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雨也在軍營待過,但是她貴為七公主,自然無須衝鋒陷陣。
烈陽說的,她似懂非懂。
“好在兩國罷兵,我們再也不用打仗了。”陸雨小聲嘀咕,似乎話裏有話。那次紫竹林下分別後,陸雨心底就再也不願與之為敵。
不用在戰場上相見,自然最好。
烈陽微點下巴,和陸雨相處了一段時間,感覺挺舒服的。他可不想再去戰場,斬殺這樣的女將。
當夜黑雲彌漫,並不能看見璀璨的星空,玄江就似一麵黑漆漆的鏡子,載著一葉小舟,直向東去。
兩人心底都明白,看似和平的星塵大陸,正在醞釀著一場浩劫!
——
正月十三,辰國西北,劫鎮。
春暖花開時節,正適合進山打靈獸。絕大部分斬靈隊伍,都指定了各自的計劃,挑個黃道吉日,在鎮北穀口燃放一掛爆竹,在劈裏啪啦的炸響聲中,喜氣洋洋。隻待正月十五山穀開放,就要進入劫穀一展身手。
一名十四五歲模樣的嬌俏少女,穿著居家的布衣,仍難掩她的青春靚麗。少女腳步歡快,惹得一些後生小夥連連回首,看清她娟秀精致的五官後,頓時心花怒放。
但打聽得少女竟是鎮南嶽陽樓的人,連忙縮了縮脖子,掐滅了搭訕的衝動。
嶽陽樓,那是“李陽”和嶽十一組建的斬靈隊伍!
兩人的強悍表現,早已在劫鎮上廣為流傳。且不說嶽十一有著龍嘯山莊的梆硬底牌,那“李陽”單挑攻破四象玄翼陣的一幕,至今為人津津樂道。
此外,還有得李陽救下的陣東頭的莫雲,對嶽陽樓那是感恩戴德,逢人就說李陽的好,故此嶽陽樓的名聲極盛,普通人絕不敢冒犯。
嶽陽樓中十四五歲的少女,便隻有顧雪了。
她左手拎一筐新鮮蔬菜,右手提著隻老母雞,回到鎮子南部的家中。過了前廳來到廚房,見後院的幾位還在用功,嘴裏嘀咕著今日見聞:“嶽大哥,今天鎮上來了好多好多人,我聽集市上的人說,斬靈公會要在劫穀北端開設分部了。”
嶽十一是江湖小靈通,這些消息他也有所耳聞:“是啊,蒼狼國求和,朝廷都發公告說了,要在狂沙之地建立貿易區——肯定會一路延伸到劫穀北端,斬靈公會在那兒設立分部,理所應當的。”
顧雪恍然點頭:“原來是這樣哇——”
院子裏的其餘三人都頂著一碗水在紮馬步,分別是徐雁、唐宇、劉劍龍。
看見顧雪買了隻老母雞,徐雁嘿笑道:“顧小姐,今晚又有雞湯喝吶?我就饞這口!”
顧雪的身份是小侍女,負責嶽陽樓裏大部分家務,但沒有誰把她真的當成侍女。嶽十一等人老老實實自個兒洗衣裳,見了她還得畢恭畢敬的叫聲“顧小姐”。
原因無他——烈陽離開得倉促,沒給大夥兒留夠錢!
生活費都在顧雪手裏,大家能不老實?
再加上烈陽對顧雪照料有加,兩人不像主仆,反而像哥哥待妹妹。烈陽不在,嶽陽樓裏便成了顧雪做主。
“嗯,大家練功這麼辛苦,不能虧了身子。”顧雪笑嘻嘻的道,“今晚燉了這隻老母雞,還有釀豆腐,炒個小魚幹!”
嶽陽樓的夥食標準,是烈陽千叮囑萬交代的,他的話對顧雪來說就是天,小侍女必定嚴格執行。
唐宇樂道:“咱們都讓顧小姐把嘴養叼了,挺不好意思的。”
普通的家庭,哪能頓頓吃肉?
嶽十一盯著唐宇腦袋頂的碗,咳嗽兩聲道:“咳哼哼,還和顧小姐聊上了?誰的水灑了一滴,你們全都罰舉石墩五十下!”
“靠……”徐雁、唐宇叫苦不迭,連忙夾緊了屁股紮馬步。
劉劍龍始終繃著臉,一直不參與閑聊。他有一定修行天賦,是一名聚氣階段的初級修行者。
嶽十一對他十分看好,劉劍龍不僅有天賦,而且還肯努力。經常在當天的訓練結束以後,還加練幾組。
這讓徐雁、唐宇倍感壓力——可怕的並不是別人比自己優秀,而是比自己優秀的人,竟比自己更努力!
當然,劉劍龍並不是那種特死板的修煉狂人,他有獨特的幽默方式,比如——
“哎呀,水灑了。”
徐雁、唐雨正擔心被加罰,這哥們冷不丁身子一抖,故意把碗裏的水灑出來一些。特別是他說話的語調,特別賤!
嶽十一哈哈大笑,積極的給三位學徒準備好石墩子,鼓勵道:“別哭喪著臉,你們倆得感謝劉劍龍,給了你們超越極限的機會。”
唐宇翻了個大白眼:“嶽大哥你別開玩笑了,再超越極限,待會兒喝雞湯的力氣都沒啦!”
“哎嘿,那不是正好?”嶽十一沒臉皮的道,“你們沒力氣喝雞湯,我替你們多喝點!”
嶽陽樓的學徒悲憤無比,都想把眼前的糙大漢錘一頓。
奈何人家是江湖有名的十一少俠,十八歲啟靈上境的天才修行者,三人一起上也錘不過啊。
嶽十一把三名小弟收拾一通,才進廚房幫忙——顧雪再能做,也隻是一個小姑娘,張羅一頓晚飯,能把她累得腰酸背痛。
若是把顧雪累壞了,等烈陽回來得知,還不得把嶽十一的腦殼捶爆?
“唉,公子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呀……”顧雪熟練的宰殺了老母雞,拔毛剝洗、開膛破肚,完全不像個十五歲的小丫頭。
她嘴裏有些哀怨,臉上是明明的委屈。
倒不是說嶽十一對她不好,而是沒了烈陽在,總感覺少些安全感。
“他上次不是托人傳訊了嘛……”嶽十一想起某天忽然接到的傳音訊息,“說元宵節後吧。”
顧雪嘟囔著小嘴,手裏拎著把菜刀,快速把肌肉分切,哼道:“大年初一便沒了音訊,這人也不著家的!”
嶽十一心裏愕然,難免偷偷八卦:“我了個乖乖,顧雪對烈陽這股哀怨是怎麼回事?這感覺完全不像小侍女,反而像是小老婆啊!”
“哎不對,烈陽和顧雪都住在二樓,雖是裏外套間,該不會已經……把那事辦了吧?”
“嘖嘖,顧雪生得漂亮,又賢惠體貼,是個男人都想疼愛。但人家才十五歲,會不會太早了一點?呃,好像也不早了,有的地方十五歲的女子都生娃了吧。”
“看她拿菜刀的架勢,大有等烈陽回來就劈上去的感覺啊!”
顧雪哪裏懂嶽十一的精彩想法,心裏隻是單純的想烈而已:“嶽大哥,你法子多,能不能多打聽些消息?或者想辦法傳訊給公子,讓他快些回來?”
“……”嶽十一這幾天已經學會擇洗青菜,就蹲在木盆邊洗菜,一邊道,“他多半在周遭的山林裏閉關,應該快出來了。”
“唔,閉關麼?”顧雪對修行一竅不通,聽嶽十一說得像那麼回事,隻得將信將疑,“希望公子早日出關吧。”
嶽十一點了點頭:“過兩天就要開穀了,我們都盼著他回來帶隊呢。”
——
話是這麼說,但如今的劫鎮並不太平。由於蒼狼國、辰國罷兵言和,說要建立和平貿易區,狂沙覆蓋之地的開發有待商榷,想要從那邊進駐,勢必要通過炎關。
想也知道,所有便利定被炎關鎮的人給占了。
而根據可靠消息,斬靈公會將在劫穀北端建立分部,也就是說,那裏必將形成一處新的市集。
劫穀的範圍不算大,在雙向的開發之下,遲早會形成一條南北通透的商道!
因此,大批人馬進駐劫鎮,使得原本清靜的小鎮變得擁擠不堪。陣子周遭的空闊處,已經在加蓋房屋,新設街區了。
如此背景之下,難免出現勢力紛爭,急於瓜分劫鎮的地盤。紅袖坊的裁縫鋪、各種來路醫館,以及其他行業,都有了激烈的競爭。
別的不說,就論鎮北廣場的鋪麵租價,短短半個月內,竟連漲了三倍!若不是劫穀一直由辰國朝廷把持,怕是早就打成了一鍋粥。
江湖險惡,嶽陽樓前段時間當了出頭鳥,沒被打掉已是萬幸。這會兒老老實實待家裏紮馬步喝雞湯,靜觀其變,才是生存之道!
嶽十一正小心搓洗幾朵香菇,顧雪卻越說越不放心了:“嶽大哥,要不你把公子閉關的地點告訴我?他離開那麼久,也不知幹糧夠不夠。”
小丫頭心裏認為,烈陽定是跑到某處山溝溝裏躲著閉關,沒吃沒喝,還得睡在荒郊野外,多半吃了苦頭。
烈陽那麼心態她,顧雪知恩圖報,自然也心疼烈陽。
嶽十一心裏覺得好笑:完了完了,這童養媳沒跑了……
連忙道:“咱就別操心啦,公子是誰啊?炎關烈陽!他的本事,你沒見過也聽說過吧?咱就做好手頭的事,安安心心等他回來便好!”
又想岔開話題:“我這香菇放哪兒?我拿這碗裝了啊!”
到底是廚房忙碌,顧雪嘴裏念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橫豎沒個結果,也不能把人給念叨回來,便漸漸把思念藏到心裏。
她每日到鎮上打聽江湖消息,其實早聽到一些驚險的傳聞:“公子,雪兒等著你!你一定要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