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辰守在一旁,目光焦急,眼睜睜的瞧著白華英受了五板。
板子一打完,白秋蘭隻剩下哭的份兒了,白敬辰將她抱了起來,輕輕的放回了塌上,朝麵露心疼的白父淡道:“父親,如今罰也罰了,還是讓英兒好生歇息吧。”
白父微微頜首,看了眼一旁還未走的大夫,叮囑道:“好生照看她,若有什麼需要補養的,隻管開方子。”
大夫捋了捋山羊胡,笑道:“白大人治家有方,小的敬服,大人放心,小人定醫好白家大小姐。”
白父微微頜首,來到床邊,瞧著臉色蒼白的白華英,她不哭不鬧,靜靜的趴在那兒,一時讓白父想起她娘親來,不由歎了歎氣:“你與你母親……越發像了。”
都是緘默無聲,可偏偏這樣的無聲盛過千言萬語,有時候他倒寧願那個發妻能夠鬧一鬧,哭一哭,可從來沒有,無論是在府裏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保持著她伯爵府獨女該有的氣度,每每讓他挫敗不堪,仿佛是他配不上一般。
白敬辰緊握的雙拳攏在袖子裏,白秋蘭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芹小娘隻得請了那大夫過來,替白秋蘭也瞧瞧。
白秋蘭揪著芹小娘的衣角,恨恨的瞪了眼白華英,又委屈道:“娘,好疼啊……”
芹小娘恨鐵不成鋼的道:“知道疼就好,你也該反省反省了!今日釀成這樣大的錯處,他日嫁了人可怎麼辦?誰還能護著你?”
白父緊繃的神色這才鬆泛了些,“送三小姐回院裏去,好生反省反省,《女則》、《女訓》《弟子規》一律抄一百遍,什麼時候抄完知錯了,再出院子。”
芹小娘扯了扯白秋蘭:“還不快認錯。”
白秋蘭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咬牙認了錯,那淚盈盈的模樣,簡直與芹小娘如出一轍,“爹爹,女兒知錯了,女兒這就回去抄書。”
白秋蘭被攙扶著出了棲梧院,隨身的丫鬟咬牙切齒道:“這大小姐瞧著好像真是恢複神智了,你瞧她如今這個樣子,連老爺都被她哄得偏向她了,這若是等她神智恢複清楚了,往後隻怕咱們小姐都要排到她後頭了。”
白秋蘭疼得齜牙咧嘴,回頭瞪了眼那老舊的棲梧院,呸了一聲:“今日這帳,我定會好生記著!哼,我娘說的沒錯,她跟她娘一樣,就是個狐媚子賤人!你派幾個人在這府裏盯著,要是有什麼動向,隨時來告訴我。”
丫鬟繡春微微頜首:“小姐放心,奴婢定會安排妥當。”
主仆二人漸漸走了,屋子裏一時陷入一片寂靜。
柳氏替白華英掖了掖被子,又細細叮囑了幾句。
白父見事情解決了,又差人朝院裏添置了些新東西,芹小娘見狀也附和著,白父的火氣便消散了個幹淨。
叮囑了白華英幾句後掃了眼白敬辰:“晚些來我書房一趟。”
“是,父親。”白敬辰將帕子遞給翠青。
白父一拂衣袖出了裏屋,柳氏見了正欲留他去自個院子裏,誰料芹小娘忙提了裙擺跟了出去:“老爺,妾身定差人好生照看著,老爺隻管放心就是了。”
白父瞧著她那嬌豔的麵容,歎了歎氣,她悄悄的伸出手,扯了扯白父的衣角:“原是妾身照顧不周,可妾身這些年跟在老爺身邊,老爺也瞧見了,這些個下人見了妾身,又有哪個是打心裏恭敬的?不都是瞧著老爺的麵兒上?”
白父生得俊雅,如今縱是上了年紀,穿著官服也依舊不減當年,他悄握住芹小娘冰冷的手,嗔道:“那些不長眼的若不敬你,打出去就是了,到底如今老太太將府裏的管事交給你,你也該用些心才是。”
二人漸行漸遠,柳氏凝著那背影,泛起一絲落寞,她在這府裏,始終不過是個掛名的,白耀輝最愛的先大娘子去了,青梅竹馬的芹小娘在府裏作威作福,她的日子真是艱難,如今膝下的燁哥兒又隻七歲大,什麼都還不懂。
白敬辰出去送大夫,屋子裏忽的靜了一下來,她趴在床邊,朝柳氏淡道:“母親曆來心善,當初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不如你我結盟。”
柳氏生得清秀,眉宇間極其溫潤,見白華英忽的說了這話,有些意外
:“你……瘋病好了?”
那她女兒太子妃的位置,倒時候可……難說了。
“早好了,甚至先前你們對我做的那些事,不巧
,我都一樁一件記得清楚。”她若有所指,那些見不得光,見不得人的事兒。
柳氏捏了帕子,神色微僵:“你這丫頭,莫不是病得糊塗了?”
她拔弄著新換的枕頭上那迎春花的樣式,神色始終淡淡的:“母親可以好生考慮考慮,我可以幫母親奪回府裏的大權與恩寵。”
柳氏錯愕的凝著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癡傻的醜丫頭就變了,如今淩厲卻又內斂。
她垂眸,歎了歎氣:“我在府裏十多年了,處處受氣,你又能幫我什麼?你還是顧好自己。”
“這樣的場麵話我聽得多了,母親不妨考慮考慮。”白華英其實根據以往的記憶來看,柳氏還是有些仁心在的,縱是她母親沒了,府裏的嫁妝多數被那芹小娘貪了去,柳氏愣是一文未動。
柳氏出自高門大戶,雖是庶出,但也有自己的幾分骨氣在,這也是白華英為什麼與她結盟的原因之一。
柳氏防備的凝著她,“你為何要幫我?”
白華英摳著枕頭上的繡樣,淡道:“我親娘死後,唯有你不曾貪過她半分嫁妝。”
柳氏聞言有些錯愕,白華英趁勝追擊:“你放心,我對那勞什太子妃的位置沒有興趣,不過當不當得了太子妃,就要看二妹妹的本事了。”
柳氏內心焦慮擔憂的東西被擊中,神色終於緩和了些:“你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那麼,母親可要與我結盟?”白華英側頭一笑,純善無害。
柳氏鎮定了下來,抱著手中的湯婆子反問:“你想讓我做什麼?”
白華英眯了眯眸子,咳了兩聲,盡管她說話有氣無力的,可吐出來的字卻重若千斤,讓人不可忽視。
“我要你與我一起查我生母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