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玄脈山,便進入玄星城平原,曠野之中舉目眺望,一座白色的聖城聳立其中。玄星城的外牆呈圓形,高十二米,寬十五米,不時有黑甲戰騎往來巡弋。
十米寬的護城河,環繞整座聖城。由於千年以來玄星城都未遭受過任何攻擊,護城河外綠樹成蔭,甚至修葺了鵝卵石步道,供人散步遊玩。
沿著外牆,修有甕城七十二處,內牆高十五米,寬十八米。錯落有致的防禦工事,構成了無死角的防禦體係。
且不說戍衛其中的玄星禁衛有多強,單論玄星城的堅固程度以及設計,便足以讓天下大部分軍隊望而卻步。
除非集結大量巔峰修行者,依靠絕高的修為,跨越城牆的壁障,否則根本無法跨過玄星城的外圍防禦。
而通過甕城之後,還有無數防禦工事構成的殛星戰陣,哪怕是洞天域的強者攻到此處,也會感到絕望。
除非擁有飛將軍那一手“烈焰焚天”,能輕易覆蓋百裏方圓,否則根本沒有勝算。
這也是辰國皇室極其忌憚烈焰軍統帥的原因之一。
——
眼下仍是新春佳節,玄星城張燈結彩,一片喜慶。
作為星塵大陸最繁華、治安最好的主城,玄星城的熱鬧非同凡響,讓初來乍到的烈陽有些懵圈。
他在冷閣主的幫助下,帶著冷千霜爬上劍崖,又在玄星平原的外圍小鎮換了馬車,不料進入主城區,居然被玄星禁衛攔下。
氣焰囂張的嗬斥:“哪來的土包子,三環城以內,白天禁止馬車通行!”
“唉?”
懵圈的烈陽老老實實的在禁衛引導下,把馬車趕出隊伍,去到城門邊的空地。
“對不住,一時忘記了。”
烈陽哪敢和玄星禁衛起爭執,道歉過後,連忙拉著馬車想要離開。
不料禁衛大哥卻擰著眉,喚住了烈陽:“你等等。”
“嗷……”烈陽淡定如常,偏頭看著黑甲禁衛,“大哥有話說?”
禁衛的身材比烈陽還壯實,穿著玄星禁衛標準的黑甲,給人極強的壓迫感:“看你腳步匆匆,這馬車裏有什麼?進三環城有何事?”
烈陽帶冷千霜進入玄星城時,已經過了數道關卡,也不扯謊,直言道:“有江湖朋友受了傷,想帶去三環城內的春風玉露堂,尋名醫救治。”
“哦?”禁衛狐疑的看向馬車,烈陽很配合的揭開車簾,車廂裏的冷千霜仍在昏迷,玄星禁衛皆是修行者,隔著數米,都能分辨出她傷勢頗重。
幾分鍾後——
禁軍的一輛巡邏戰車從三環城門駛出,熱鬧街巷的人群紛紛避讓,沒幾分鍾便抵達了春風玉露堂的玄星城總部。
“多謝禁衛大哥,祝各位新年大吉,實力節節高升!”烈陽滿臉傻笑,抱著冷千霜下了巡邏戰車。
那幾名禁衛很是瀟灑,隻是揮了揮手,便揚長而去。
“……”
烈陽心裏感慨,目送戰車離開視線,才轉身走進春風玉露堂南北通透的大廳。
這春風玉露堂憑借醫術,成為星辰大陸的幾大江湖勢力之一,除了高超的醫術,還有一套成熟的經營體係。
烈陽才橫抱冷千霜下了禁衛戰車,就有穿著綠衫的醫女在旁等候。
“神魂識海、經脈丹田,皆盡受挫。”烈陽冷靜的介紹傷勢,“另有劍傷多處,左小腿骨折——已經昏迷了兩天。”
春風玉露堂的前廳異常繁忙,不過堂內子弟皆各司其職,把繁忙的事務處理得井然有序。大過年的,也不知為何會有這麼多的傷患。
模樣清秀的醫女將烈陽領到一處靜室,幫烈陽一起照顧冷千霜在病榻上躺下,溫言細語的道:“姑娘傷勢頗重,但如今脈象平和,像是有過名家醫治?”
烈陽咧了咧嘴:“我替她初步處理過內外傷勢,劍傷包紮,還有骨折的夾板都是我做的——趕來玄星城時偶遇一位江湖前輩,前輩替她稍作診治,但依然無法脫離昏迷狀態。”
術業有專攻,哪怕冷閣主是洞天域的大修行者,他的治療水平卻未必趕得上春風玉露堂的小輩弟子。
醫女將諸般言語記下,也不離開靜室,就衝門外某個方向喚了一聲:“奎木間女患者,外傷四級,內傷五級,識海創傷二級。”
繁忙的大廳裏,一名穿著瀟灑白衫的年輕醫生,正拿著一塊號牌回前台複命。聽得奎木間有任務,立刻折身走來。
醫女撥開奎木間的竹簾,一麵對白衫醫生行禮:“柳大人。”
春風玉露堂,長(cháng)字輩弟子,柳長歌。
此人二十來歲,長得俊逸非常,三千青絲束以水墨之冠,麵貌一絲不苟,看起來很是幹淨舒服。
柳長歌的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隻是在看清奎木間裏的狀況後,細致勾勒的嘴角悄然平複。
也不問烈陽的身份,視線落到病榻上。
“柳大人,在下張陽。”烈陽不敢托大,恭敬行禮,也不待柳長歌發問,就把冷千霜的內外傷勢,再詳細陳述了一遍。陳述完畢,烈陽眼裏透出幾分焦急,他想從柳長歌的表情裏,得到一個確定的結果。
隻是柳長歌一邊聽,一邊用魂力仔細探查冷千霜的傷勢,眉心擰得越緊,嘴裏輕輕念出幾個字來:“這是,天劫劍訣留下的外傷,經脈之內,還殘留有數目不小的天劫劍氣。”
他說著,下意識看眼烈陽。
烈陽也不慌張,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春風玉露堂能通過傷勢,看出這些信息來,一點也不奇怪。
他隻是衝柳長歌點了點頭:“柳大人慧目,朋友之傷,的確為天劫宗人所致。”
“嗯。”
柳長歌調整氣息,坐在病榻邊緣,伸出右手兩指,衝烈陽投以問詢的眼神,在得到烈陽的準許之後,才並著中指、食指,反搭在冷千霜的皓腕之上。
“天劫劍氣雖多,不過有一道特殊的靈,將之牢牢壓製。”柳長歌言語甚輕,剛剛是一個兩人能聽到的程度,“能如此壓製天劫劍氣之人,必定也是天劫宗高手——所以,這位姑娘,既被天劫宗人追殺,又被天劫宗高人所救?”
柳長風亦是一名實力不俗的修行者,在他眼裏,烈陽的靈力波動頗低,隻能算是天賦尚可的江湖俠客。
這個天賦等級,放在星塵大陸的江湖之中並不起眼。
真不知他是如何認識病榻上的這位姑娘。
話說,他就不怕得罪天劫宗,遭來殺身之禍?
柳長歌偷眼觀察,覷得烈陽全心都在女子的安危上,頓時明白了大概。
難免心裏戲謔而歎:江湖兒女情為何物,竟叫人生死相許?
搭脈診治之後,柳長風對冷千霜傷勢有了十足的判斷,收手坐正,先衝門側候著的醫女點了點頭,誇讚一句:“小青,你的判斷很準確,一級不差。”
醫女連忙行禮,臉上躥上抹緋紅:“都是柳大人教導有方……唔,謝謝柳大人。”
柳長歌的唇角恢複了習慣的弧度,哪怕是烈陽這樣的直男審美,都覺得端坐的白衣男子有種非比尋常的“美麗”。
“老子沒有斷袖之癖啊……”烈陽心裏咯噔一下,連忙挪開視線,柳長歌的輪廓如同工筆勾勒,簡直有冷千霜那般細致,皮膚也很白皙。
真不知天下,為何有如此漂亮的男人?
柳長歌哪裏知道烈陽想什麼,或者已經習慣別人的目光,淡然自若的低眉思忖一瞬,然後衝小青吩咐:“取一枚三級紅丹,一壺三級青露……”
剛說一半,似乎有別的考慮,先看向烈陽問了一句:“姑娘的傷勢頗重,診金可能會很貴。”
烈陽哪裏還管診金,直接道:“用最好的藥。”
既如此,那便沒什麼顧慮了。
柳長歌“嗯”的把頭一點,繼續對小青吩咐:“改取一枚五級紅丹,一壺五級青露——我要給患者施針,你快準備好。”
“是。”小青欠身領命,腳步輕疾的往外走去了。
紅丹、青露皆是春風玉露堂的招牌療傷藥,等級越高療效越好,其價格自然越是昂貴。取藥需要一定時間,柳長歌便信手捏出一個褐色針盒。
與此同時,一股強橫的魂力,將整個奎木間封鎖,令內外隔絕。
他有靈眼虛界,是名地玄域的修行者!
“……”
烈陽驟然凝眉,左手下意識一捏,劍鞘暗紅的炎關劍已提在手裏。他和柳長歌隻有兩步距離,柳長歌手裏捏了一根三寸銀針,局麵很是微妙。
“嗬……”柳長歌並沒有為難烈陽的意思,這一手多半是為了試探,看見烈陽果然擁有虛界,嘴裏戲謔歎聲,“果然是你,炎關烈陽!”
烈陽呼吸微滯,滿腦子問號:老子隱藏身份,怎麼如此失敗?隨便見個人,都能認出老子來?
這一次倒還真不是烈陽的問題,而是天劫宗的變故,早已流傳江湖。同樣,天劫聖女為了炎關烈陽,出現在劫鎮的事,也不是秘密。
柳長歌先是看破了冷千霜的身份,才通過對烈陽的觀察,並最終確定。
“柳大人好眼力。”事已至此,再回避也沒什麼用,烈陽敢來玄星城,早就有所準備。他收起炎關劍,坐在牆邊的椅子上。
慢條斯理的道:“春風玉露堂,什麼時候這麼愛打聽病患的底細了?”
柳長歌整理一番長針,像是要出手,又像隻是單純的在準備針灸:“久聞炎關烈陽,是星塵大陸獨一檔的超級天才,小輩當中無敵的存在。拋開醫者身份,在下亦是修行者,難免……想要挑戰一番呢。”
這話說得沒錯,優秀的年輕一輩,絕大部分都有“挑戰烈陽”的心思。倒不是狂妄自大,而是想和“同輩最強”,作一次最直接的比較!
“柳大人說笑了。”烈陽搖搖頭,眼裏光芒晃動,似有幾分迷茫,“今日之烈陽,已非昔日之烈陽。”
“可是……”柳長歌再度凝眉,“你明明還有虛界,江湖傳言你靈眼被廢,並不屬實!你的實力,還在!”
聽這番話,倒也不是要和烈陽為敵,反而還有幾分關切。
“虛界……”烈陽笑容苦澀,揚了揚左手,“我當日丹田被天狼箭射穿,靈眼炸碎——虛界循著經脈,到了左手心。我如今的實力,僅僅是殘存的靈種而已。”
他的無心之語,卻讓柳長歌眼裏閃過明明的驚疑:“你說什麼?你的靈眼,果真被廢了?”
“是。”烈陽並不避諱,春風玉露堂名震天下,其門下子弟從不插手朝政,也極少參與江湖勢力紛爭。
從內心來說,烈陽還是願意信任對方的。
“但,你的靈眼還在,甚至,還有靈種?”柳長歌瞪大了眼。
烈陽把頭一點:“你有地玄域的修為,應該能分辨出我的靈力波動是啟靈下境。”
“的確。”柳長歌不知想到了什麼,越發覺得不可思議起來,他低眉疾速思索,嘴裏反複呢喃起來,“靈眼,果真不是修行者的最佳狀態!丹田氣海,也不是唯一的修行途徑!”
聽起來,似乎和風老當初的陳述有異曲同工之妙。
烈陽剛想詢問,柳長歌就興奮的抬眼看著他道:“少將軍,在下一直研究人體各處的貯靈之法,但靈種凝於丹田,極難再通過經脈轉移。你的例子,恰好證明了我的理論!如此一來,某些曾經致命的症狀,將不再致命!”
“……”
烈陽一時無語,本還以為柳長歌是個修煉狂人,沒想到竟是個“醫癡”。不過話說回來,他若真能在醫術上有所突破,倒也是喜事一件。
柳長歌的臉色遲疑了一陣,見烈陽並不是很難相處的模樣,終於壯著膽子道:“少將軍,可否讓在下,摸摸你的脈象?”
他眼神興奮,宛如發現了新大陸。
一直研究的醫學領域,忽然有了臨床病例,對他而言簡直是天下至寶。
“這……”
烈陽倒不反對,隻是長相俊美的柳長歌,忽然忐忑乞求,那般眼神盼盼的模樣,竟給人懷春少女“欲語還休”的錯覺。
以至於讓烈陽覺得,“摸摸脈象”聽到耳朵裏,就跟“摸摸手”一般膩歪……
想想看,一個漂亮的男生,一臉羞澀的說:“烈陽哥哥,我要摸摸你的手手!”
那感覺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