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瀾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苦笑道：“宗門根基在此，我沒得選。”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烈陽理解的點了點頭，卻有別的看法：“人沒了，便什麼都沒了。何況楓血池隻對火靈修行者有益處——你們守著，也沒多大用處。”
小葉門的實戰水準，烈陽不敢恭維。
否則原來那一批強者，不至於連玉玄山的匪徒都搞不定——玉玄山那幾人，充其量地玄中境的戰鬥力。
小葉門的存在，更多隻是修身養性，修行目的在於求長生。
而非烈陽這般，追求戰鬥力。
葉清瀾表情苦澀，隻是歎了歎，眼看著前方山林裏有血光晃動，轉而道：“烈公子，到了！”
——
楓血池位於小葉門後山，曲徑通幽，左右花木成簇，風景格外斑斕。
池子僅有六七米寬闊，周圍修葺了湖石擺邊，就似鑲嵌其中的紅色寶石，雖是鮮血般顏色，卻並無凶戾之氣。
葉清離提醒道：“楓血池看似溫和，但會引起體內火靈的躁動，控製不及時，輕則焚傷身體，重則屍骨無存。本門修行火靈的弟子，在進入楓血池修行之前，須在池畔適應一段時間——”
說著，她指了指藏在林下的幾間精致木屋：“少則十天，多則數年。”
葉靜怡見母親太過小心，連忙道：“烈公子實力超凡，應該不需要那麼久——烈公子，你在浩辰宗受了傷，剛剛又帶傷出手，不如在落楓山修養一段時間？”
能留得烈陽在小葉門多住些時日，也算葉靜怡知恩圖報了。
烈陽沒有立即回應，靜立池邊端詳許久——事實上，他正在和風老交流。
“嘶嘶……”風老難得驚訝起來，“你小子真是狗屎運了。”
“哈？”烈陽不明所以。
“君火、離火之後，是源火。”風老嘀咕著火靈的前三重境界，“老子正尋思去哪給你找源火，這裏居然有！”
“哦？”烈陽心裏大喜，近來實力躥升，讓他越發自信，越想登上極峰，“師父，豈不是說，我能在此完成火靈進階？踏入源火之境？”
風老卻搖搖頭：“火靈進階，非朝夕可成。此地為露天環境，你若在此修行《烈焰訣》，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烈陽對源火並不了解，認真聽取風老的意見。
“我有一個計劃，對你，對小葉門都好。”風老尋思數息，有些猶豫的道，“就怕你狠不下心。”
“師父請說。”烈陽虔心求教。
風老於是道：“楓血池形成的原因，為地炎之氣凝聚成源火晶石。這寶貝極為難得，數十萬年才見得一塊，偏偏讓你撞見！”
“源火晶石本該深埋地下，但因其火靈太盛，逐漸侵蝕，形成孔洞，最終通到了地麵——恰好此處有泉水，便形成了眼前楓血池。”
烈陽明白了七八分，一時沒有回話。
風老則是將計劃和盤托出：“小葉門是養生修行的宗派，實力微末，連源火晶石泡的泉水都無法完全駕馭。如果另有強者看出楓血池的蹊蹺，小葉門便會遭遇滅頂之災！”
“我們不如把源火晶石取走，令楓血池失去功效。此舉既能讓你擁有進階源火的資本，也能保護小葉門！”
當楓血池逐漸清澈，小葉門完全可以大方的讓外人進來看。
那些強者得知楓血池不過是普通的一汪泉水，自然不會為難小葉門。
可是，讓烈陽偷雞摸狗，簡直難如登天。
他明知風老說得對，但心裏總過意不去：“師父，能不能和葉掌門明說？大不了我從其他方麵，為小葉門提供補償。”
“恩，也不是不行。”風老知道烈陽做不出那樣的事，並不在意的道，“對方如果不同意，再想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自然就是強奪了。
為了徒弟的利益也好，為了小葉門的安全也罷，哪怕背負一時的罵名，有些事情也不得不為！
風老懂俠義知道義，卻從不迂腐。
他有浩然正氣，但該下毒手黑手時，風老也沒輸過誰！
——
烈陽斟酌一番，見葉清瀾一家三口在旁等候多時，果真將楓血池下藏有源火晶石的事和盤托出。
葉清瀾、葉清離聽之大驚，關於源火晶石的事，連自家祖師爺都不知道！在聞知烈陽的建議後，表情都有些複雜。
他們都是老江湖，知道形勢的嚴峻。
連烈陽都想要得到的寶物，若是讓外人得知，小葉門危在旦夕——話說回來，烈陽看出楓血池的蹊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源火晶石取走。
現在打開天窗說亮話，已經尤為難得。
而且，憑烈陽的強橫實力，完全可以明搶！
“烈公子磊落，令人敬佩……”葉清瀾輕歎，視線落在楓血池的圈圈漣漪上，“我小葉門自祖師爺起，至今傳有二十六代弟子，皆以楓血池為宗門根基。隻不過……”
他搖了搖頭，自嘲的道：“我等固步自封，一直躲在落楓山裏，始終沒有太好的成就——難得鴻臚寺之會，大家決心入世學習，卻遭逢巨變。”
被玉玄山匪徒打了個團滅，無疑是小葉門的恥辱。
葉清瀾臉色悲戚：“宗門高手隕落大半，小輩弟子中天賦最好的幾人也慘死荒野……靜怡她也……”
再想到女兒遭人侮辱，一代掌門，竟也忍不住撲簌落淚。
葉靜怡見父親動容，亦忍不住雙目垂淚，她咬著牙道：“爹爹休說喪氣話，我小葉門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一切都會好的！”
葉清瀾應了一聲：“但願如此。”
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已心如死灰。
“去浩辰宗之前，清波師弟的家人出了意外……”葉清瀾道，“是萬藥堂所為，無論楓血池如何，萬藥堂損了一隊人，必定要來小葉門尋仇。”
他這麼說，自然是希望得到烈陽的幫助。如果能夠化解小葉門的危局，那火源晶石，便任他取走。
但是，萬藥堂依附春風玉露堂，在大陸東南勢力極眾，若不根除，他們的報複將會源源不斷。對此，烈陽也難有很好的辦法。
除非針對萬藥堂，製定一個詳細的覆滅計劃。
“……”烈陽原來一直沒有時間去考慮此事，但打量一眼身側的葉靜怡，忽然覺得，有門！
——
數天之後的某個清晨，小葉門損壞的大門仍然塌著半邊，完全沒有動工修複的跡象。又一波紅衣人進入深山來到此處，看著破敗的山門，心情十分怪異。
上前查探時，才發現小葉門人去山空，竟丟下了數百年基業，跑了……
輾轉來到後山，那聞名遐邇的落楓山楓血池，已化為一汪普通的泉水，清澈見底，再無半分血色。
——
“不能走的各回各家，能走的都化整為零，去了尋龍城。”烈陽雇了輛馬車，正在返程的路上，“葉靜怡足夠聰明，萬藥堂怕是會折在她手裏……”
極境戰隊的實力足夠強，隻要機會合適，摧毀萬藥堂並不難。關鍵在於，如何切斷其於與春風玉露堂的聯係。
烈陽無暇顧及，須由葉靜怡計劃。
此時他的虛界之中，有一枚拳頭大的殷紅晶石，其中蘊含著極其恐怖的源火能量。全靠風老手段，才從數十米的地下將之掏出。
由於消耗過大，風老再度陷入沉睡，一時半會怕是醒不了。
烈陽不敢貿然試用，小心觀察，會發現昭烈劍會和源火晶石產生奇妙的感應。他曾請教昭烈劍的材質，風老隻說很牛逼，並未多作解釋。
馬車行到晌午，趕車的老漢在外邊道：“公子，前邊是三城岔道，分別去往歸墟、歸安、歸運，您是要往何處去？”
烈陽隻說“往西走”，老漢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
“晌午了，不著急。”烈陽挑開車簾，看見岔路口有個孤零零的茶鋪子，“咱們吃了晌午再趕路。”
老漢應聲“得嘞”，兩人便在茶鋪子點了茶水，要了一屜熱包子。
烈陽換了黑麻長衫，有意無意的釋放出較強的神魂，卻將火靈波動完全隱藏，還故意把炎關劍提著，擺明了是名劍魂師。
剛一坐下來，就聽見暫歇在此的客商議論：“哎哎，你聽說了嘛？陳家大少爺的病，竟然治好了！”
“唉？前陣子不是聽說，陳大少爺都快不行了，怎麼突然就好了？”
“誰知道呢，我待會兒送貨去陳家，順道打聽打聽——陳家這幾日大宴賓客，都在慶祝呢，你看我那車山貨，都被陳家包圓嘍！”
烈陽聽了暗笑，對老車夫道：“待會兒去歸墟城，湊個熱鬧，沒準還能蹭個飯！”
老漢常年跑客運，對路徑十分熟悉：“打這兒去歸墟城，不到四十裏地，不趕時間的話，咱趕著晚飯之前到，您看成麼？”
馬車跑得越快，損耗越大，老漢心疼車子心疼馬，也是情理之中。
“無妨無妨，我待會兒上車就睡，到了歸墟你再叫我。”烈陽很好說話，反正等天黑用風雪翼，當夜就能回到青雨城。
兩人吃了晌午，正打算離去，忽有一彪馬隊轟隆而過，掀起滾滾沙塵，惹得茶鋪子裏罵聲一片。
烈陽用氣盾破開沙塵，分辨出馬隊旗手的服飾，不禁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