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的靈眼等級,通常與魂力等級持平。通過某些特殊的修行法門,可以讓魂力等級稍稍領先。
烈陽的魂力等級達到洞天中境,陸雨也勉強跨入洞天域,麵對洞天域級別的靈妖,其實全無優勢。
倘若識海遭到靈妖直接衝擊,極有可能被瞬間擊殺。
陸雨知道自己的作用不是戰鬥,而是暴風之眼提供的速度,於是將幽冥神劍收起,偏頭看向烈陽:“如何找到凝魂之物?”
這問題烈陽跟風老商量許久,並沒有特別準確的辦法。
西闕古戰場的核心區域是三千裏方圓,可是靈妖的分布,卻一直向西,直到天地盡頭。風老給出的紅色標記,皆在四五千裏開外。
那裏,是星塵大陸的邊界,亦是當年狴皇打破虛空壁壘之處。
烈陽站在巨大戰艦殘骸的頂端,舉目向西,試圖在雜亂無章的廢墟中尋找什麼:“這條路走到頭,或許能找到。”
“或許麼……”陸雨還是極少聽見烈陽用不確定的口吻說話,印象裏,他做事向來十拿九穩——即便是莽撞之舉,也比常人多出三分信心。
細下心來一想,現狀也的確如此。
回眸向東,巍峨的西神殿仍在視野之內,就像一座金光燦爛的大山。可是那片大山之後的世界,可以信任的親友寥寥可數。
西神殿那麼多神級大神官,靈妖之亂持續了五百年,事到臨頭,竟要依靠一雙十八歲的年輕男女。
陸雨倒沒有害怕,隻是多考慮了一些,她也分辨出烈陽手心裏的忐忑,其實彼此都沒有任何把握。
“那就,出發?”陸雨抿唇輕笑,空出的右手在身上輕輕一拍,將星塵學院的導師紫袍脫去,眨眼換上了鍾愛的繡竹白裙。
“我一直很好奇,雪城又沒竹子,怎就喜歡這個圖案?”烈陽也換了本色的黑衣白裘,南陽北雨並立於西闕古戰場,畫麵夢幻,卻透著些難以回避的殘酷。
誰也不知西闕古戰場的盡頭是什麼,也許今日牽手,便是這一段傳說的絕響。
“辰國有竹,我想率領蒼狼軍,占領南辰沃土呀。”陸雨玩笑道,看眼烈陽肩上的飾品,“炎關也沒有白裘,你為何又喜歡呢?”
烈陽哈哈笑聲,給出幾乎一樣的答案:“我想率領烈焰軍,占領北境雪原!”
誰能想到,南陽北雨的服飾,竟代表著各自的誌向。隻不過狂沙之地的戰爭已經成為曆史,曾經敵對的兩人,也成為了生死之交。
兩人相視一笑,皆有些釋然。
正打算啟程西進,忽有一道金光破空而至,一個聲音遠遠傳來:“兩位導師且慢!”
那人速度極快,聲到人到,正是平玄天大神官辰闕。
他一步落在烈陽跟前,見他牽著陸雨的手,難免消遣兩句:“曾經為敵的南陽北雨,要終成眷屬了麼?”
“呀……”陸雨固然喜歡牽手的心動,卻不想被旁人看了去,連忙觸電般的縮回玉手,白嫩的肌膚微微發紅。
到底是七公主,羞怯沒持續半息,仙氣滿滿的臉上便露出大方的微笑。
“大神官剛才跑哪去了?”烈陽並不回應,談起了正事。
辰闕有些不好意思,咧嘴道:“我與辰鬆、辰血霆兩位導師照例驅趕靈妖,本想鞏固防區再與你商議,不料你們直接衝出了五十裏防區——你速度又快,若是再向前,我便不追了。”
烈陽不以為意,直接道出了計劃:“我們打算深入古戰場,調查靈妖的源頭。”
“這……”辰闕臉上浮現出幾分意外,身上金甲燦然,卻對靈妖沒有太多防禦效果,他搖頭道,“這太冒險了。向西數百裏,靈妖的實力已經堪比神兵,我西神殿的大神官也不敢貿然觸碰。”
說起冒險,烈陽、陸雨皆有些無奈。不是自己想冒險,而是局麵危機,把人逼到了必須冒險的地步。
橫豎有風老擔著,烈陽相信師父不會坑害自己。風老說可以去,那就一定可以去。
“多謝大神官擔心。”烈陽心緒情景下來,語氣卻有些驕狂,“西神殿五百年都沒能擺平,我偏要和靈妖作個了斷。”
“哈……”辰闕聞言一笑,其中三分苦澀,七分卻是佩服,心有感歎的道,“看來先祖的千年預言,果真要應驗在你身上。”
“嗯?”烈陽、陸雨齊齊一愣。
始皇帝的預言,向來隻在辰家內部流傳,他們當然未曾聽說。
隻聽見辰闕緩緩道:
“焚滅七宇,化為星塵。”
“辰主千年,五軍之爭。”
“雪魂傀儡,冥府之門。”
“星塵崩陷,永夜迷魂。”
“血芒降世,逆劫重生。”
他想起過去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再看眼前的烈陽,長歎道:“這不就是在說你?”
烈陽仔細品嚼,渾身上下就跟被雷劈了似的,有種通透的僵硬感。被千年前的人物一語中的,何止是玄乎?
簡直是詭異!
陸雨嚐試分析道:“第一句應是道明星塵大陸的來曆,第二局說的是辰家先祖創立辰國,曆經千年,有五軍爭鬥。”
“分別是烈焰軍、蒼狼軍、狂濤軍、寧國軍,以及西闕作亂的靈妖大軍。”
“第三句即為莫輕塵借雪魂草發動傀儡之亂,開啟冥府。”
“第四句是說星塵大陸麵臨劫難,有崩陷毀滅的危機。”
“第五句說……”陸雨看向烈陽,“破局關鍵,全在你身上!”
……
“始皇帝的預言,還真是……”烈陽攤手作無奈狀,苦笑道,“令人無法反駁吶。”
其實就算沒有預言,烈陽也知道肩上的責任。風老的到來,開啟了一個彌天大局。即便沒有莫輕塵,星塵大陸也會麵臨劫數。
辰闕莞爾:“十萬大山裏的萬鬼納靈陣法,便是被你攻破。這西闕靈妖,多半也要栽你手裏。”
“承您吉言。”烈陽不置可否的笑笑,他想從辰闕處獲得更多信息,可是終究不敢輕易相信辰家人。
辰闕看似忠厚,可是身為平玄天大神官,經常代表西神殿在星塵大陸活動,豈是易與之輩?
辰家始祖的千年預言,應在一個外人身上,他們會坦然接受?
“不要勉強。”辰闕舉目西眺,歎道,“沒那麼著急的。”
烈陽、陸雨聽出來幾分意思,心裏都有些寒意。
“可是……”烈陽鋪開黑翼,正常運轉黑翼法訣,將視野內的靈妖逼退,嘴角勾起一抹銳利的微笑,“我是急性子。”
辰闕眯了眯眼,心知可能說錯了話,此時補救無用,彼此的關係早已心知肚明,於是道:“你駐守炎關,立下無數功勳,又兼滅殺冥府強者,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烈陽的笑容逐漸收斂,他伸出手,和陸雨再度十指緊扣,嘴裏道聲:“走了!”
聲音未落,便震翼而起,破空而去。
留下辰闕一人,獨自站在巨大戰艦的殘骸上,神色有些悵惘。他盡可能看清烈陽、陸雨遠去的背影,喃喃的道:“再相見時,也不知是敵是友。換我是你,為了烈家,為了這許多親友,多半會交出神器……”
隻不過,辰闕是辰闕,烈陽是烈陽。
各自的路,皆由自己選擇。
——
蒼涼的西闕古戰場上空,烈陽拉著陸雨破空前行,各自都有些沉默。
辰闕的意思很明顯,讓烈陽來星塵神域,就是看中他在古浪島一戰的表現。六十個冥府大佬竟被克製得死死的,對付靈妖也應當手到擒來。
解決了靈妖,天下再無戰事,是時候交出落在劫穀的神器了。再不交,便是居心叵測,必將成為帝王心頭的一根刺!
“烈陽,沒事吧?”陸雨的左手被他捏得有些死,固然觸感很美妙,卻難免擔心。
“沒……”烈陽強顏歡笑,“我能有什麼事?”
說起來,不就是卸磨殺驢?
不就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他的目光穿透雲層,看向無邊無際的古戰場:“擺出辰玄來威懾我,想不戰而屈人之兵,嗬……”
嘴上是不屑,但心裏卻在承受煎熬。
那麼多親友都在星塵學院,假如除掉靈妖之後,辰家抓了烈如煙、秦霜作人質,烈陽沒得選。
到底該怎麼辦?
“其實……”陸雨見他陷入苦惱,安慰的道,“隻要我們不活著離開西闕古戰場,辰玄又問誰去要神器?”
烈陽一愣:“不活著離開……死這兒?”
他也是聰明之人,眨巴眼就想明白了計策,頓時眼前一亮。拿走凝魂之物,擊殺主要的靈妖,然後裝死遁走,豈不是美滋滋?
正好借機調查列星家族,替師父尋找生命之靈!
“謝了!”烈陽朗聲大笑,把心中的煩悶丟到九霄雲外,對陸雨玩笑道,“你得跟我‘一起死’。”
“行行行,我跟你‘一起死’。”陸雨見他開心,唇角微揚,美麗的微笑動人心魄。宛如東方升起的和煦朝陽,讓人看了暖洋洋的。
玩笑話說過,烈陽還是有所忌諱,連忙改口道:“陸雨,你給我好好活著,我舍不得你死。”
“舍不得麼?”陸雨微笑轉甜,眼眉彎彎的看著烈陽,“你也記著,你的命是我的!我若不取,你不許隨隨便便的把命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