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回炎關的幾天,除了日常軍務,去了一趟炎山墓園,烈陽基本處於賦閑狀態——他的上一次戰鬥任務,假定對手是莫輕塵、夏侯誅神。
從去年十二月遭到伏擊起算,一直延續到了今年七月初。
放個長假怎麼了?
他也不敢懈怠,在風老的指引下,用經脈中藏著的生命之靈行走周天,緩和大戰之後千瘡百孔的身體。
《康複計劃》得嚴格執行,才能爭取更多的時間。
在風老的建議下,烈陽將霸上將軍贈予的夢青花,轉贈給了擁有空間之靈的白仙兒。再加上擊殺八蝠飛蛇獲得的空間屬性夢靈核,以及西雅卡穆大峽穀混戰所得的梵空紫晶心,白仙兒的實力,即將迎來巨大飛躍!
——
“黑天與你的身體契合度還不錯,是時候用那珠子了。”某天早餐之後,風老道。
“珠子……”烈陽去到專屬的歸元修煉室,嘴裏嘀咕著在虛界裏一通翻找,取出一枚色澤慘白的圓潤珠子,“師父,這叫啥來著?”
“逆靈骨珠!”風老麵色凝重,“你運轉烈焰訣,用離火之焰將逆靈骨珠煉化,再用黑天引導,將藥力化入四肢百骸。”
“哦哦。”烈陽聽著沒什麼難度,就在修煉室的地毯上席地而坐,運轉心法開始修行。
風老提醒道:“離火的強度多半不夠,若是無法煉化,你可直接用源火晶石——臭小子,千萬大意不得!”
“好嘞。”烈陽心態輕鬆,以魂力托舉逆靈骨珠,道道明豔的離火旋轉纏繞,開始炙烤。
令人驚奇的是,離火的炙烤持續了半個小時,別說是將逆靈骨珠煉化,慘白的珠子上,就連一點被灼燒的痕跡都沒有。
“嘶?”烈陽皺了皺眉,撤開離火,用指尖碰了碰逆靈骨珠,分辨出其中的絲絲涼意,頓時罵出聲來,“臥槽,不科學吧?房子都快烤幹了,這玩意都不帶燙手的!”
風老觀察許久,果斷的道:“用源火!”
烈陽“嗯”的點頭,將四棱形的源火晶石取出,熾烈的高溫,掀起灼人的熱浪。
“直接用黑天絲線拖住逆靈骨珠!”風老凝視眼前,“最好不錯過一絲能量!消化了這顆珠子,你就是鋼筋鐵骨!尋常神器,都不一定砍得動你!”
烈陽心花怒放,更加不敢掉以輕心。幾乎無形的黑天絲線縷縷躥出,將逆靈骨珠定穩,再逐漸靠近源火晶石。
剛剛被離火炙烤了半個小時都沒反應的逆靈骨珠,在麵對更高等級的源火之時,竟然像液體一般發生了色澤晃動。
慘白幹燥的表麵,也出現了流質般的現象。
“保持黑天噬靈!”風老及時提醒,“逆靈骨珠扛不了多久。”
烈陽催動法訣,對黑天的各種運用,已經越來越熟練。正如風老所言,逆靈骨珠在源火的炙烤下,結構很快出現變動。
絲絲煞白的靈氣開始散逸,但都沒有逃脫離黑天的吞噬,在黑天噬靈的心法之下,被烈陽收為己有。
眼看著成功煉化逆靈骨珠,過程也算有驚無險,風老總算鬆了口氣。他躲回血刃的器魂空間,讓烈陽自己消化。
幾個小時後,隨著眼前的逆靈骨珠消耗殆盡,烈陽的筋骨煥發了一層瑩瑩寶光,身體的堅韌程度大大提升!
隻不過肉體經脈仍有傷損,他依舊沒有多少戰鬥力。
烈陽的神魂自離開青天劫域就一直有傷,今日又完成了高強度的修行,吞噬罷逆靈骨珠,直感覺昏昏欲睡。
“師父,陛下給我的焚星丹,有何用處?”烈陽渾身是汗,他揮手把自己脫個精光,走進了浴室。
身上多有繃帶包紮的傷口,皆是古浪城一戰所留。稍微動作大些,就會牽動傷處,崩出些血跡來。
“焚星丹啊,說沒用也沒用。”風老並不十分在意,“說有用也有,能夠大大增強火靈修行者對火靈的掌控靈敏度——待你衝擊烈焰訣三重境時服下,可增加至少一成把握!”
“那不是挺有用的?”烈陽眉間一挑,修行者突破,本就是逆天而為,稍有不慎,便會隕落收場。
能夠在關鍵的突破時刻,憑丹藥增加一成的成功率,簡直就是一顆定心丸!
卻聽見風老得瑟的哼笑兩聲:“你衝擊烈焰訣三重境,成功率本就達到百分之百,而且有黑天增強五感,對火靈的掌控靈敏度已經達到對應修為的最高級別,吃不吃焚星丹,有區別麼?”
烈陽詫異的張著嘴,站在浴室裏打開噴頭,用魂力引導清水,盡量避開傷口,洗刷身上的汙漬。
“服!”烈陽咬牙苦笑,心裏卻另有計劃,正計算著日期,外頭忽然傳來淺淺的敲門聲。
歸元修煉室能夠阻隔一定強度的魂力滲透,裏外之人並不能通過魂域傳音交流。烈陽快速清洗幹淨,除了原有的傷勢,感覺身體的確輕健了不少。
逆靈骨珠的好處,真是立竿見影。
他穿上一身新的黑衣白裘,去拉開門一看,外頭杵著的人,居然是父親。
“爹,怎麼了?”烈陽腦殼上直冒白氣,正在用靈種能量處理濕漉的短發。
烈風穿著常服,氣質儒雅,緩緩道:“慈萱公主車架,已至炎關鎮南二十裏,午飯前便到,你……洗過澡了?嗯,很好。”
“慈萱公主?”烈陽被驚得渾身一哆嗦,“不是說七月十六才到?今天是七月十五呀。”
烈風嘴角噙著笑,戲謔的看著兒子:“公主殿下本該在烈焰城停留一日,但她似乎著急見到某個人,所以……”
“靠……”烈陽直感覺頭皮發麻。
不過,來就來了,沒什麼好怕的。當年在玄星城初見,說是朋友,卻不算有太深的交情。兩人一起逛街,一起在玄星城的美食鋪子裏大快朵頤,還比賽吃雞腿來著。或有怦然心動的瞬間,可是尚且懵懂。
現在都長大了,對於當年的事,應該可以一笑了之?
烈陽於是和父親一陣忙活,都換上烈焰軍的將帥戰甲,提前到了炎關鎮南部關卡,列隊恭候。
炎關鎮南方官道平直無礙,直通烈焰城,等不到半小時,視野之中便出現了一輛三馬並轅的豪華馬車。
左右除了數十名身披白金戰甲的玄星禁衛,還有約摸兩千烈焰戰騎護送。後麵還跟著其他馬車,多半是隨行官員,以及宮女所乘。
眼看著就要抵達炎關鎮,護送的烈焰戰騎先行擺開陣形,依據地勢,在周圍建立防線。馬車上的是辰國最尊貴的慈萱公主,誰敢疏忽!
烈陽呆呆的看著漸漸靠近的華貴馬車,無聲嘀咕:“不知當年的小饞貓,如今是何模樣?”
隻不過,當他發現自己甚至記不清慈萱公主的神魂印記,難免有些自責。
三年前離開玄星城時,心裏一定是有悔恨吧?
不然為何心生逃避,連朋友的神魂印記都忘了?
心裏五味雜陳時,公主車架停在了炎關鎮南,烈風帶頭單膝跪地,行禮道:“卑職烈風,恭迎慈萱公主!”
城關之下,炎風陣陣,熱浪灼人。
烈風的聲音遠遠傳來,慈萱公主卻並未立刻路麵,隻見後方的一輛馬車上下來三個常侍打扮的官員。
一溜兒小碎步走上前來,從袖子裏摸出一張橙黃的聖旨,先是對烈風善意的眨了眨眼,旋即亮了亮嗓子道:“龍驤將軍烈陽,上前聽封!”
“……”烈陽心裏有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而聖旨在前,不得不上前一步,跪下聽旨。
常侍攤開聖旨,字正腔圓的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龍驤將軍烈陽,撫平北境,剿滅黑域,招安天劫,踏定東海!特加封正二品衛將軍,封炎關侯!欽此!”
“謝陛下,烈陽接旨。”烈陽按流程行禮,雙手皆過聖旨,常侍又從取過衛將軍、炎關侯的符劍印信,一並交到烈陽手上。
笑容可掬的把烈陽扶起道:“烈陽將軍英雄蓋世,快快請起!”
在關前跪拜的烈焰將士也都起身,聽到烈陽拜將封侯,品級已和烈風持平,紛紛投以崇敬的目光。
虎父無犬子,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烈陽得了封賞,還留了個心眼,低聲問道:“常侍大人,不知陛下對我的戰友……”
“烈將軍放心。”常侍表現得十分親熱,扶起烈陽之後,按了按他的手背,“極境戰隊的所有戰士,都有豐厚的封賞!烈將軍率隊擊殺異界強敵,擒殺傀儡之亂的罪魁禍首莫輕塵、夏侯誅神,陛下龍顏大悅,在朝堂之上……嘖嘖,對您是讚不絕口呢!”
烈陽總算放下心來,對常侍大人說聲有勞。
常侍心明眼亮,自覺的退在一邊。世人皆說南陽北雨相愛相殺,卻不知在那之前,玄星城裏就有更為動人的傳說。
昔日烈陽在金殿之上的那一句“蒼狼未滅,何以為家”,至今聲聲在耳。
而故事的女主角慈萱公主,此刻正坐在三米內的馬車裏。
常侍見烈陽愣神,連忙使了個眼色:“烈將軍,還不快請公主殿下?”
說話間,與烈風交流了一個眼色,兩個初次見麵的老油條心有靈犀,居然各自招呼部下,無聲無息的離開現場。
那兩千烈焰戰騎,也解散了防禦陣型,徑直回烈焰城複命。
僅餘數十名身披白金戰甲的玄星禁衛,在馬車周圍保持警戒。
“完了……”烈陽心裏一片悲戚,想也知道,這場麵定是慈萱公主特意吩咐過的。先行宣讀聖旨,拜將封侯。
品級與父親相同,再由自己獨自迎接公主車架,也算不得炎關烈焰軍失禮。
玄星禁衛一個個麵朝外側,對圈內之事置若罔聞,其實一個個心裏都在八卦——嘖嘖嘖,衛將軍果真英雄,不僅勾搭上雪城陸雨,連慈萱公主也難逃手掌心!
真是當之無愧的男兒楷模!
——
烈陽有苦說不出,此刻騎虎難下,再如何逃避,也總該去麵對。
於是向前幾步,艱難的來到馬車右側,言語艱澀的道:“炎關已到,衛將軍烈陽,恭迎慈萱公主。”
才一說話,就感到車內的氣息明顯一顫。
似乎,還有咬牙切齒的聲音?
烈陽低著頭,不知心裏在想什麼,耳畔是北方的呼呼風嘯,他等待許久,並沒有得到慈萱公主的回應。
“公主殿下?”烈陽不敢貿然用魂力探視,啟唇輕喚,“炎關已到,請您下車。”
馬車裏,傳出一聲輕哼,像是在生氣。
旋即,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清晰傳來:“你叫我什麼?慈萱公主、公主殿下,是你叫的麼!”
她的聲音很清澈,像是高山天池般剔透,靈動且有仙氣。
隻不過情緒波動不定,夾雜著複雜的慍怒。
烈陽心裏一涼:我滴個天,公主殿下你這股子哀怨勁是怎麼回事?當年咱們……除了軋馬路吃燒烤,啥也沒幹呀!
“殿下……”烈陽不敢僭越,沉聲道,“大家都入關了,外麵風沙甚急……”
“你該叫我什麼!”馬車裏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似乎急切的想要找回當年純真的友誼,和深埋心底的懵懂感情。
烈陽沒轍了,心說是禍躲不過,於是放鬆了架子,笑了笑道:“好不容易到了我家,你當真要發脾氣麼?”
言語間的霸道和寵溺,和當年一般無二。
慈萱公主還就吃這一套,情緒霎時弱了下去,甚至還有些委屈:“本宮……我也不想發脾氣啊,誰讓你那麼狠心!抗旨不尊,你就不怕被我父皇砍頭!還說什麼‘蒼狼未滅,何以為家’!氣死我了!”
“哈……”烈陽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想起當年的場景,恍如昨日般鮮活。
他找到記憶中慈萱公主的模樣,言語輕鬆了不少:“我家的酥糖肉餅、炎關鎮的拌菠菜、涼拌豬頭肉,還有炎山蘑菇燉土雞,可都在等著你呢,小……小饞貓?”
這個稱呼翻出來,周圍數十名玄星禁衛可見的顫了顫,咳嗽聲此起彼伏。
內心對烈陽更是佩服得無以複加:衛將軍牛逼啊,管慈萱公主叫小饞貓?簡直不要太厲害!
大約是這個稱呼觸動芳心,讓車廂裏的辰萱心間顫顫,她伸手撥開車簾,妙目含波,羞憤難當的嗔道:“好你個烈陽,還真敢叫!我不要麵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