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烈陽挑了挑眉，滿臉沒睡醒的模樣，“姑娘叫錯人了吧？”
語罷，便打算走進茶樓，那黑裙姑娘愣了一瞬，忽然閃電般伸出手，往烈陽的手腕抓去。
烈陽反應何其之快？側開一步，便要滑身躲過。但黑裙姑娘的動作更快，烈陽的躲閃完全沒奏效，竟被其抓住了手腕。
“公子，真的是你！”黑裙姑娘牢牢抓住烈陽的手，根據他的一些身體特征，瞬間確定了身份。
“毛病……”烈陽還未酒醒，翻了個白眼。
微微發力甩開黑裙姑娘，兩步走進了芊芊茶樓。早有夥計熱情招待：“老陽又來啦——嘶，您這酒氣衝天的，昨天又跟誰火拚呢？”
“跟幾個雪城的朋友，都喝趴了。”烈陽又打了個嗬欠，挑了就近的一張空桌道，“來兩籠灌湯包，一壺玉須茶！”
玉須茶，其實就是玉米須煮水，便宜得很。
夥計正想應聲，卻見烈陽坐下之後，那漂亮得過分的黑裙姑娘居然跟著坐下，頓時大感驚奇。
又不敢多問，隻好招呼一聲：“這位姑娘，您需要點些什麼？”
“跟我家公子一樣！”黑裙姑娘笑眯眯的道。
“……”夥計摸不著頭腦，疑惑的看向烈陽時，烈陽幽默的攤了攤手，笑聲道，“這姑娘喝多了。”
“得嘞，二位稍等。”夥計整不明白兩人的關係，隻好禮貌的笑了笑，便自顧忙碌。
烈陽敲了敲腦殼，看樣子醉得夠嗆，嘴裏叨叨一聲：“姑娘，你……哪位？”
黑裙姑娘仔細看了他好一會兒，早就認定了他，也知烈陽有苦衷，於是微微傾過身子，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道：“公子，我是顧雪，我是你的雪兒啊！”
四年前的冬天，他逃出劫穀，澄澈陽光下，劫鎮茶肆內外，是偶然的初遇……
娉娉嫋嫋十四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腥風血雨江湖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烈陽聽之一愣，偏過頭來，細細的打量眼前十厘米內的精致麵容，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觸。
當年玲瓏嬌俏的小侍女，竟然長大了？
烈陽連忙運轉修為，將渾身的酒勁震散，對比記憶中的靈魂印記，眼前的黑裙姑娘，真的是顧雪！
“雪兒……”烈陽嘴裏喃喃念聲，下意識的抬起了手，卻又往後縮了縮身子。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微笑。
他不敢看她，低頭瞅著桌麵的紋路：“你怎麼來了？”
“學院放假了唄，我這幾年的假期都會過來找你。”顧雪笑眯眯的道，多年未見，她除了長高了變漂亮了，似乎跟以前並無變化，“哼哼，公子真會捉迷藏！”
憑顧雪的修行進度，次年考入星塵皇家學院並不難。
烈陽細看一眼，驚道：“謔，你這丫頭，洞天域？”
“嘻嘻，今年剛上的洞天域。”顧雪衝烈陽吐了吐舌頭，一時間萌化了人心，但她又哀怨的歎道，“我的靈眼天羽是影屬性——壓根就是隱形的嘛，一點也不好看！”
烈陽許久沒有接觸修行世界，似乎已經跟世界脫節。他不願記起太多曾經的事情，垂下頭，淡淡笑聲：“雪兒，謝謝你來看我——對了，當初說要給你的東西，喏。”
說話間開啟虛界，遞過去一件銀灰色金屬質地的傘狀兵器，並有一疊厚厚的使用說明。
“這叫影千機，又稱千機傘，是影天帝獨創的神器。”烈陽輕聲介紹，“千變萬化，威力無窮！”
“哇！”顧雪美眸發亮，連忙將影千機小心收好。
此時夥計端著兩份早餐上桌，見他兩人相談甚歡，好奇的喚了聲：“老陽？”
烈陽啞然失笑，隨口胡謅：“這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哦哦……”夥計似信非信。
烈陽也不睬他，顧著自己吃早飯。
顧雪在左右布下隔音壁障，小心翼翼的道：“公子，這幾年雪城已經發展起來，兩國的百姓也相處融洽，你……什麼時候回來呀？雪兒剛進超塵組，還想聽公子講課呢。”
烈陽吃灌湯包的速度很快，基本一兩口就是一個，他隨口應道：“不去，我待這兒挺好的。”
這裏，是她熱愛的土地，這裏有她熱愛的族人。
她之所愛，即我所愛！
顧雪極為聰明，見烈陽眼神果斷，也不強求。她也一直避著陸雨，不敢提起隻言片語。
“那，雪兒就留下來陪公子！”顧雪咧嘴一笑，露出兩行潔白的牙齒，“公子在哪，雪兒就在哪！你看你，邋邋遢遢的，多久沒洗澡了，幾個月沒刮胡子了吧？”
“……”
烈陽嘴唇動了動，沒有立即言語。
隻是快速的把兩籠包子吃完，再咕咚咕咚的喝掉一壺玉須茶，便摸出一串銅錢放在桌麵，離席喚聲：“小李，結賬！”
也不待夥計過來，直接去了茶樓後院。
芊兒正在後院張羅著進出貨物，見烈陽過來，甜甜笑聲：“老陽，來啦？”
烈陽隻是點頭，便走向後院的晾衣杆，取走自己的衣物。
“昨天的點心可還合口味？”芊兒湊到烈陽身邊，滿心期盼的問道。
“挺香的，我都吃完了。”烈陽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下次多放些糖，會更香！”
“好好好，得你誇一句，真是比登天還難！”芊兒心滿意足，正打算聊些別的，卻見顧雪跟了進來。
兩人年齡相仿，皆是青春靚麗的女子，隻不過一人穿白裙，一人穿黑裙。
“哦，這是我朋友，顧雪。”烈陽收罷衣物，互相介紹道，“這是芊芊茶樓的老板芊兒，也是破曉道人的孫女。”
顧雪眨了眨眼，心裏有些怪異的向芊兒行禮，旋即道：“公子，大家都很擔心你，你跟我回去吧。不是說還要對付許多壞蛋嘛？不能一直在此荒廢呀。”
“……”
烈陽把衣物丟進虛界，冷冷看了一眼顧雪，旋即走向後門，嘴裏哼笑，“以後，別再來找我，滾。”
顧雪還從未聽他對自己說過重話，在原地愣了一瞬，連忙追出來時，哪裏還有烈陽的蹤影？
“公子……”顧雪忍了許久，終於掉下淚來。孤身站在風雪之中，淒楚無助。
——
其實烈陽並未走遠，他用黑天隱去氣息，正在一兩個街區外溜達。瞅見一支商隊正要啟程前往雪城地區，於是上千稍作商量，當了個跟車的臨時工。
他這樣精通兩國語言，又體格強壯的漢子，在狂沙城很容易找到事做。
隻不過今次有些心不在焉，車隊上路之後，他裹緊了氈帽，便自顧的想事情：“哦了個草，雪兒都長這麼大了？”
“這妮子魂影雙靈，再加上神器影千機，哎嘿嘿！”
“有師父當年給她的修行法訣，一路直通不朽，應當沒多大難度。”
“也不知……”
“大家怎樣了？”
“……”
烈陽走著走著，連忙捧了一把路邊的積雪，用力的搓在臉上。商隊之人見狀，倒是沒覺得奇怪。
往臉上搓點雪，還能起到禦寒效果。
他收拾一番心緒，把那些記憶按在心底，臉上浮現出溫暖的微笑，用蒼狼族語跟商隊的人交談起來。
殊不知，狂沙城某處僻靜的小院，顧雪閃身而至。
屋裏等待之人聽到動靜，連忙迎出。
這是一圈極為年輕的修行者，並且個個實力超凡！
赫然是烈如煙、列如夢、秦霜、辰萱、陸薇、嶽錚、秦廣、秦雪、秦克敵、虞菲、白仙兒、綠綺、莫相依、解語、葉靜怡。
“雪兒——”烈如煙看見顧雪雙目垂淚，表情淒楚，連忙牽住她的手，安慰道，“沒事的，不哭哈。”
“公子他不願搭理我，嗚嗚嗚……”顧雪哪裏止得住眼淚，想到這三年來烈陽的孤苦，便忍不住痛哭起來，“他還讓我滾！”
“……”
大家聽到這番話，皆有些沉默。
秦霜緊捏粉拳，哼聲道：“早知如此，還不如讓我去。”
烈如煙卻是鎮定如常，她哄了哄顧雪，又安慰秦霜：“他對雪兒最是放鬆，若是你去，他一早跑沒影了。”
“……”秦霜咬了咬牙，忍不住踢了一下腳邊的積雪。
“算啦，能有一次見麵已是不易。”烈如煙撐起笑顏，“大家動起來吧，還是喬裝打扮，各自負責原來的區域，記住，我們是誰？”
小院裏傳出一聲齊齊的低喝：“老陽！”
——
烈陽隻得一人之力，又經常宿醉，如何當得“及時雨”？原來是極境戰隊的親友們一起努力，在北境雪原上扶危救難，並都留下“老陽”的名號。
當初陸雨逆轉靈眼之後，陸薇、陸挽誠找不見烈陽，便急急趕去炎關，烈如煙得知經過，雖心如刀絞，卻料定烈陽一定會遵從陸雨的遺誌。
她知他心傷，必不願意麵對故人，於是敦促大家努力修行的同時，隻要有空，便去北境雪原幫助百姓。
其實，烈陽的行蹤早就被發現，隻是烈如煙對他保護得很好，一直沒有打攪。三年過去，當這裏的一切都變得美好，才讓顧雪嚐試跟烈陽接觸。
看著道道靈眼天羽衝天而起，烈如煙的笑容逐漸消失，眼裏閃過一絲淒涼，又有堅定的期望。
看向大雪紛飛的蒼白天空，烈如煙喃喃道：“陽陽，姐等著你回來。”
“已經國泰民安，你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