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閣:
下午的時候,韋清又請了幾名太醫過來,幫著婉溪看診。
一番問脈診查之後,幾名太醫均是搖頭:“皇上,這位姑娘的傷勢極重。腿骨曾被大力折斷,若想恢複,便不能急切,需慢慢調養。”
韋清眼睛一亮:“能否恢複如初?”
幾名太醫沉吟一下,推了一名年紀大的,上前道:“如果調養得當,可恢複如初。如果稍有差錯……便會落下殘疾!”
“殘疾?什麼意思?”
“回皇上,很有可能,會是……跛子……”太醫斟酌著答,心中叫苦連天。
這女子傷勢過重,那恢複如初的希望真的很渺芒啊,但是,看皇上對此女如此關愛,他又不能將話說得太滿,隻能如此對付了。
“跛子?”韋清頓時皺眉,冷了眉眼,“朕要的是恢複如初!”如果變成了跛子,她會如何傷心?!
一想到她將來會一瘸一拐的走路,他的眉頭就皺成了“川”字。
“皇上,老臣學藝不精……”
一見韋清生怒,幾名太醫“嗵嗵”的跪了一地,個個都一大把年紀了,此時都嚇得如同風中柳絮,一顆心飛上飛下的,就是不落地。
“皇上,無礙了,太醫說了好好調養就可恢複,就慢慢調著吧!”
嬌嬌脆脆的聲音接了過來,婉溪水亮亮的眼睛看著韋清,她能說,她這腿,其實一直有日冕的藥先生在幫她調整著嗎?
藥先生說了,隻要她認真聽話,不出三個月,就讓她活蹦亂跳了。可這幾名太醫居然還要讓她變成跛子?就算是他們敢治,她也不敢讓治啊,還是趕緊打發了算了。
“下去吧!擬好方子,幫溪姑娘好好調理!”
有了婉溪的說話,韋清的臉色終於好了一些,隱忍了一下之後,便讓那幾名太醫下去準備煮藥了。
“謝皇上,謝溪姑娘!”
幾名太醫死裏逃生,頓時將婉溪當成了活菩薩,連連道謝著退走。婉溪翻個白眼,從床上坐起。
“你幹什麼?”
韋清急忙過去,小心的扶著,那架勢,像是扶著什麼世界上最珍貴的珍寶一般。
婉溪大感不適,“我隻是想要喝口水,你放開我吧,我能走的!”
雖然有些不利索,但曾經雲樓也爬上過,這幾步路,沒必要這麼矜貴吧?
韋清皺眉,“你喝水,我幫你倒,太醫剛說了,要好好調養的。”
一直扶著她坐到桌邊,婉溪頓感自己成了廢物,“我沒這麼嬌貴的!”
韋清反駁:“可你也沒那麼刀槍不入!”倒了杯水,遞到她唇邊:“喝!”
婉溪:“……”
怒啊!這個家夥,這是伺候人的態度?
牙縫裏頓時崩出兩個字:“妖孽!”
嗯?
韋清頓時一怔,婉溪伸手,一拍腦門,忘了,這是私下起的外號,怎可以隨便叫?
嘿嘿一笑:“沒事!我說夢話了。”
這下輪到韋清無語了。
夢話?大白天的說夢話?真長見識了。
手裏的水杯仍舊端著,“喝啊,你不是渴了嗎?”
哎!
婉溪應聲,就著他的手,低頭抿了一口,“好了!”
抬起眼,與他視線相對,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深色,與矛盾,不覺奇道,“你怎麼了?有什麼心事嗎?”
韋清回神,“沒有。”
將手杯往桌上一放,隨意的看一眼室內,“他呢?”
婉溪:“昨兒個半夜就走了,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嗯!
他說是去處理一下日冕的事,但她總覺得不是那樣的,可具體是什麼,她又說不上來,索性就不問。
沈浪,總還是那個竹林裏的沈浪,一樣的神秘,一樣的隨性不羈,現在,又增了一條,醋勁很大。
“哦!是嗎?”韋清笑笑,也不再追問,婉溪“嗯”了一聲,轉了話題,“鈺鈺的腿好些了嗎?那時候,他傷得比我重多了。”
據說當日救援,沈浪衝冠一怒為紅顏,將那個名叫影無雙的女人,著人狠狠的輪J一番之後,吊了雙.乳,劃了臉蛋,拋入大海。甚至,連一同被囚的韋鈺也怨恨上了,故意不讓日冕的為他治傷,以至於韋清趕去的時候,韋鈺腿部已經壞死。
現在想想,韋鈺性格忽然變得那麼人畜不近,會不會是連同她也一起恨上了?
婉溪摸著下巴想著這個問題,韋清看了她一眼,略略輕歎:“太醫說,他的腿……很可能不會再站起來了。”
眸光垂了下來,妖孽的容顏有著常人看不透的暗區。
似追悔,又似矛盾。
婉溪視線瞟過去,落在他的唇間,他的唇色很豔,唇線緊緊的抿著,唇瓣很薄。
婉溪想,嘴唇薄的男人,一定很薄情。
接下來的氣氛有些悶,因為韋鈺的關係,兩人的談話都有些沉重。韋清不願意讓兩人間好不容易的獨處變成了他人的討論時間,遂一笑,道:“溪,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天氣不錯的,你多加一些衣服,帶你出去玩?”
從盛夏到寒冷,也不過一彈指的距離。
“好啊!那就出去走走吧!不過,你得隨時保護我。”婉溪叫著,清秀的臉上,眼睛又亮又大。
瘦下來的她,比微胖的時候,更加讓人憐惜。仿佛風一吹,就會被吹跑了似的。
韋清下意識的瞄向她的肚子,厚厚的寒衣下,並不太明顯。又看著她的腿,真想不到那天的時候,她哪裏來的毅力,硬是爬上了雲樓,還那麼精神的與程羅兒鬥智鬥勇,並扒光了她的衣服?
婉溪被他看得極是不自在:“你在看什麼?”難道,他真的發現了什麼?
韋清笑,“在看你。”
婉溪:“……”
廢話,你這麼赤果果的眼神,傻子也知道你在看我。但是……我有什麼好看的?
唇角一撇,道:“走吧!”
隨手拿了一件寒衣,慢慢的走出房門,韋清在身後護著,氤氳的眼底,沉凝著說不出的柔柔情緒,又在婉溪轉身的瞬間,化為他慣用的妖孽笑意,“怎麼樣?天氣是很好吧?”
一出門,便被眼前的雪景晃得眼前一亮,韋清不失時機的炫耀著,感覺又回到了以前的盛夏時光。
那時候,他與她的相處,該是怎樣的灑脫,自然。
“是啊是啊!這雪景真是好看。妖孽,你真是我的知己啊!”婉溪感歎的舒展了一下腰肢。
因為雪停的關係,太陽也升了起來,一切像是從童話裏走出來的景像一般,暖暖的太陽光線落在瑩瑩的積雪上,反射出讓人眼花繚亂的各種光景,漂亮的視角影象落入眼底,一切的一切,讓人頓覺心曠神怡,呼吸大暢。連帶著腿上不時的疼痛,都好了許多。
果然,生病不是能久宅的,要多走動走動,才會好得更快。
“溪,我們去玩?”
韋清盯著她的側臉,陽光下,她的臉色染著一抹微微的紅暈,看起來很快樂,也感染了他。
“好啊!我們……滑雪好不好?”婉溪目測了一下清音閣裏的空地,不算大,也可以小規模的玩起來。
“好!”
韋清一口答應,又不恥下問的求解道,“怎麼滑?”
婉溪哈哈大笑:“妖孽,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東西啊!”
韋清黑線。
這丫頭,自從第一次叫出這個外號,他沒有怪罪之後,她是越叫越順口了。
“朕也不是神仙,什麼都懂啊!”
他板起臉,故做威嚴的瞪著她,那滑稽的模樣,越發逗得婉溪笑個不停,韋清自己也繃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口,伸手去撓她的癢,婉溪撒腿就跑,剛跑沒兩步,被韋清一把抓住,兩人一起倒在雪地上,滾做一團。
“喂喂喂!不來了不來了,你趕緊起來啊!”
婉溪笑過之後,顧及著肚裏的孩子,地上這麼冷,是不能這樣玩的。
“哼!小妖精,招惹了本妖孽,你還想著跑麼?”
韋清半真半假的說著,眼裏隱著濃濃的寵溺,大手固頂著她的小手,拉在頭頂,整個人暖昧而又小心的壓在她的身上,這副場景看起來讓人熱血沸騰,暖昧叢生。
“呀!我不跑,那不是傻子了?”
婉溪眨巴眨巴眼,因為心情舒暢,那一張漂亮的小臉上,盛滿了朵朵盛開的紅暈。
韋清視線慢慢變深,盯盯看著她,婉溪忽然就覺得這氣場變得不一樣了。
“皇上,你……”
她雙手輕輕握起,不安的動了動身子,這男人,該不會是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吧?
頓時嚇了一跳,“皇上,皇上?”
韋清不理她,桃色的唇瓣輕輕啟開,婉溪下意識側過頭,脖間便落了軟軟一吻。
“皇上!”
婉溪有些惱怒,眸色有些冷。
韋清整個腦袋放在她的肩側:“別動!讓朕……再待會!”
見到如此靈動的她,他無法不動心。
他甚至有些嫉妒沈浪,為什麼他可以活得那樣的姿意,狂妄,自由,瀟灑,想要什麼就要什麼,而他卻不能?
身為一國之君,卻像是畫地為牢。他是自己困住了自己。
“皇上……”
婉溪心中一歎,終於不再動。
這樣的他,也是可憐的吧。
想到程羅兒之前說的那些話,她頓時眸光一深,警告著自己:不可以心軟,絕對不可以心軟!
“你們在幹什麼?!”
驀然的一聲冷喝,如同旱地平雷一般響在耳邊,婉溪一個哆嗦,沈浪滿臉鐵青的站在一旁,雙眼血紅的瞪著兩人,有著萬萬不敢相信的震怒。
“沈浪,你……”婉溪頓時急道,想要出聲解釋,卻突然喉間一麻,韋清軟軟的吻落在她的臉側,溫柔的道,“溪,這樣的吻,你喜歡嗎?”
像是根本沒有看到身後的男人,也根本沒有聽到沈浪那聲怒吼一聲,他旁若無人的再次吻落她軟軟的唇瓣,婉溪氣得快要吐血了!
這該死的男人,居然敢點她穴道!
可偏偏她不能出聲,不能動,一張臉怒得通紅。
“咯吱”一聲響,沈浪雙拳握得死緊!
“好!很好!”
驀然間,血紅的眼底,凝上墨黑的風暴,他深深的看一眼被韋清壓在身下的女人,毫不留戀的絕決離開。
他以為她是真的愛他,可沒想到,才不過半日時間,她便與別的男人滾做一團,還笑得那麼開心。
他們親吻得那樣溫柔,她的臉紅紅的,是那種幸福的纏綿……那麼,錯的是他吧?
他半夜留下她一個人,匆匆離去,夜奔數百裏,急匆匆處理完事情之後,他怕她醒來見不著,怕她會想他,會肚餓,他連一口氣都沒喝,又急匆匆回來,沒想到,她就給了他這樣一個驚喜?!
心,像是被無數的貓爪狠狠的撓著一般,痛至見血。
狼狽的奔出了宮門,一聲長嘯,雲落現:“少主?”
沈浪眼前一黑:“走!”
這一個字,幾乎用盡全力。
雲落大驚,急忙上前扶著,想要問,卻什麼都不敢說。目光看一眼皇宮裏麵,莫不是少主與少夫人吵架了?
正思慮間,宮門突然大開,一隊兵士拿著刀劍一湧而出,雲落眸色一沉,飛身帶了沈浪離開。
“皇上!”
兵士裏,身著太監服的銀生越眾而出,向著最後緩緩走出的韋清道,“回皇上,匪首沈浪已經被人救走!”
“好!”
韋清點頭,眯眼,“通知九門提督,不遺餘力,全力追捕!”
半片銀鎖,緊緊的捏在掌心正中,眸光沉凝,麵色堅毅!
皇娘,朕到底是沒有聽你的話,與他……兵戎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