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見狀狐疑道:“我先前入府為繼室的時候,聽說她是難產才沒了的,怎麼還有旁的事不成?”
這府裏的人關於先大娘子的事兒都閉口不談,嘴巴緊得很,縱是再怎麼挖,也隻能挖出一句難產,如今白華英卻要揪出這件事情來單說,隻怕是難。
白華英冷笑道:“事情究竟如何,可未必,母親不妨考慮考慮。”
“先大娘子的死,當真有蹊蹺?這事在府裏可不能亂女說。”先大娘子與柳氏是打過照麵的,她那不急不緩的氣質令人敬服,也從未瞧不上她這個庶出之女,與人和善得很,她沒想到最後自己竟也嫁進了侍郎府,頂替了她的位置。
這些年在府裏,她自顧不暇,又有長女幼子要照顧,哪裏還有功夫顧及白華英。
這樣一想,心裏難免生出幾分愧疚來:“若她真是蒙冤,我定與你一起查清楚,還她一個公道,隻是太子殿下那兒……。”
“若皇後娘娘再召見,我會替二妹妹美言幾句。母親放心。”她抬眸一笑,輕易便抓住了柳氏心裏矛盾的點。
柳氏暗自鬆了一口氣,微微頜首:“我答應你,隻是我在府裏的地位你也瞧見了,這些事該從何下手?”
白華英緊了緊身上的被子,不知是不是挨了打的緣故,總覺得這身上格外的冷。
“母親隻須做好份內之事,至於我母親的事情,我自有法子。”事情過去了十多年,要重新徹查是查不到什麼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引蛇出洞,在此之前,她還有要事要做。
“你既有計劃就好,若有什麼我幫得著的,便差人來支會我一聲,我還要去瞧瞧你二妹妹,先回了。”柳氏拂衣起了身,看了眼瘦小的白華英,轉身出了棲梧院。
同行的紅杏低聲道:“大娘子,這大小姐可真是不簡單。”
柳氏抬頭,掃了眼高遠的天,莫名的說了句:“今日天氣倒是不錯,你去將那些被子都拿出來曬一曬,鎖在屋子裏悶著,該發黴了。”
紅杏不明就理:“大娘子難不成真要與她合作?大小姐再如何,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能掀起什麼風浪來?如今這些小事上還能使點心機,這到了大事上可不見得,大娘子還是謹慎些的好。”
柳氏見臘梅開得正好,順手剪了幾枝,雪從臘梅上抖了下來落在地上,“今日之事,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行了,今日之事對誰都不要提,這臘梅你給老爺和如兒送些過去,也去去屋子裏的味兒。”
紅杏不解的接過那臘梅花,今日的事不是明擺著的?兩姊妹吵架,被老爺罰了,不然還能是什麼?
她抱了一瓶臘梅去了書房,結果瞧見白敬辰也在書房裏,白父正與他講解著考試要注意的一些東西。
紅杏看了兩眼便退了下去,
暗自驚歎,今日似乎老爺不僅對大小姐上了心,對這曆來紈絝,好呆在煙花柳巷的大公子也上了心了!
老爺連最疼愛的二公子也沒有指點,如今倒指點起大公子來了。
她眸色微轉,與身旁的丫鬟低語道:“去,知會二公子一聲
。”
下人不明就理,還是轉身去告訴芹小娘去了,確定人走了,紅杏這才回了柳氏的院裏。
“大娘子,奴婢送臘梅過去的時候,可瞧見老爺在向大公子提點春闈之事,奴婢差人去知會了芹小娘一聲,想來芹小娘到時候定會讓二哥兒也去聽一聽。”
柳氏幽幽的掃了她一眼:“誰允許你自做主張?”她與白華英結了盟,背地裏再去出賣她嫡親的哥?讓旁人怎麼想她!
紅杏端了盞茶過來,柔聲道:“大娘子放心,奴婢是讓老爺院裏的人去傳的消息。”
柳氏擱了茶盞,臉色微沉:“下次不要善做主張。”
紅杏端著盤子,心下微驚:“大娘子,難不成你真打算與她結盟?她一個十五歲不到的小丫頭片子,萬一事情鬧砸了,她倒是好,年少無知便過去了,可夫人就未必了!”
柳氏起身把弄著瓶子裏的臘梅,手裏拿過剪子,幾下便將那多出來的枝條修剪了個幹淨:“此事我自有分寸,但你若再先斬後奏,就回柳府去,我這兒也不必你來伺候了。”
紅杏心頭一驚,忙認了錯:“奴婢再不敢了,大娘子消消氣。”
柳氏將剪子擱在一旁,歎了歎氣,安撫道:“我如今在府毫無威信可言,上有老太太壓著,中間還有芹香夷那個賤人爭寵,又有什麼可怕的?”
紅杏猶豫著道:“可燁哥兒還小。”
“正是因為燁哥兒還小,他再不濟也是這白府的嫡出,如今嫡弱庶強,我這個當娘的,總該為孩子們爭上一爭才是。”柳氏手旁擱了的剪子劃過一抹淩厲的光。
頭頂的天漸漸的暗沉了,那棲梧院裏白華英趴得累了,翠青拿了藥過來,哭哭啼啼的:“今日這事分明就是三小姐的錯,如今三小姐受了罰,大小姐也跟著受罰,老爺真是偏心!偏的太過份了!!”
秀心無奈的道:“大小姐為何不將這事再鬧得大些?”其實是可以鬧大的,不是嗎?
白華英伸了手,將背後墊著的小團子拿了出來,兩個丫鬟頓時有些懵,翠青接過那墊子傻眼了:“小姐,這是……這是什麼時候放的?”
白華英這才翻了個身躺得平了些,她朝翠青眨了眨眼,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哥哥先前就坐在床邊,擔心我被同坐,所以塞了個小枕包在我背後。”冬日裏衣服穿的多,外頭冰天雪地的,縱然挨打,其實也打不到皮肉上去。
執刑的可是早冬,記憶裏細想想,那人是她哥哥身旁小廝的哥哥,怎麼可能往死裏打她?
反觀白秋蘭就不一樣了,小姑娘愛漂亮,冬日裏也穿的又薄又好看,這時候的薄是沒有用的。
秀心一時哭笑不得:“小姐真是越發聰明了。”
“白府情況複雜,須徐徐圖之。此事不必著急。”白秋蘭護著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她將事鬧大了又如何?到時候也不過是這樣潦草收場,那她不如給白府留幾分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