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聖人是怎麼做到又自愛又忍讓的。不懂,不明白,完全無法理解。難道聖人說的是錯的?不可能,聖人是不會錯的,那就是我錯了。誰來告訴我我錯在哪裏了啊!”欒易跪在田埂上,舉目望天,不甘地咆哮道。

對於一根筋的欒易來說,聖人的道太過高深莫測了。換做一個普通人,恐怕現在早就知道該怎麼做了。欒易不明白,他隻會從甲乙中選擇,不會把甲乙結合起來看。同時他沒有別人來指點,也不希望自己被別人指點。

欒易陷入了最大的思維困境。一邊是自己堅持了近二十年的“上善若水,夫唯不爭”,一邊卻是老輩人口中常提的“血肉筋骨,遺之父母”。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啊!”欒易仰天長嘯,如同一頭不世凶獸被死死鎮壓而發出的哀嚎怒吼。

也算是欒易命中該有這麼一劫,連老天爺都要呼應欒易的心情。忽然晴空就有一個霹靂響起,隨後鋪天蓋地的烏雲從四方雲集。不過分分鍾的時間,狂風呼嘯,抬頭隻見黑壓壓的雲層間雷鳴電閃,不斷迸發出火花。

同一時間,不止是這個南方小鎮,整個中國大地,以及亞洲的一些其他國家和地區,都出現了同樣的異常天象。

各地驟然出現雷暴,隨後隻下了十分鍾的豪雨,積雲就逐漸散開、消失,陽光重歸大地。

除了氣象台在前一秒都還毫無反應這個異常外,這場大雨和普通的雷雨沒有任何的區別。雨過天晴之後,積水要麼進入下水道,要麼被還溫熱的地麵順序吸收或者蒸發了,空氣也清新了不少,讓人呼吸之間倍感舒適。

欒易在田地裏被傾盆大雨徹底淋濕,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全部垂了下去,將欒易的雙臉都快蓋住。

雨水和雷鳴讓欒易清醒了不少。腦中仿佛豁然開朗一樣,欒易一下子聯想開去,一個個疑惑從他的腦海裏重新跳了出來。

“聖人愛人,也愛己。眾生的尊嚴需要維護,自己的尊嚴也不能糟踐。”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說的應該是天地把萬物看做完全平等的,聖人把所有人看作是平等的。我也是百姓,當然也是芻狗。上善若水,自知自愛。”

我連這種事情都想明白了,應該去教導這裏的人。剛才賣藝的兄妹應該還在吧,我應該把這個道理交給他們。不能讓他們做那種自殘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貫通,欒易就忽然開竅了。而開竅了之後他卻不先解決自己的這個問題,而是急著學那些聖人教化百姓的行當。兩千多年前,聖人就用實踐證明好人難做了,兩千多年之後,欒易居然還傻裏吧唧的沿著過去的老路去做,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噴一鼻子灰。

事實與想象總是背道而馳,或者說兩者根本沒啥關係。一直以來,欒易似乎忽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當他出現在那三人賣藝的地方時,欒易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他勉強扶住身邊的一根電線杆,瞪著眼睛不斷喃喃:“怎麼會是這樣子,難道是我來晚一步的原因嗎?”

現場已經不是欒易能夠上去幹什麼的了,就算他去了也已經不管用了。欒易剛離開沒多久,兩輛警車開來封鎖了現場,把一切賣藝的物品全部拆了由一輛警車運走。另外一輛則有人下來站在現場拉出封鎖線,把閑雜人全部攔在外麵。

等到欒易跑到的時候,正巧見到那個捧著瓷碗要錢的小女孩被人抬進了警車。稍微一打聽,敲落人已經跑得不知去向。隨後不到半分鍾一輛救護車呼嘯而至,把倒在血泊裏麵的女孩他哥給抬了進去。

就在欒易離開後不久,那表演胸口碎大石的人居然在喉嚨頂尖槍的時候出現了意外,鋒利的槍頭戳穿喉管,帶著槍身幾乎把他的脖子給橫貫了。表演者當場動脈爆裂,失血過多外加無法呼吸導致死亡。年幼的妹妹旋即不省人事。而剩下的一個似乎和兩人沒有任何的關係,但後來被查出來是一個人口拐賣犯,還在公安局的係統中被通緝著。此人見事不對就早早地丟下銅鑼溜進了人堆裏跑了。

我本來就是個掃把星,過去讓別人倒黴,現在卻害死了別人。難道老天你就那麼不待見我嗎,那為什麼不把那些災難全部讓我承擔!欒易捶胸頓足,幾欲淚下。他在心痛,在神傷。欒易堅定地認為,就是因為自己的黴運,那那些接觸自己的,或者被自己關注的人或多或少受到了波及。自己是掃把星,隻會給周圍的人帶來不幸。

渾渾噩噩走在路上,欒易下意識間又來到了剛才到過的地方。

三個老人一個遭到雷擊而亡,另外兩人因為就在旁邊看到了整個經過,驚嚇過度而突發腦溢血,也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就算治好了,也會落下癱瘓之類的病根。

那個插花婦女已經不見了。欒易沒有打聽,那裏同樣圍了不少的中年人。欒易害怕自己上去詢問會讓那些人全部遭遇不幸,所以隻在遠處靠自己的聽力來傾聽。

果然這一群中年人口中念叨的都是插花婦女的事情。

插花婦女沒有死,這對欒易來說已經是個好消息了,還沒等欒易高興起來。那些人又“告訴了”欒易一個壞消息。插花婦女用剪刀追打自己的兒子不幸失手將兒子捅死,自己因此而當場得了失心瘋,還被報警而來的警察作為殺人嫌疑犯而帶走了。

一天之內,連續有八個人因為自己而遭遇到了不幸。而且這些不幸,都是血光之災中最嚴重的。欒易第一次覺得自己身上背負著三條人命。這三個人都是因為和自己的解除而死,而其他人中也有七人幾乎受到了致命的打擊。

沉重的包袱壓得他透不過氣起來。欒易癱坐在田埂上,雙目無神地望著天空。“天啊,我到底應該怎麼辦。與人為善我辦得到,你卻不讓我辦。現在我背負了三條人命,你高興了,滿意了?哈哈,你滿意,我不滿意,一點都不滿意!”

欒易此時好像一個喝醉酒的酒鬼,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指著天空咒罵。一會兒又神情古怪地傻笑,罵罵咧咧地和空氣說話。

如果現在田地裏有人的話,一定會大罵欒易是一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神誌不清,親友不分。

“師傅說的對啊,人在做,天在看。居然還有靈魂這麼汙穢的人存在,紅塵界果然不能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