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今天是個大風的陰天。
秦飛一邊慢慢嚼著肉鬆餅，一邊尋思陣法改良。神木秘境裏的三才大陣，陣眼處可以持續補充靈力，弑神弩為什麼不可以呢？在魂獸內核能量將盡時，用特殊的手法將之換掉，理論上是可以的。
魂獸內核提供的能量線，最多不過十來條，布陣之時“織毛衣”的過程，比這個更複雜。隻要以靈眼之力，同時維係十來條能量線的運轉，更換上新的魂獸內核，弑神弩便能立即投入使用。
“如果能成，也就三分鍾吧？”秦飛撓了撓頭，吃完早餐，又摸出《布陣手記》來看了幾眼，發現的確有這樣的基本操作。不過對魂力要求極高，一旦出錯，還是要重新布置整個陣法。
假如成功的話，一旦將加持陣法的武器列裝全軍，敵人還玩個屁？
“下次試試吧。”秦飛凝神思索，心裏演練著拆卸、填補的操作細節。
潘虎看他這時候還有心情看書，嘖嘖讚道：“怪不得老覺著你進步大，咱們歇菜的時候你還有心思讀書。”
秦飛輕笑一聲，把《布陣手記》收起道：“子舟老師說得好，知識就是力量。你們要多向子舟學習，他是咱們之中天賦最差的。現在攻擊力僅次於我，我的《踏雷訣》也全靠領悟天地法則。其他人，好好反省！”
子舟靠在一旁的雪坡，長長打了個嗬欠，看樣子似乎已經睡了一覺：“哎呀，剛剛好像聽到有人誇我，沒聽清，能不能再誇一遍？”
秦飛揉了雪球扔過去：“誇你個頭，全體集合！”
子舟無所謂的聳聳肩，嘴裏輕輕發出“咻咻”的哨聲，在風雪之中很好分辨，稍稍分散的隊伍立即聚攏，徹夜的奔逃並沒有讓這些年輕人疲憊，反而顯得十分興奮。
然而實際情況，卻讓秦飛興奮不起來，麵色平靜的道：“任務完成第一步，接下來，是三千裏左右的雪原。雪原上，諾魯克人的巡邏密度很一般，當年我隻是個戰羽，曾經在這裏被圍得尿了褲子，現在，我帶著兄弟姐妹們卷土重來，就是要把他們打得尿褲子！”
大家輕輕應聲，士氣高漲。
秦飛輕吸一口氣，目如點漆：“我們沒有馬，前麵的路會很難，大家務必跟緊。各小隊長看好自己的人，一旦有人掉隊，立即通知我。”
其餘八位隊長低低應“是”。
秦飛接著道：“早中晚休息的時候，自己吃東西喝水，及時解決大小便——記得先挖坑，埋一層土，再埋一層雪！”
其實這些細節，在出發之前都已經交代過，秦飛就怕這一晚上把人給跑懵逼了，畢竟帶出來的這一百多人，隻有極少數的老兵。其餘人雖然實力不俗，但軍事素養還有待磨練。
“另外，不許點火，不許放光，不許大聲。三不許，都記住了？”秦飛反複提醒著，任何一點紕漏，都有可能導致小隊暴露。
暴露是遲早的，但在這個位置被發現，無疑是收益最低的。
此次任務，事無巨細，皆由徐青紗仔細布置過，諸項困難都在計算之內。有秦飛帶隊，完成奔襲任務不算太難，當年他一介戰羽，都能從中脫困。現在的一百零八人，全都是劫將、劫宗級別的強者。
然而這個任務，還缺了一項沒說。
一名幾乎看不清麵貌的“壯碩”女生道：“秦將軍，咱們到了這裏，皆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我有個疑惑，還請秦將軍解答。”
秦飛通過聲音分辨出她的身份，輕輕笑聲：“冼英啊，你衣裳裏都塞了什麼？”
“茅草呀，嘻嘻。”冼英原本生得極為俊俏，卻化妝成這個模樣，也不知往臉上抹了多少鍋底灰，她玩笑一句，才鄭重的道：“我仔細看了地圖，巴爾喀什湖位於拉木圖州西北，周邊都是諾魯克駐軍，我們襲擊巴爾喀什之後一定會陷入重圍。”
“我們，怎麼回來？或者，秦將軍幹脆告訴大家，我們……還能回去嗎？”冼英十分耿直，清澈的眸子裏不見一絲懼意。
此次任務，隻說到攻擊巴爾喀什。關於撤退路線，後續計劃，徐青紗並沒有告知大家。
一個隊員附和道：“就是啊，秦將軍你直說好了，咱兄弟敢到這兒，就沒一個怕死的。就是想過得明白點，到時候也能整句響亮的口號對不？比如‘犯我華夏，雖遠必誅’之類的。”
秦飛偏頭一看，此人赫然是曾經有過交集的鄧龍，他旁邊的一位，可不就是他的老搭檔張威？
三年前初入戰神府，這倆兄弟在北門小區外擺攤給荒火幫會招新，叫秦飛砸了攤子，打得不省人事。現在卻成了患難兄弟，人世間的際遇，誰又能說得清呢。旁邊還有個大兄弟輪廓看著眼熟，下意識翻出冊子一看，赫然是在衍書閣有過衝突的羅峰學長。
秦飛下意識想起一個名字，微微一歎：“廖烽火，是條漢子。”
荒火幫主廖烽火，在陰山城一戰中犧牲。秦飛看過陣亡名單，故此記得。荒火幫會的三位兄弟搖頭一笑，有傷感，有歎息，也有驕傲。
收拾起傷感的情緒，秦將軍深吸一口氣道：“前兩天，你們應該看到，柳將軍也突然具備飛行能力了吧？”
柳絕情的確曾在黑龍營區裏練習飛行，這個事情，大家都感到很奇怪。還以為柳絕情也突破上四境了，畢竟柳絕情的實力，委實高深莫測。
秦飛拍膝而起，眼神鼓舞：“過陣子，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飛起來！”
——
蒼雪西城，城樓指揮部。
一夜的高強度戰鬥，並未發生主將斬殺，到現在，徐青紗已經三天沒有休息過。正盼盼的站在城頭，遠眺著一片陰晦的西界，眸子裏滿是牽掛。
直到一個身穿黑金玄甲的女將飛掠而來。
趙靈雎氣息起伏，遠遠衝徐青紗點了點頭，落地之時，幾員主將紛紛圍過來，聽見她道：“他們先是進了陰山大營，但過不去，又從原路返回，繞走北側。黎明之時，他們剛過北大道。”
過了北大道，就是三千裏無人雪域，隻要偏離主要幹道足夠遠，秦飛等人就算全速飛奔，也不會被發現。大家等得口幹舌燥，總算鬆了口氣。
趙靈雎走進指揮部，卻猛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角落，血刃就靠在手邊。晃了晃眼，才發現那是假扮秦飛的柳絕情。柳絕情昨夜支援五七三高地，遭到對方上四境高手攻擊，硬拚一刀之後，憑優勢速度與之斡旋，天亮之前剛回。
和啻幽強者對抗一刀，雙手上有明明的裂痕，不過有生命本源在，恢複起來要不了多久。看她現在的狀態，應該是被上四境強者的威力震懾到了，正有所感悟。
所以誰都沒有打攪她。
城外的戰鬥進行到此，徐青紗的前期部署已經全部完成。接下來就是在這八十裏縱深，與敵人展開拉鋸戰，掌控節奏，靜候佳音！
有了徐青紗的先手布置作為樣板，各級主將的指揮也被帶起了節奏。攻守之間，竟覺得前方的一片死地急劇張力，有著無窮的利用價值。而且每日斬獲頗多，固然傷亡依舊，但比起往年，感覺諾魯克人的進攻弱了很多。
事實上，今年的諾魯克大軍，才是曆史最強。
“蔣帥，我得回去休息一下，有些後續計劃還須思考。”徐青紗和蔣永征打了個招呼之後，便與莫曉晴、秦萱、莫狄離開指揮部。
過不多時，柳絕情稍稍回神，鳳目裏閃過凜凜寒光，似有所得。趙靈雎見她十分虛弱，於是道：“征戰這一夜也累了，我們先回去休整。”
蔣永征麵色平靜的點了點頭，目送二人離去。
“那人報姓名了麼？”趙靈雎對具體情況不大了解，輕聲詢問。
柳絕情麵色平靜，仿佛遭遇上四境高手並不是多麼特別的事：“叫祿無悔——秦飛不是還聽到一個祿無休嘛，應該是哥倆。”
如此一來，可以確定身份的諾魯克啻幽強者，已經達到六名。
現在唯一不確定的，是泰米爾的具體實力。去年泰米爾親自率軍進攻劍閣，劍閣大將謝持悍勇自爆，才拖延得一些時間。後來趕去支援的蒼雲上將王耀武，比傅明義將軍略強一線，乃是七星啻幽，隻能勉強和泰米爾相持。
那還是去年，以泰米爾這幾年的進境，很可能已經躋身啻冥。
如此一來，最簡單粗暴的斬首行動便難以進行。
兩女邊走邊聊，心有靈犀的來到徐青紗的院子，徐青紗正洗了把臉，令丫鬟去取早餐，看到二位前來，似有用意的點了點頭，招呼她們進屋。
幾分意外的是，莫狄也坐在屋裏。
大家招呼過後，早餐堪堪送到。鏖戰過後，喝得一口熱豆漿，有羊肉餡的灌湯包、酥黃脆香的大餅，讓人心裏無比舒爽。
但是屋裏的氣氛並不熱烈，甚至還有些冰冷。
大家都悶著頭不說話。
徐青紗喝完一碗豆漿，才目光冷冽的看著趙靈雎道：“飛將軍，我們，可以信任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