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南屍北蠱》:為人

“啪”

薑遙一記手刀將崩潰邊緣的白毛打暈,攙扶著他的身軀平躺在一旁軟墊上,迎上孟素君驚詫不解的目光,開口解釋道。

“他情緒不佳,先讓他休息吧。”

孟素君並不蠢,從她的行為和話語中,能猜出一些事情,猶豫兩秒,問出心裏的疑問:“你不信他的話?”

倘若恩人相信白發少年的話,在聽到他的話時,第一反應,不該是現在這般,恩人行事極其冷靜理智,讓孟素君忍不住揣測,她貌似早就意料到了這一結果。

可是為什麼呢?

孟素君也隻知恩人和那兩人是親人關係,其餘一概不知,屬實猜不透恩人心裏真正的想法。

“我信。”

薑遙是猜到了會有這一結果,但猜的不單單隻有這一個結果。

死傷慘烈的密室之中,最後存活下來是白毛和銀竹,從羅寨主的死亡情況來看,死亡時間早於那些被虐殺的三十多奴仆們,所以首先排除羅寨主的可能。

再者,那三十多奴仆都是凡人,不會道士的法術。至於與羅寨主狼狽為奸的管事們,雖是道士,但絕不會是銀竹與白毛兩人的對手。

目前的可能是,銀竹兩人為了逃出危境,違反扮演守則,遭到鬼化的管事們襲殺……但有一件事說不通,便是——

奴仆們也屬於原住民,他們也會鬼化,一旦鬼化,不會受到如此大麵積的虐殺,連反抗能力都沒有。

所以這一可能排除,銀竹和白毛並沒有違反守則,當時事發突然。

結合《棺女村》,以及白毛所說的話,還有一種可能,奴仆們和桃源村裏村民情況是一樣的,都是死於獻祭邪術之下,而銀竹為了阻止羅寨主完成邪術,提前將奴仆們殺死。

但這個可能性更低。

因為羅寨主是死在奴仆們前麵的,當然不排除密室之中有其他人習得邪術,準備殺掉奴仆們和蛹一樣續命。

但銀竹一不會為了阻止那人施展邪術而殺害無辜奴仆們,二銀竹不會虐殺。

薑遙親眼見過密室裏的情況,那些奴仆們死亡並非一擊斃命,而是在生前被分屍,痛不欲生,此等殘忍暴戾的殺法,絕不會是銀竹所為。

薑遙信任隊友,深知每一個隊員的性格。

銀竹性子,早期無法與人共情,在他眼中,人命不值一提,他會因為討厭,而放出蠱蟲去殺死對方,但後來,他性子發生變化,雖共情能力仍然很低,但他不會肆意妄為,不再受性子擺布,會認真思考。

關於白毛所說的話,薑遙也是信的。

白毛見到的是銀竹殺害了那些奴仆們,但不排除一種可能,他看到的銀竹並非‘銀竹’本人。

薑遙昨夜到現在思考了太久,腦袋酸脹不適,抬手捏了捏眼窩,眉頭緊皺未曾舒展。

她一夜並非一無所獲。

薑遙找尋到‘蛹’的蹤跡。

密室裏的狀況,薑遙隻覺似曾相識,與‘蛹’在桃源村裏大開殺戒的情況相似。

在孟素君思緒之間,聽薑遙開口道。

“那幅畫多久能修複好?”

孟素君注意力被轉移,向車廂外駕車的鄭叔問了問,隨即告知她道。

“那幅畫被血液浸紅,墨水消融,還需兩日。”

薑遙道了一聲謝。

在密室中,她看到那幅畫時,血液染了大片,其實也看不出什麼,卻反而印證了她的猜測,她甚至能猜出那幅畫畫了什麼。

車廂恢複安靜,孟素君心裏有很多疑問,但不便多問,她信任恩人,不等於她信任恩人那兩個親人,所以她打算,時刻關注著這兩人的情況。

等到了湘北,與上清道觀裏的師兄妹們碰麵,再商議如何處置這兩人。

三十多奴仆性命,在孟素君看來重於泰山,她已有打算,運送完這些棺材,再將他們一一歸鄉好生安葬。

她不會錯怪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薑遙側躺,闔上眼道:“我休憩一會兒,家主,有事喚我即可。”

孟素君也是一夜未眠,應聲對車外鄭叔交代了兩句,睡下。

她不信那兩人,將桃木劍擱在胸前位置,兩手緊緊握著,本意是淺眠,但不知不覺,睡熟了過去。

休息一個時辰左右便恢複狀態的薑遙聽一聲輕微‘哐’醒來,見孟素君懷中的桃木劍掉落在地。

與她在黑僵時相比,此時已成為綠僵的薑遙再麵對這把雷擊桃木劍,壓迫感不似之前那般強烈,隔著厚布拿起來,放回孟素君的手中,隨即操控影子,增加融合度。

白毛是被餓醒的,受了這麼大的驚嚇,肚子早就餓得呱呱直叫,車窗外已臨黃昏,熾熱的烈陽減弱。

薑遙將影子融合度增加至百分之六十多,見他蘇醒,將飽腹的烙餅遞給他。

白毛還處於意識不清的狀態,接過烙餅,機械式地咀嚼,待填飽肚子,記憶回籠,他身上再次顫抖起來,額頭溢出密密冷汗,沉浸在回憶之中。

“白毛!”薑遙伸手將他腦袋掰到自己這邊,與他雙目對視,認真地說:“那不是銀竹。”

白毛淚水奪眶而出,啪嗒落在薑遙的手背上,聲音哽咽著:“薑姐,真、真的嗎?”

薑遙點頭,語氣溫柔,卻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注入白毛陷入黑暗裏的心髒裏。

“銀竹的為人你不了解嗎?你見到的人,不是銀竹。”

白毛聞言,劇烈的心情緩緩平複,情緒也得到調整,渙散無神的黑眸亮起一抹光,像沙漠荒旅找到綠洲,緊緊攥著她的手,用力點頭。

“對、對啊,銀竹脾氣雖然臭,但他不會做這種事的,我知道他,薑姐,我知道他的。”

白毛性子單純,受薑遙開導,如同撥開雲霧見晴天一樣,情緒變化得很快。

不過密室發生的事,依舊在他心髒刻下深深的痕跡,擺脫不了,隻能盡量不去想,但他經曆這一遭,人也變得更懂事了些。

“薑姐,我知道你要問我發生的細節,我會去努力回想,將見過的都告訴你。”

薑遙輕拍他肩膀,歎息道:“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