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河麵湧出一道身影,水花四濺,船頭懸掛的油燈照在她被河水浸濕的臉龐。
“最後一具了嗎?”
黑玫瑰借力,將她帶上了木船。
船承受了她們的重量,往下沉了沉,輕微搖晃了幾下,接著歸於平靜。
薑遙來來回回,將所有屍骸拖上了船,最後一具屍體是梨花,嫁衣浸滿了水,在腳邊蓄積了水窪。
“梨花的屍體,不用裝進你的鬼物裏,就放在船上。”
河底沉沒的屍骸算起來有十幾具,船上放不下,薑遙背包鬼物也放不了,隻能往黑玫瑰的鬼物背包裏放。
黑玫瑰的背包不是人造的,和聞無行的乾坤袋一樣,都是詭域裏的鬼物。
她背包空間雖不如聞無行乾坤袋大,但裝下這些屍骸的空間還是夠的。
黑玫瑰將船底蓄積的河水舀出,又把梨花厚重繁瑣的嫁衣換掉,換上一身和她們一樣的衣服。
“謝謝。”
耳畔忽地傳來一聲道謝聲。
聲音溫柔輕軟,好似春風般拂過她們的耳畔。
黑玫瑰的反應是,抬手就要攻擊,被薑遙及時製止。
“自己人。”薑遙循聲看去,梨花的鬼魂漂浮在船邊,就跟在河底,幫助她搬運屍骸一樣。
梨花與她屍體不同,她臉上的白粉和胭脂,都沒了。
十五歲的樣子,和噩夢中一模一樣,毫無變化。
黑玫瑰止了殺意,看到梨花的臉,後知後覺記起來,她是誰。
“她怎麼在這裏?”
薑遙道:“梨花很幸運,成了鬼魂一直守在這裏,此地成了詭域後,她也就成了河底的詭。”
玩家乘船進入她的屍體所在範圍內,便會被強製拽入她的噩夢中。
為她破除噩夢後,而梨花也會恢複自由,不再時刻受噩夢困擾。
所以在薑遙搬運屍骸時,恢複自由之身的梨花,在一旁幫忙搬。
有梨花的詭魂在,對於改變林素芳的想法,或許能增加幾分成功率。
黑玫瑰明白薑遙的意思。
站到船頭劃船,黑暗裏蠢蠢欲動的鬼麵魚畏懼船頭懸掛的油燈不敢靠近,也有其他異響,是被生人氣味吸引過來的小雜魚詭怪,和鬼麵魚一樣,與她們的船始終保持著距離。
跟在她們的船漂浮在空中的梨花似有所感,回頭看去,看到有東西正快速向這邊遊動,連忙道:
“蛇!”
薑遙驀然抬頭,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油燈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有一道龐大的黑影在竄動,四周對她們虎視眈眈的鬼麵魚和小雜魚詭、怪也察覺到這位存在,飛快散開。
這下,真是鬼物油燈招惹來的強大存在。
薑遙立刻道:“往村寨劃,我來對付這頭怪物。”
黑玫瑰頷首,加快了劃船的速度。
木船速度比遊艇還要快,在河麵掀起一道道激烈浪花,河水不斷撞擊船體,木船顯然是承受不住這樣的速度,底部裂開縫隙,滲出河水。
薑遙召喚出毀滅級的詭怪,齊槐。
是《公路求生》副本,和她簽訂人主契約的副本boss詭怪。
齊槐和精怪埃及塘鯴融合,進了水中,力量加強了不止一倍,鑽入河水中,與那黑影糾纏在一起。
約莫五分鍾,齊槐便將其解決,拖拽著詭怪的屍體遊了回來。
正忙著將船底裂縫滲透進來的河水舀出去的薑遙見狀,有些驚訝。
“這麼快?”
黑影是一頭人蛇融合的怪物,比蟒蛇都要粗壯,鱗片堅硬無比,子彈都打不穿,被齊槐一嘴巴咬碎,血肉模糊,將河麵染成紅色。
齊槐沒有回答她的話,猙獰的鯰魚臉擰在了一起,恨恨地盯著手中的怪物屍體,對她說道。
“和我一樣,這頭怪物和我一樣。”
薑遙知道他話中的意思。
齊槐當年簽了自願成為實驗體,強行和塘鯴精怪融合,成了一頭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而這頭人蛇怪物,和他一樣,人類和動物融合的產物。
隻是齊槐意誌力強,和人一樣能夠保持理智。
人蛇怪物,卻成了徹頭徹尾的怪物,沒有半點人的情感,淪為一頭隻知殺戮的怪物。
薑遙臉上沒有一絲意外。
似乎見過相同的怪物。
齊槐見狀,不由問:“隊長,你發現了什麼?”
薑遙沉默一會兒,開口道:“我見到了和你一樣的成功實驗體。”
但那是從其他詭域過來的,不屬於這個詭域。
是來自《溶洞》詭域的詭怪boss。
顯而易見,這頭詭怪,和齊槐一樣,都是實驗體,但融合技術,比起齊槐,要更強,且更可怕。
一手創造齊槐的許教授已經被政府關起來陷入休眠,他成功的實驗體隻有齊槐。
和許教授有關係的,師父林老已死,同門的師兄鍾守方也死在實驗室爆炸中。
但關鍵是,無論是人蛇怪物,還是《溶洞》詭怪,融合的痕跡,和齊槐是一樣的。
這讓薑遙不由想起黑玫瑰給的照片。
本該在休眠的許教授,卻出現在這裏,涉嫌參與一場殘忍、且毫無人道的人體實驗。
薑遙隻覺疑霧重重。
越查,疑點越多。
將齊槐召回,薑遙歎息一聲。
放緩速度的黑玫瑰見狀,問道:“怎麼了?”
薑遙搖頭:“沒什麼。”
她在驅逐這個詭域之後,必須走一趟《溶洞》詭域,也不知道這個詭域有沒有降臨現實世界,但從難度來看,《溶洞》一旦降臨,隻會給玩家帶來滅頂之災。
“回去吧。”
在木船被河水淹沒之前,她們平安回到了村寨。
天色未亮,黑夜籠罩了整個村寨,闃寂的環境,給人一種壓抑的氣氛。
薑遙抱著梨花的屍體上了岸。
梨花在木船上端停了下來,目光哀傷且痛苦,在這關鍵時候,止步不前,不敢和素芳見麵。
噩夢中,她對素芳所說的話,都是現實真正說過的。
違背本心,說出來不僅讓她本人痛苦,也給素芳帶來了痛苦。
原本是梨花她先說的,要離開這裏,到最後,她卻後悔。
雖跳河死亡,但她把素芳一個人留在這裏,心底除了愧疚,便是驚慌失措。
梨花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素芳。
說到底,她害怕的是,是素芳望向自己,失望和漠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