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顧雪這般貼心的小侍女,烈陽其實也想帶在身邊。奈何江湖險惡,同去同歸很難實現——強悍如南陽北雨的組合,也要分開兩路,才得以平安回來。
當晚吃罷宵夜,各自休息不提。
翌日入夜,烈陽心裏牽掛冷千霜,卻不敢貿然前往青天劫域——對於天下人,冷千燼或許是惡。但對於天劫宗,這位天啟閣大弟子的做法卻合乎情理。
天劫宗本就以刺殺見長,江湖實戰,本就不存在太公平的環境,冷千燼對大部分挑戰目標采取刺殺策略,其實並不為過。
說到底,他還沒有陰暗到直接給人下毒。
當然,暗中使伎倆,導致冷千霜一度跟宗門反目成仇,此罪須開脫不得。
隻是這並不妨礙天劫宗把烈陽當成仇人——天劫宗的罪人,豈容外人處置?根據實力至上的法則,在冷千燼已經踏入洞天域的情況下,天劫宗有大概率不予追究。
——
青雨城,絕靈鬥場。
連日以來,極境戰隊的震嶽狂雷、夢靈妖妃、沁魂寒冰積極出戰,除夢靈妖妃有過三場惜敗,其餘兩人連戰連捷,展現出超強的實力!
震嶽狂雷一鼓作氣,在晉級賽中取得三連勝,順利拿到地靈徽章。
沁魂寒冰更是表現出極強的統治力,已經在晉級天靈段位的戰鬥中拿下兩個勝場,再贏一次,即可獲得天靈徽章!
由於洞天強者較為稀有,而且多半不屑來鬥場曆練。天靈段位之上的聖靈、絕靈,基本被地玄域修行者占據。
越往上,戰力越拔尖!
在絕靈鬥場內,實力的等級被殘酷的分成三六九等,同樣的修為,卻有截然不同的戰力表現。
啟靈、子靈、伯靈、候靈這四個段位,皆是啟靈域的修行者,或是一些根本不能修行的武術高手。
而地玄域的修行者,竟分布在王靈、地靈、天靈、聖靈、絕靈五個段位區間,可見差距之大。
靈眼等級是辨別修行者強弱的直接方式,靈種數量以及屬性組合,則是決定了修行者的下限與上限。
如今的烈陽,戰鬥力跨入全新領域,在絕靈鬥場自然如魚得水。隻有最頂尖的強者,才能對他造成威脅!
“冷姑娘雖然回了天劫宗,但是這幾天都可以查到她的參戰記錄。”嶽十一進入休息室,把查詢結果告知大家,“她現在,已經拿到天靈徽章!”
烈陽稍稍心安:“今天的對戰表呢?”
嶽十一微歎:“沒有沁魂寒冰的名字,昨日她遇上了一名地玄上境的天靈強者,聽說受了點傷。”
“……”烈陽齒間一緊,恨不得立刻見到那個冷傲的女生,無論做什麼都好,隻想讓冷千霜開心一些,“我待會兒想辦法找到她!”
而眼下,需要先解決此間的戰鬥!
浩辰宗事件持續發酵,烈陽斬殺冷千燼,給江湖人帶來無限的話題,讓星塵大陸的戰鬥熱情空前高漲。
而相對公平的絕靈鬥場蹭上熱度,行情一路走高,吸納了無數新鮮血液。許多隻打保級賽的“混子”選手,也頻繁露麵,積極參與戰鬥。
不為別的,人家被天狼箭射破丹田,半年之後,仍舊處於同輩頂尖水準。憑什麼他能混得風生水起,自己就要混吃等死?
咱不服!
聽到烈陽的事跡,恨不得從床上跳下來做兩百個俯臥撐,再用鞋底抽自己幾下,別問為什麼,就這麼熱血沸騰!
當然,主要是原因還是辰國、蒼狼國建交,天下太平了,大家才有資格追逐夢想。
眼看今晚的戰鬥就要開始,陸雨提出建議:“鋒芒太過不是好事,在鬥場之中,我們宜當留手,或者說……禁手!”
所謂禁手,就是在戰鬥中禁止使用某些技能。
譬如烈陽不會使用玄炎神印,冷千霜不動用雪劫殺,而陸雨不用吟風劍意。實戰中當然沒有禁手要求,但絕靈鬥場的風險沒有那麼大,大家重在磨練各方麵技藝,而非追求勝利。
烈陽、陸雨皆上過戰場,對絕靈鬥場的勝負並不在意。
“說的是呢,隻要不掉級,不連敗,起到訓練目的即可。”嶽十一表示讚同。
“七姐……我……”虞菲有些殘酷,“我也要禁手麼?我好弱啊。”
半個月來,虞菲在晉級賽掙紮了幾次,前兩天才拿到子靈徽章,本就不擅長戰鬥的她,手段乏善可陳。
陸雨安慰道:“在允許的情況下,這是種自我要求。禁手越多,磨練程度越大!”
譬如下象棋,讓了對方車馬炮,也是禁手。
“唔,好!”虞菲認真點頭,做好迎接挑戰的準備。
不過,今日戰局並非挑戰,而是應戰,對手的段位或段位積分都低於自己,虞菲的魅舞傾城在同級較量中本就占據屬性優勢,能夠輕鬆贏下。
陸雨、嶽錚更不必說,雙風靈眼、刑雷靈眼的優勢十分明顯,僅憑基礎武學招式,就能獲勝。
烈陽則真把自己當成劍魂師,憑借炎魂狂嘯帶來的神魂壓製,加上極其適用的淩厲劍法,幹淨利落的贏下對決。
四人“被迫”獲勝,各自笑歎著,從鬥場領走數量不菲的金幣,
“說好不爭勝,還是贏了哈……”嶽十一得了便宜賣乖,賺了許多錢,他是最開心的。曾經憑借啟靈上境的修為行走江湖,吃了不知多少苦頭。
那個等級去打絕靈鬥場,隻能勉強賺個日常用度。若是遭遇地玄強者,被打個半死不活,還能虧本。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嶽十一苦熬三年,總算有了出頭之日。
烈陽微微一笑,招呼大家上馬車。
陸雨想起之前的話,在車廂裏問聲:“你說待會兒要去尋她,怎麼去?”
“還能怎麼去……”烈陽和嶽十一在前麵趕車,“天劫宗沒有彎路可走,隻能……直接去!”
——
青雨城西南十五裏,桃花嶺。
烈陽穿著黑色長衫來到時,可巧又碰到冷千絕當值。比起之前的有說有笑不同,今天的小夥子看起來鬱鬱寡歡。
和一起值守的同伴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看模樣很是困倦。
冷不丁看見黑暗中行出一人來,他眼裏閃過幾分寒意,正想借故宣泄情緒,卻發現來者是大師兄的朋友。
冷千絕苦歎,強撐笑顏的招呼一聲:“張公子。”
烈陽能理解對方的心情,安慰的道:“冷千燼的事,我深感遺憾。路是他自己選的,技不如人罷了。”
自古成王敗寇,若在浩辰宗上,冷千燼能斬殺烈陽,他便會成為當之無愧的小輩第一人!甚至有可能成為天劫宗的繼承者!
然而一切沒有如果,冷千燼最終自刎而死,一代天驕悲劇般的隕落。
“你是來看大師兄的麼?”冷千絕眼眸晃動,閃爍著點點淚光,“我帶你去。”
烈陽想起過往的一幕幕,感慨萬千的點了點頭:“嗯。”
於是跟在冷千絕身側,向桃花嶺深處走去。
路上聽他說起一些陳年舊事,才知道冷千燼還真不是什麼卑鄙小人,在天劫宗內名聲極佳。
“或許是兩年前敗於我手,令他性情大變?”烈陽心裏有所推敲,卻並不敢確定。
或許,還有什麼別的緣故?
桃花嶺的夜景靜謐動人,晚間亦有遊客——須在桃花鎮繳納三百金幣的住宿費用,領取相關證明,才有資格在日落之後遊覽。
冷千絕帶烈陽來到桃花鎮後的小山包,指了指前邊的一片桃林:“師父親手把大師兄葬在那片桃林,大師兄自小喜歡桃花,經常在桃花嶺練劍,如今也算是一個歸宿了。”
烈陽正欲走近,冷千絕卻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道:“張公子稍待,近幾日三師姐經常在大師兄墳前靜坐,她不喜歡被人打擾,我先過去看看——她的脾氣你可能聽說過,若不小心一些,怕是會吃苦頭。”
“……”烈陽心裏跳了跳。
天啟閣冷閣主的三弟子,不就是冷千霜?
正杵在原地愣神,冷千絕已經走上前去,在一片熒熒燈火裏,靠近了冷千燼的墳塋。果然看見身穿女款紅黑錦衣的冷千霜,跪坐在墳前的蒲團上。
她頭上戴著白紗,手邊還燃著紙錢,看樣子是在祭奠死者。
冷千絕偷偷瞄了一眼,生怕打攪了三師姐,連忙一道煙跑回來,幾分歉意的道:“三師姐就在大師兄墳前呢,張公子還是別過去了。”
“就怕你不在啊……”烈陽心裏苦笑,整理一番心情,對冷千絕說,“無妨,你家三師姐我也認識,我們都是朋友。”
“唉?”冷千絕奇了,不信的嘀咕道,“三師姐性子高冷,除了跟本閣子弟較為親近,向來小看天下英雄。”
烈陽故作輕鬆,哈哈輕笑:“我是廢人一個,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千燼在外頭不也倨傲得緊,還不是喜歡和我在桃花下對酌?”
現在回想起來,冷千燼或許是把自己當猴耍吧。
冷千絕倒是很信任烈陽,尋思大師兄反正不在了,有個朋友去安慰一番三師姐也好,於是帶著烈陽繼續向前。
隻不過等他們來到冷千燼墓前,早已沒了天劫聖女的蹤影。
“咦?三師姐怎麼走了。”冷千絕嘴裏嘀咕,旋即衝著燭火晃動的墓碑恭敬行禮,十分虔誠的道,“大師兄,師弟來看你了,你的好朋友張公子也來了。”
烈陽注目其上,看見墓碑上寫的是“天啟閣冷千燼之墓”,沒有多餘的頭銜,顯得樸實無華。
順著墓誌銘往下看,才發現冷千霜剛剛跪坐的蒲團上,留下了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