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曾隨父親烈風、祖父烈飛同至西神殿，拜會過西神殿主。沒想到時光荏苒，轉眼已有十年。
曾經的小屁孩，已經長大，並成為傲視天下的超級強者！
烈陽愣了愣，才如實答道：“炎關戰事繁密，晚輩隻記得在此喝茶，卻忘了各位前輩的麵孔。”
一麵之緣的人，三五天就能忘得一幹二淨，何況十年？
辰涯的目光溫和，並未給人絲毫壓力，就像一個和藹的長者，在打量令人驕傲的後輩。老家夥還開起了玩笑：“辰闕從黑域城回來時說你記性差，我當時還不信！”
烈陽咧咧嘴，不知如何接話。
辰涯知他所想，也不拖延時間，目光轉向一側的妙元天大神官，目透戲謔的道：“辰逍，說說吧，關於靈妖的事。”
妙元天大神官辰逍表情平靜，言語中帶著十足的倨傲：“我接管靈妖的研究工作，已有近四十年。我與幾位同僚，的確能控製一些等級較低的靈妖，與攝魂控製低級修行者的手法並無實質區別，需要跟隨進行。”
“而這四十年裏，我敢保證，沒有一隻靈妖活著離開星塵神域！在劫鎮作祟的靈妖，必定另有出處。”
烈陽聽到這番話，頓時皺緊了眉。且不說真相如何，辰逍這老頭子的語氣著實惡劣，一副倚老賣老的模樣。
何況，烈陽當初多了個心眼，在讀取靈妖記憶時片段時，還將之保存了下來。雖然殘魂的記憶較為模糊，但仍可分辨出，那靈妖來自西神殿！
鐵證如山，豈容他抵賴？
西神殿主辰涯聽了，微微頷首，見烈陽明擺著不信，於是道：“辰逍說沒有，那定是沒有。不知烈陽導師手中，可否帶來了相關證據？此事必有蹊蹺，我們應當謹慎調查，才能得出真相。”
一側的辰霄輕聲哼笑，目光冷冷的看著烈陽，與辰涯的和藹形成鮮明對比。
平玄天大神官辰闕安慰的道：“烈陽，你若有證據，便擺出來，我們定會還顧夫人一個公道！”
辰震心情有些複雜，暗自禱告起來，更希望烈陽知難而退，放棄調查。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烈陽想起顧雪憔悴的模樣、心碎的眼神，咬牙道：“我有證據！”
西神殿空中花園，霎時變得寂靜，隻有遠遠的風聲，撩動人的心弦。
——
在各懷心事的目光之中，一團拳頭大的灰白靈體，被烈陽推在桌麵，那是一段記憶！
陸雨察覺到烈陽的情緒波動，在桌下伸過手，輕輕按了按他的手背。
烈陽不著痕跡的跟陸雨交流一個眼神，旋即開啟記憶，將那些殘破、模糊的片段，展現在眾人麵前！
“怎麼可能！”反應最大的，是妙元天大神官辰逍。
那段記憶雖然殘破模糊，也沒有聲音，卻記錄了亡靈離開西神殿的大部分過程！
辰逍眉頭緊鎖，瞪圓了眼睛，又反複看了幾遍，立刻魂域傳音，令手下之人對囚禁的靈妖進行反複查驗。
辰涯看到其中畫麵，嘴角的笑容逐漸收斂，直到那記憶靈體被烈陽收回，才冷笑出聲：“看樣子，是有人覬覦靈妖之力，想另辟蹊徑？”
在鐵證麵前，辰涯再信任同僚，此刻的眼神也尤為冰冷：“辰霄，你如何交代？”
“……”辰霄快速與手下溝通，並未發現任何靈妖逃逸，咬牙道，“所有靈妖的捕獲與用途，皆有案卷記錄，以及相關人證。四十年來我司一共捕入大小靈妖一千九百三十七頭，已經消耗一千八百九十頭，剩下四十七頭皆盡在押，無一逃逸。”
辰涯眯了眯眼，視線轉向辰渺：“無常天大神官，你向來剛正無私，我令你三天之內，徹查此案，能否辦到？”
“是，殿主！”辰渺應聲而起。
辰涯接著道：“星塵神域內的所有人，皆會無條件配合你的調查，直到案件真相水落石出！調查過程中，若有可疑人物反抗，你可先斬後奏！”
“是！”辰渺看過烈陽提交的證據之後，便意識到了事件的嚴重性，不敢有絲毫馬虎。
“去吧。”辰涯一通命令過後，示意辰渺、辰逍先行離開，立即開始調查工作。
隨著兩人的離席，空中花園的氣氛有些古怪。
辰闕出聲安慰：“烈陽導師不必心急，無常天大神官具備心、意雙靈，能看世間穿人心。一切真相都瞞不過他的眼。此案，很快就有結果！”
烈陽恍然，星塵神域高手如雲，沒幾個特殊屬性，還真不好意思在西神殿當神官。心、意之靈並非主戰屬性，卻有許多特殊用途。
比如查案。
辰涯將此事交給辰渺之後，臉上的冰冷逐漸消退，再看向烈陽之時，又恢複了和藹的微笑：“當今陛下尚且年輕，過去半年間多有冒犯之舉，還請烈陽導師不要介懷。”
無論結果如何，殺害顧夫人的靈妖的確出自西神殿，那麼就有大概率是辰帝的命令！辰涯必須未雨綢繆，穩住烈陽的情緒。
可是，顧夫人的死，是烈陽心裏揮之不去的陰霾，讓他放棄追究，談何容易？
好在辰震的話起了作用，烈陽苦笑道：“我隻是想弄清真相罷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當時局勢微妙，我與陛下之間產生了不少誤會。”
聽到烈陽這麼說，辰震、辰闕、陸雨都鬆了口氣。
閑聊了幾句，氣氛輕鬆不少，辰涯笑容溫暖，戲謔的看向兩位年輕人，嘖嘖稱讚：“三年之前，江湖上始有‘南陽北雨’的傳說。”
“南陽者，炎關烈陽，鎮北大將軍之子，五星天地靈眼！豪氣幹雲，文武雙全，為當世之無雙猛將！”
“北雨者，雪城陸雨，蒼狼七公主，雙風靈眼！天仙化人，書劍雙絕，實乃千年難見的絕世女子！”
這些皆是江湖人津津樂道的話語，辰涯亦稱讚不已：“你二人原本敵對，按說必有一死。好在上蒼憐憫，讓兩國罷兵言和，老夫才能一睹南陽北雨並立於世的風采。”
“殿主過獎了。”陸雨禮貌的道，“和平發展，才是大勢所趨。幸得辰國不計前嫌，幫助北境雪原的百姓脫離困苦。”
客套了兩句，辰涯看出兩人關係親密，亦歎亦笑的說：“二位導師珠聯璧合、神仙眷侶，真是羨煞老夫。南陽北雨若能喜結連理，實在是近百年來，老夫見過的最溫暖的事。”
“……”饒是陸雨定力非凡，被一個老前輩如此調侃，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臉上一陣發燙，可見的微微發紅。
想起在西神殿前說的那句“惟願彼此追趕，同遊星辰大海”，總覺得好羞恥……
烈陽心裏美滋滋，大言不慚的道：“承您吉言了。”
“……”陸雨一時無語，這算哪門子說法？不過心有所屬，也就不多解釋，隻維持七公主氣度便好。
眾人玩笑一番，今日的會麵暫告一段落。
烈陽、陸雨、辰震離開西神殿大廳，來到陽光漫灑的神殿廣場，各自嘴角掛著一抹微笑，卻都心有餘悸。
看似和藹的西神殿主，狠辣起來，旁人怕是難以企及。
“二位且放寬心。”辰震整理一番呼吸，安慰道，“有辰渺大神官主持此事，三天之內必有結果。”
烈陽點頭：“今日之事，多謝辰震導師斡旋。”
辰震咧嘴發笑：“年輕人嘛，有衝勁是好事。我要回族中處理一些事物，就此別過！”
於是互相道別，想起鎮域王曾經的霸道，烈陽很難相信這是同一個人。轉念一想，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在狂沙戰場上驕狂恣肆，平日和親友相處，像極了中二青年，沒一點偶像包袱。
目送辰震遠去，烈陽、陸雨並肩而行，返回星塵學院。
“你看出來了麼？”陸雨建立了魂域禁製，讓聲音傳不出半米。修行者雖可魂域傳音，但是大家都習慣開口說話。
“看出來一點點。”烈陽想起空中花園上的情景，嘴角笑容苦澀，“你有把握？”
陸雨微微搖頭：“我們缺少進一步的證據——而且已經過了那麼久，估計……也不會再有證據。”
“是啊……”烈陽捏了捏拳，眼中出現了少見的迷茫，“他一開始便說出了真實目的，看似抓住了真凶動機。可是隨後又替辰帝開脫，前後邏輯矛盾，必定有詐！”
假如是辰帝下令，他抓住的真凶動機也就子虛烏有。
假如不是辰帝下令，他又何須替辰帝開脫？辰霄、辰涯、辰闕，皆不知辰帝有過相關指令，他的開脫之語聽似替天下安危著想，實則混淆視聽，讓烈陽難以決斷。
隻可惜，烈陽可不是愣頭青，沒那麼好騙，何況還有陸雨在場？她的心思百轉千回，豈能放過這些破綻！
“真是他的話，我們……該怎麼辦？”陸雨雖無證據，但對自己的推敲極有信心，如今局麵危急，她必須看得更長遠。
烈陽故作輕鬆的笑笑：“莫輕塵已死，他獨木難支，成不了氣候。我在須一年左右養傷，無法對敵。我會盡力幫你修行《吟風訣》，一年之內，定可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