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麼……”烈陽無視了其中威脅，心底早已想通，若是跟莫輕塵鬥氣，那是自討苦吃，索性和顏悅色的說，“人生若無意外，豈不是了無生趣？”
莫輕塵淡笑點頭，還親手替烈陽斟茶，試探問聲：“安銘殿下去哪了？”
“這家夥……”
烈陽心間一顫，“原來已經猜到了麼？”
他不問前邊的備細，而是直接詢問安銘所在，自然十分確定。此人陰險歸陰險，論推敲謀略之能，當真是令人歎服。
安琪半天前已將安銘留下的影像資料上傳至羽神國軍方，輔政王藏於星海深處閉關的消息，並不算是秘密。
烈陽調整好心態，捏著茶杯道：“輔政王行事高深莫測，豈是我輩能夠揣度？”
“也是。”莫輕塵並不執著，隻當做隨意的交談，“我還期待你和安艦長的婚禮呢，安銘殿下不在，這婚禮隻怕辦不成。”
烈陽不置可否的笑笑，並不順著對方的思路走：“婚禮的事情隨緣就好——倒是你，在陣營統帥部積累軍功無數，效仿維持的陣營平衡，怕是要別你打破了。”
聊到此處，莫輕塵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他在烈陽麵前並不隱藏野心，意味深長的道：“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
“……”烈陽瞳孔一顫，死死盯住眼前之人。
莫輕塵的語調卻是慢條斯理，如歎如訴：“各自想要打破的，隻有各自心裏清楚。世間所有生命的一切付出，都是為了創造更舒適的生存規則。”
“底層的想要多掙錢，可免於饑荒。”
“中層的會追求更多，除了溫飽還想要尊嚴，不用再被人瞧不起。”
“還有遠見卓識者，活在當下，卻在為子孫後代鋪路。”
“上層者，多半不缺物質，或者不追求物質，而是尋求‘道’的突破，境界的提升。”
“生與死，愛與恨……”
“人情世故、天地法則……”莫輕塵如賢者般講述，令人難以辯駁，“皆是可以打破的規則。”
烈陽表情稍緩，一時間心底有些錯愕。麵對死敵莫輕塵，竟有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這一刻他意識到，眼前的莫輕塵，一半是地獄惡魔，另一半卻是世間大賢！在“道”的探尋上，莫輕塵無疑走得更遠，理解得更深刻！
“難怪你能在荼蘼花園混得開……”烈陽似笑非笑，“你有三寸不爛之舌，腿腳再好，也能讓你忽悠瘸了。”
莫輕塵聽之莞爾，自嘲道：“我要是有那能耐，現在就不是這個處境——伊蘇，你又突破了？”
烈陽雙訣五境，帶來的變化顯而易見。
曾經麵對宇宙空間的敬畏和茫然，早已蕩然無存。麵對璀璨深邃的星海，烈陽充滿了自信。
而自信，當然源自實力。
烈陽並不遮掩：“提取了羽神恒星的火種，略有進步——你呢，什麼時候進階彼岸第四代神體？”
“彼岸第四代神體……”莫輕塵深吸長歎，“擁有超越不朽的生存能力，就算遭到粉碎性摧毀，也能快速複原。而且兼容任何體術，學習能力極強。”
莫輕塵同樣來自星塵大陸，他對星海世界的認識程度還比不上烈陽，越說越覺得這“生命科技”不可思議：“除非對彼岸國有特殊貢獻，否則不可能獲得第四代神體——這不，我把星塵大陸都獻了出來，隻能拿到第三代。”
烈陽盡可能保持風度，他不能在莫輕塵麵前露出任何馬腳：“下了這麼大本錢，你圖什麼？”
至今為止，陸雨、嶽十一都未能猜透莫輕塵的意圖。
起初推斷他想成為星塵大陸的主宰，可是憑莫輕塵三靈絕頂的超強資質，依靠寧國為根基，足以撬動三國鼎立的局麵。
假以時日，絕對有資格挑戰辰國。
何必開啟冥府？
如今的莫輕塵看似風光，實則不如在寧國時瀟灑自在。
“本錢？”莫輕塵儒雅的表情上，多了幾分怪異，好笑的看著烈陽道，“我做的是無本買賣，一本萬利。”
烈陽麵色保持平靜，心裏卻已罵開了瓢：草泥馬的雜碎，我的家鄉被你糟蹋了，你還滿臉無所謂！老子總有一天會打爆你這張裝嗶的臉！
“所以呢？”烈陽心裏暴跳如雷，卻也同時抓住了一絲紕漏——莫輕塵在回避問題！問題的重點並非“本錢”，而是“圖什麼”。
烈陽反過來替他斟茶：“你從虛空而來，我從蒼雲而來，這一路都不容易。”
且不管那本錢如何，或許莫輕塵曾經想要成為星塵大陸的唯一君王，可是經過幾年的磨礪，他的眼界得到拓展，理應會有更高遠的目標。
“是啊……”莫輕塵眸子裏透出幾分珍惜，捏起茶杯道，“經曆了那麼多，我有時候會想，如果畢業之後能夠留在荼蘼花園，像紫炎尊上那樣帶帶新人，也十分好了。”
烈陽暗翻白眼：老子信了你的鬼話……
再聊下去已經沒什麼營養，而且安琪、克勞德也已經往回走，烈陽於是起身打起了官腔：“以後在第四戰區，還請莫參謀長多多關照。”
“那當然。”莫輕塵和顏悅色的起身，隨意的兩步調整好位置，與烈陽並肩站立，等待安琪、克勞德返回。
一邊道：“荼蘼花園給紅藍陣營提供的裝備都有限製，那些外來參觀學習的艦隊，往往能夠成為一場戰爭的勝負手。”
烈陽微微一笑，眼神接住靠近的兩名同伴，仿佛與莫輕塵相談甚歡：“艦長、委員，感覺如何？”
安琪之前雖然走遠，卻一直留心，見烈陽能夠應付，也就放心不少：“我族的某些戰鬥習慣稍顯拖遝，要學習的細節有很多，我跟克勞德都已經做好計劃。”
烈陽微笑道：“如此便好，莫參謀長說了，一定會給我們大展拳腳的機會，讓咱們羽安艦隊多立軍功！”
“哦？”安琪來到跟前，一如昔日的高冷，看向莫輕塵道，“如此，就多謝參謀長了。”
莫輕塵態度十分好，知他們就要離開，索性行禮相送：“我們多立軍功，才能盡快前往第三行星。”
安琪、克勞德隻是輕一點頭，便目視烈陽，三人於是轉身向外，離開了紅方統帥部。
再回羽安艦時，艦隊的學習交流日程已經安排完畢。鑒於安琪、烈陽在第五行星的迅猛勢頭，預先安排了三個月的課程。
如果三個月內，安琪無法積累到接近的軍功，或者無法在四年級的荼蘼鬥場獲得靠前的排名，再安排後續任務。
“也就是說，莫輕塵有三個月時間準備！”安琪去了一回星塵大陸，早已將莫輕塵視作頭號大敵，回來之後，立即去了烈陽的住處，“他最後一個月，會怎麼做？”
烈陽見美女艦長十分擔心，連忙安慰：“放心好了，我會一直盯著他，無論他如何布局，在最後發動之前，我們都能提前知曉！”
不說別的，這還有陸雨、蕭若離、烈如煙、嶽錚四大謀士，哪怕莫輕塵的布局再精妙，羽安艦隊也有破局的把握！
“唔……”安琪見他信心十足的模樣，總算按下心頭的憂慮。自家衛隊長擁有無距穿梭的本領，無視一些防護手段進行監視，應當不在話下。
若能料敵於先，所謂的布局便不再可怕。
她稍顯鬆懈的呼了口氣，旋即在烈陽的床邊坐下：“還沒哥哥的消息？”
烈陽搖頭，將情況據實以告：“我有一絲魂靈精魄縮在他的識海之中，隻要痛感還在，就說明他安然無恙。”
“如此便好，唉……”安琪少見的透出些踟躇之色，嘴裏喃喃，“不知他現在承受了什麼，不知他還要走多久……”
未知的領域，最迷人，又最令人恐懼。
十年前，輔政王安天闕仍在，安琪並不似現在這般清冷，她就是一個惹人羨慕的小公主，被無數人捧在手心。
而當六翼隕落，輔政王家族的驕傲在天燦宇宙化為慘烈的焰火，安琪從一個純真可愛的小天使，迅速轉變為心藏仇恨的羽神族女戰士！
哥哥一直沒有主動尋仇，安琪隻能依靠自己，她的終極目標，是斬殺星魂！
可是，時光荏苒，安琪慢慢長大。
她終於明白，並不是安銘不想報仇，而是局勢複雜，不可輕舉妄動。何況星魂實力強橫，哪怕是超神二境的強者，也不敢輕言挑戰。
至如今，安銘為了尋求複仇的希望，為了打破規則，不惜毀掉超神一境的神格，進入無比凶險的探索之路。
烈陽，成了安琪最大的依靠。
“哥哥已經做了他該做的……”相對於安琪的踟躇，烈陽則是果決得多，“我們，也該完成我們該做的事！”
“唔？”安琪一時間有些茫然，“我們該做的事？”
眼下局麵堪憂，莫輕塵占盡先機，第四行星上還有伊澤瑞爾的重重陷進，還能做些什麼事？
烈陽將視線投向舷窗之外，所見的荼蘼第四行星縈繞著淡粉色的光芒，不過其中晦暗之處，似乎藏有無盡的殺機。
憑肉眼細看一會兒，還能觀察到一些戰鬥爆發出的火光。
“我們……”烈陽拉住安琪的手，言語篤定的道，“要成為這裏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