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無恕沉入水中,並未遊遠,而是在水下等待他,擺動穿在腳上的腳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毛嚇了個激靈,頭頂戴著水底探照燈,透過透明的麵罩,照清楚聞無恕的臉,他才鬆了口氣。
水裏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們能通過電話蠱對話,而詭怪,和其他玩家都沒辦法聽見。
“雙腿上下擺動,不要用手臂遊。”聞無恕在一旁教導他潛水。
白毛學東西速度快,主要是對水有陰影,適應了一會兒,勉強能跟上他的步伐。
聞無恕在水裏遊動速度很慢,並不是為了照顧白毛才放慢速度的,他是為了探查水裏的情況。
探照燈光源範圍窄短,不到兩米,若是迎麵遭遇突襲,躲都沒機會躲避,隻能認栽。
聞無恕和白毛都看了潛水區監工給的硬殼紙,上麵的守則隻有一條。
和阿冬的規則紙呈現出來的兩條守則重合。
【1、請跟隨著紅繩的方向遊。】
【2、在水裏,請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
都是可以想到的注意事項,第一條是硬殼紙上麵的,至於第二條……
河水渾濁昏暗,他們全身都被潛水服裹住,除非離近看臉,不然很難認出對方是誰。
不過聞無恕很好認,他的身材是所有玩家裏最好的,白毛一眼就能認出來。
而白毛自己很難認,他一米七多的身高,體型偏瘦,丟到玩家堆裏大同小異。
聞無恕開口道:“緊跟著我,我找紅繩。”
潛水服太緊身,也沒有什麼可以抓的地方,他下潛的時候,兩隻長長的蹼擺動著,水流略急,衝刷著白毛的麵罩。
白毛跟著下潛,探照燈光源勉強照到了他的身影。
好在這一過程不算久,聞無恕找到紅繩後,停下來等他。
紅繩浮在水中,繩子很粗,燈光照在上麵,呈現暗紅色,他們抓著紅繩,借助著紅繩的支撐,往前遊動。
白毛手上戴著防水手套,隔著手套,能感受到繩子的粗糙。
隨著他手指的用力,他看到探照燈投射的光柱下,繩子像褪色一般,暈染出粉末似的顏色。
他湊近仔細看了看,發現那不是粉末,是血,將繩子染成紅色的血。
白毛差點沒有抓穩繩子,心頭猛顫。
這麼長的紅繩,到底浸了多少的血,才能染得這麼深。
走在前麵的聞無恕注意到他的反應,轉頭投去疑惑的目光。
“怎麼了?”
白毛想著自己害怕就算了,可不能影響到聞無恕,搖頭苦笑道:“沒、沒什麼。”
聞無恕擔心他遊散,從他身前遊到他身後,“我遊得快,跟著你遊。”
白毛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他無比慶幸自己能和聞無恕隨機到一起,若是他獨身一人,潛入水底,也會怕得瑟瑟發抖。
主要是這河底幽深冰冷,跟黃泉一樣,前後左右都可能出現鬼、或是詭怪,他不怕打架,就怕一驚一乍、突然地嚇人,肯定會把他嚇死。
就在他張口準備說出感謝的話語時,又聽聞無恕接著說。
“我遊散了還能遊回來,你遊散了就是水裏怪物們的食物。”
白毛:“!!”
聞無恕不嫌事大,歎息道:“你這麼一丁點,還不夠它們塞牙縫的吧。”
白毛氣的淚水在眼眶裏打滾。
有了聞無恕打諢插科,白毛沒注意到自己害怕且緊張的情緒,稍微緩解了一些。
為了不給聞無恕添麻煩,白毛盡力順著紅繩的方向遊動,從剛開始的懵懂,到後麵的熟練,至少不再四肢不平衡往前傾倒了。
就在白毛喜滋滋,找話題和聞無恕聊天的時候,眼前莫名出現一股霧。
對,就是霧,還是黑霧。
等等,水裏怎麼會起霧呢?
白毛睜大了雙眼,忘記了遊動,整個人停在了原位,顫巍巍地想告訴身後的聞無恕。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電話蠱裏的聲音中斷了,他聽不到任何聲音,眼見著黑霧漸漸將他四周籠罩。
探照燈落在黑霧上,可視範圍受到阻礙,從兩米左右的範圍,減少至一米,甚至半米。
他就像是瞎子一樣,除了手心緊握的紅繩以外,什麼也看不見。
‘聞、聞無恕!’
白毛在電話蠱前呐喊,但始終得不到回應。
他另一隻手轉動著電話蠱,想聯係上隊長,但無論是聞無恕還是隊長,都聯係不上。
電話蠱像是手機停機、電話線剪斷一樣,失去了與外界聯係的功能。
白毛眼圈泛紅,忍不住自言自語,聲音帶著哭腔。
“哥,聞無恕,出來吧,別嚇我了……”
回應他的是一片死寂。
河底深處,他的聽覺似乎被剝脫了一樣,聽不到任何聲音,寂靜得讓人心生恐慌。
白毛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人,和薑姐去過大大小小的詭域,這、這麼一點挫折怎麼能打倒他,他調整了一下呼吸,眼神變得堅定,握著紅繩的手沒有一絲鬆懈。
如果忽略他不停發抖的雙腿。
就在他決定是待在原地等聞無恕,還是自主沿著紅繩往前遊動的時候,左肩忽地被人輕拍了一下。
白毛眼睛一亮,正要回頭,忽然想到還沒信號的電話蠱,肩膀驟然僵硬起來。
好在身後很快傳來聞無恕的聲音。
“是我,剛才發現另一條紅繩,過去看了眼,沒來得及告訴你。”
白毛鬆了口氣,怪不得突然消失,原來是找到了另一條紅繩。
嗯?另一條紅繩?除了他手中緊握的紅繩,難道還有其他指路紅繩嗎?
聞無恕成熟穩重的聲音落在他的耳畔。
“這條繩子有問題,我們去另一條紅繩,還是跟之前一樣,你緊跟著我,不要走散了。”
說著白毛感覺到身後水流搖曳。
就在他打算鬆開手中的繩子跟過去的時候,白毛猝然意識到——
電話蠱沒有信號,為什麼他能聽到聞無恕的聲音?
這可是在水中啊!
..
四周黑霧並沒有散去,而是越來越濃鬱,視線變得更差了。
聞無恕一手握著紅繩,另一手拍了拍腦袋,滿眼焦躁。
若不是水裏無法抽煙,他現在已經抽了十來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