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烈陽疑惑起來,“還請陛下明示?”
辰帝卻搖搖頭,麵色越發凝重,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起身向外,竟是要離去了:“烈陽你記住,朕依然要殺你,狂濤軍兵臨炎河,目的是為了橫掃烈焰戰區,徹底鏟除烈家!你懂了麼?”
“……”烈陽還真的不懂。
而辰帝卻沒有多作解釋,徑直走出了小院。李摯也一頭霧水,不知陛下的葫蘆裏到底賣了什麼藥。
真要殺烈陽,不是應該現在動手麼?
今次的蒼狼使團沒有陸湛隨行,李摯就是玄星平原內的第一強者,擊殺烈陽不費吹灰之力。
——
辰帝、李摯來得突然,離開得也很突然。
不明所以的不止玄星主帥,烈陽也懵圈的站在原地,直到冷千霜喚了他兩聲,才回過神來。
嘴裏還在嘀咕:“預言,什麼貴?辰帝怎麼神神叨叨的……”
“辰帝好像,不是真的要殺你?”冷千霜不懂權謀之術,隻能憑感覺判斷,“在炎河南岸擺出狂濤軍,似乎也是在裝模作樣。似乎……在演給誰看?”
烈陽也有類似的體會,茫然的搖搖頭:“他是星塵大陸的最強帝王,不需要吧?”
“冥府之門開啟,辰族已經不是最強。”冷千霜一語道破。
“年初時,他肯定動過殺心……”烈陽肯定的道,“不然東麓副統領張煜不會對虞菲痛下殺手,顧夫人也不會死!西神殿的王靈殺了那麼多人,難道也是演戲?”
冷千霜輕歎搖頭,當初從炎關出發,決心去尋找烈陽時,幾曾想過會有這麼多複雜離奇的事?
——
午夜的玄星城,主幹道的商業區依舊熱鬧,不時有黑衣墨甲的玄星禁衛路過,或單人,或小隊,巡護街巷,都是玄星城的常態。
路邊宵夜攤的食客偶爾還能認出某個禁衛的身份,趁著酒勁吆喝兩聲:“黃哥,過來喝兩杯啊!”
黃哥會揮揮手,笑著道:“這一崗還有兩小時,等換崗了再來尋你——你小子還能喝兩小時不?”
“能,保證在這兒等你!”
“別趴桌子底下等我,回見。”
“得嘞!”
……
辰帝、李摯低調路過,將市井人聲盡收眼底,彼此之間很沉默,直到靠近了玄星城中心衝天而起的那束白光。
“李摯?”辰帝目光深邃,雖站在平帝,卻能籠罩整座皇城。
“末將在。”身旁落後半步的玄星主帥連忙應聲,辰帝的心態變化很明顯,甚至讓他感到一絲恐慌。
“辰家先祖曾言——”辰帝在記憶中翻找相關的信息,語氣十分緩慢,“焚滅七宇,化為星塵。辰主千年,五軍之爭。雪魂傀儡,冥府之門……”
他的語調艱澀,聲音極輕。
若非李摯看見辰帝張嘴,甚至認為他在魂力傳音。沒等辰帝說完,李摯心裏就掀起了軒然大波,暗忖道:“雪魂傀儡,冥府之門?始皇帝竟在千年之前,就預知了今日之事?”
不過,五軍之爭是何意?
按陣營看,星塵大陸並沒有五方實力,按軍隊旗幟,則遠遠不止五支——隨便一數,就有玄星禁衛、烈焰軍、狂濤軍、北境狼騎、蒼狼鐵騎、雪魂衛。
這還不算寧國的軍隊。
隻聽見辰帝緩緩道:“星塵崩陷,永夜迷魂。血芒降世,逆劫重生……”
他言語落定,微歎的抬頭仰望,看向那束乳白色的光:“這就是先祖的千年預言,言簡意賅啊……”
李摯皺緊了眉,聽辰帝的意思,看似太平人間的星塵大陸,已經被劫難的黑雲籠罩:“所以陛下擺出內亂之局,是故意要給某些人看麼?”
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有辰家始祖的語言示警,辰帝其實已經作了許多準備。可是辰帝卻沒有表現出一個帝王應有的自信,反而顧慮重重:“關鍵是,朕還不知對手是誰……”
“西神殿和冥府,交流得如何了?”李摯深深感受到,實力不夠用所帶來的劣勢感,讓玄星主帥十分不安。
那是一種隨時會失去的惶然。
辰帝不確定的道:“據說冥府大門開啟時,有一位冥府執法尊者遭到擊殺——其實力達到九級神兵,我星塵大陸進入幽冥之境的最強者,是龍嘯山莊的子老,以及後續到場的春風玉露堂杏老——他們都隻有二三級神兵的實力,不足以威脅九級神兵……”
李摯聽出辰帝的言外之意,感到難以置信:“陛下是說,擊殺冥府執法尊者之人,是他?”
“嗯。”辰帝表情苦澀,“除了神器之威,還有誰能擊殺九級神兵?這還是件好事,至少說明烈陽對神器的掌握十分順利。”
辰帝和李摯都清楚,神器聽起來很美妙,但絕不是拿了神兵就天下無敵的狗血劇情。烈陽能從靈眼被破的死局中走出來,必定經曆許多磨難。
“烈陽逆劫重生,正應了先祖的千年預言。”辰帝感慨萬千,“這小子,是因禍得福啊。”
李摯想起鴻臚寺裏的短暫對話:“那,是否還要按原計劃追殺烈陽?”
“當然!”辰帝目透狡黠,“而且不是演戲,是真殺!”
“……”李摯這就不懂了,烈陽應驗了辰家先祖的千年預言,十九代辰帝卻要追殺烈陽,這是何故?
辰帝哪還不知他的困惑,哼聲道:“如果他能活著離開會心之地,說明他憑的不隻是運氣!多派精兵強將給他練手,對他也有不小的好處!如果他死了——神器到朕的手中,豈不是更好?”
“陛下英明。”李摯恍然點頭,帝王權術變幻莫測,並非人人能懂。
辰帝提醒道:“那小子的實力持續飛躍,擊敗江闕,斬殺冷千燼、鍾柏銘——你知道應該派哪些人去,局麵別做太僵,給彼此留個台階。”
“是,陛下。”李摯心領神會。
——
翌日清晨,離會心之地開啟還有兩天,鴻臚寺再度成為玄星城的焦點。因為蒼狼使團已經抵達,而且昨夜有傳言,說炎關烈陽進了鴻臚寺。
此事真偽難辨,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引來了無數口水戰。
周圍民宅裏再度架起高台,試圖看到裏麵的情況,然而玄星禁衛早有準備——誰敢搭台子窺看朝廷部門,將會予以重罰!
聽到外麵吵吵鬧鬧,剛剛用火源晶石煉體完畢的烈陽去了浴室,用冷水衝了個澡,換上極境戰隊的黑金戰衣,溜達出來準備吃早餐。
碰巧看見前邊有一名穿著粉裙的嫋娜女子,她和陸雨有七八分相像,但是氣質迥異。相比於陸雨的空靈尊貴,她則更像一個妖媚活潑的花仙子。
烈陽連忙招呼道:“三公主。”
“咦?烈將軍,你從哪裏冒出來的?”陸薇偏過頭來,眼裏滿是笑意,“我剛剛遣人去叫你吃早餐,院子裏卻沒人。”
烈陽如實以告:“每天早上修行都會出一身臭汗,我剛從浴室過來。”
兩人在鴻臚寺相識,今番又在鴻臚寺相見,也算是一種緣分了。
陸薇莞爾:“你還這麼拚?我今早好不容易才把小雨叫起床呢。”
“昨夜聊到很晚吧?”烈陽與之並肩而行,薔薇公主身上的香味很特別,令人無法抗拒的加重呼吸。
聞到那絲絲縷縷的體香,連心裏都變得柔軟了。
“是呢。”陸薇咯咯嬌笑,“月初在雪城沒有機會,小雨昨夜才把近來的經過告知與我——唉,真是羨慕你們。”
年初在鴻臚寺時,陸薇曾對烈陽說過,夢想是自由自在的遊曆江湖。但是諸多原因,讓她遲遲沒能實現這個願望。
烈陽隨意的道:“接下來的五大會心之地,定是一番頗為不錯的經曆呢。離開會心之地,七公主的夢想應該就能實現了吧。”
辰帝昨夜雖然沒說幾句話,但烈陽能看出來,辰帝看中的是神器,對陸雨並不執著。眼下局麵緩和,陸薇不必繼續扮演陸雨,自然可以重獲自由。
憑她一手薔薇刀,足可獨步天下。
“承你吉言咯!”陸薇莞爾,和烈陽一齊來到蒼狼使團的專用餐廳,精致的飯菜已經上桌,冷千霜、陸雨都坐在桌邊。
七公主恢複身份,自然坐在主位,這支蒼狼使團除了銀翼戰騎,還有負責不同領域的外交官員,大家隨意落座,氣氛並不緊張。
陸雨待烈陽坐定,才疑惑的問:“霜兒說,昨夜辰帝來過了?”
“嗯,來了一小會兒……”烈陽盛了一碗白粥,臉上不見絲毫緊張,“說是有個什麼語言應在我身上,話沒說清就走了——完了還反複強調要追殺我,唉……”
真是有苦說不出。
陸雨能推敲出一些東西,安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此番西行多半在眾目睽睽之下,辰帝不好當眾出手。進了會心之地,誰占優勢還說不定。”
烈陽心裏雖苦,卻沒太當回事。辰帝再出手,或許來著會比之前更強,但是手段不會太硬。
因為自己和陸雨已經看出炎河兩岸的蹊蹺,後續的內亂真真假假,更多的是在演戲——或許真真假假存在一個平衡點,達成某種條件的話,辰帝未必會放過烈焰軍。
同樣的,假如時機成熟,烈飛也極有可能想要建立烈家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