勇安侯暗中結黨營私,如今皇兄已經開始徹查,但有一事,我很好奇。”夜裏璟王的眼裏仿佛泛著光,白華英心不可抑製的漏跳了幾分。
她轉身去點煤燈,手忙腳亂之下被椅子絆了一記,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璟王眼疾手快的將她一把撈進了懷裏。
白華英驚魂未定時,聞到了璟王身上那一抹淡淡的鬆柏香。
“沒事吧?”璟王神色焦慮。
白華英取出火折子點燃,訕訕道:“我夜裏……若是滅了燈,就瞧得不是很清楚。”
璟王默了半響,接過她手中的火折子:“別動。”
璟王將煤燈點燃,屋子裏重新亮起了光,白華英站在原地,瞧著逆光的璟王眸色微沉:“勇安侯府如何,與我無關,我如今隻想過自己的日子,王爺若是無事,就不要往姑娘家的閨閣闖了,總歸影響不好。”
她如今是沒有後盾,在這上京要迅速攪弄一池春水很難,封家到底是她的娘家,加上初來上京,大哥哥也未曾入朝,所以不能去驚動,至於璟王,到時候一旦勇安侯府反咬一口,隻怕就給了官家一個誅殺璟王的借口。
皇家親情,到頭來其實也經不住考驗,更何況璟王與皇後似乎是有些什麼扯不清的關係在,先前她是封錦明的時候,並未聽說過,如今細想來,好像又有許多的破綻。
“早些歇息。”璟王歎了歎氣,轉身從窗口一躍出了府。
白府的戒備本就不嚴,璟王功夫了得,故而誰也沒有瞧見!
她站在窗口吹冷風,秀心從外頭急匆匆的進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驚急道:“小姐,大公子發了高熱了,大夫到現在還在芹小娘那兒沒有過來!”
白華英猛的一驚,光顧著翠青去了,竟然將被抬回去的白家哥哥給忘了!
她提著裙擺猛的跑了出去,外頭掃幹淨的雪又積了厚厚的一層,白華英險些跌倒,待站穩當了些又往外奔去。
秀心怕出事兒,所以緊隨其後,主仆二人身形狼狽的來了棲桐院,院裏一片寂靜,連個灑掃伺候的也沒有,獨獨硯台守在床邊,手足無措。
見白華英跑了來,哽咽著道:“大小姐,公子一抬回來就發了高熱了,如今都過了一個時辰了,大夫也沒有過來,這可怎麼是好?再這樣下去,公子怕是……怕是要出事了。”
白華英跑到床邊,慌亂的扣上白敬辰的脈,可她的心太慌了,半響也沒探出個什麼來,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嚇人。
隻恨她當年沒有好好的跟著師父學醫術!如今會的那些皮毛,在這樣的急症上根本一點用也沒有,白華英抹了一把虛汗:“大夫呢?”
硯台急得直跳腳:“還在芹小娘那兒,老爺也在那兒,倒是大娘子來了一趟,說是親去請大夫來,可如今都這個時辰了,也不見蹤影。”
白華英洗了帕子替他擦了擦汗,神色焦慮。
秀心氣不打一處來,捋著袖子就往外走,“芹小娘那點子傷,也不致死,哪裏就要這麼久?八成是拖著那大夫,想讓大公子受些罪!奴婢這就去將那大夫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