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字營,進攻!
聽到這一聲呼喝,數百秋家子弟隻感覺由心而生一股酥麻,渾身的血液劇烈沸騰,那些不久前還鮮活的音容笑貌,仿佛都彙聚在了自己身上,給顫抖的雙手無窮無盡的力量,給慘烈的戰場如朝陽般的希望。
秦飛一人當先,拉開身後的秋夢有十餘米距離,迎著林立的刀槍,左手血煞盾光芒爆閃,電光火石間撞入敵陣!
霸王壓!
“嘭!”宛如一顆平飛的炮彈,把苔軍前排砸出一個可怖的缺口,修為平平的普通士兵,被強大的衝擊力崩得四分五裂,爆開片片血霧,破布袋般飛摔倒撞。而陣前的三名劫宗也在這一擊之下齊齊後退。
之前的策略,的確是欺負蒼雲軍不敢進攻,火炮陣地也遠,覆蓋不到鎮內。可當看到蒼雲軍潮水般湧至時,內心又驚恐不已。
慌了心神,自然支拙不定,一下被秦飛衝開缺口,正欲左右合圍,道道毒氣匹練衝襲而至!
驚得苔軍立陣不穩,敗退連連。
可到鎮北到底是擁擠了七八千苔軍兵將,伺及退無可退之時,終於絕地反擊!這頭的三名劫宗齊齊圍攻秦飛,劫將則分區作戰,盡量避免秋家的平均實力對普通兵將造成碾壓。
“你們這些跪久了的人,不配活著!”
秦飛殺紅了眼,本來還能刀盾配合,護得上下周全,可後麵覺得血煞盾太過沉重,幹脆收回虛界,全憑一把血刃往來衝殺,依靠隕神兵之銳,以及尚存的速度優勢,一邊纏鬥三名劫宗,一邊盡量殺傷敵方劫將。
身上玄甲,已不知遭到了多少次攻擊。
厚重的板甲固然可以避免外傷,可透進來的暗勁層層,讓秦飛難以避免的受了不同程度的內傷。
一名劫宗覷得一個機會,欺身上前,竟一手抓定秦飛手裏的血刃,一手鋒芒爆閃,直往秦飛頸項間割去。
秦飛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可就本體力道而言,自己哪裏是劫宗的對手?千鈞一發之際,兩人之間綠光一閃,劫宗持劍之手忽然撞到一物,好似浮空立柱,同時又銳利無比!
“啊,我的手——”
站圈中爆發出一聲慘嚎,敵方劫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進攻的右手被齊齊割斷,帶著一道血光偏離了攻擊軌道,強烈的痛感讓他渾身顫抖,可左手仍舊抓著血刃的刀杆不放,齜起冒血的牙齒,奮力呼喝:“上,殺了他!”
另外兩名劫宗覷得機會大好,當即從左右兩側夾攻而至。
“操……”秦飛沒奈何,心裏暗罵一聲,隻好棄了血刃,鬆手的瞬間,奮力打開空間壁障,從戰火連天的花蓮鎮,閃到了一片平靜的秘境補給站。
秘境之中濃鬱的靈氣像是興奮劑,讓識海混沌的秦飛精神一振。用力的吸了一口之後,沒有更多的停留,擎出血煞盾,翻身躍起,一個由上而下的霸王壓,跨境擊出!
“轟!”
那名斷手的劫宗還拿著血刃愣神,眼前猛然血光爆閃,仿佛一個炮彈在眼前爆炸,另外兩名劫宗攻擊落空,才調整好身形,就被這一下轟得七暈八素,斷了線的風箏般往外搓地摔出。
趁敵軍散開的空隙,秦飛一個前撲,將散落在地的血刃重新奪回,刀出如龍,一記閃刀紮進了斷手劫宗的心窩。
“哈……哈哈……”秦飛猙獰發笑,隕神兵的侵蝕之力瞬間將對方心脈攪得稀爛。
可是舉目四顧,焦灼的鎮北戰場,不斷的有秋家子弟在激戰中倒下。
秦飛沒有時間悲痛,抽出飽飲鮮血的血刃,腳底下略有踉蹌,仿佛這一記閃刀耗光了最後的能量,讓他視線一陣模糊,恍惚間看到有一名敵人渾身鼓脹的向自己飛撲過來,狂躁的靈力散溢飛旋!
自爆!
秦飛下意識的一縮身形,血煞盾就地立起——“轟!”
墨衣玄甲倒撞飛出,後背重重砸在街邊的院牆上,院牆“嘭”的一響,抖落一片塵埃。沉重的血煞盾被自爆炸飛,“硜”的一聲嵌入牆體。
“不能讓大陸破壞我們的生活,殺!”又一名苔軍劫將嘶吼著衝上來,看起來義正言辭,在秦飛眼裏卻渺小如螻蟻。
你們……
你們……你們這些人,都是跪著的奴隸啊!
秦飛魂力衰弱,隻好拉起麵罩,讓視野更清晰一些,突擊到此處,已經能看到一片焦黑的花蓮大營,軍港之上無一艘戰船來得及出海,苔軍的屍體鋪了一路。
“噗——”秦飛與追擊而來的劫將硬撼一刀,背後的院牆為之一震,秦飛口鼻溢血,卻癲狂發笑。
陌刀一讓,對方的刀鋒便重重砍在玄甲之上,恰是被莫狄踩出來的那個凹痕,可是玄甲厚重,那劫將竟一下砍不破,瞳孔驟然一縮。
“姐……”秦飛腦海中浮現出靈雎姐姐的身影,手中血刃猝然發力,一下斬開對方戰甲,眼前飆起瓢潑的鮮血,噴了自己一臉。
秦飛也終於再忍不住,陌刀拄地,俯身哇的噴出一口黑血來。漆黑的眼眸暗淡無光,掃視眼前,那兩名劫宗又圍了過來,隻是懾於秦飛之威,一時逡巡不定,不敢一擁而上。
其餘劫將則是和秋家子弟戰作一處,秋夢以一敵三,明光寶甲多處破損,隨著舞絕淒美的舞蹈,揮灑下片片殷紅。
秦飛經曆過很多次絕望,在草原上被鐵蹄追剿,在雪山上步步維艱,墜落塗山崖時的驚慌失措。
可他從沒絕望過,他總是飽含希望的去做任何事。
現在的秦飛,固然沒有再戰之力,卻遠遠沒有陷入絕地,他可以躲入神木秘境逃生。
然而想到陪伴自己長大的個個麵孔,教自己認字做工的何叔,帶自己偷懶的八哥,處處護著自己的雞哥……
他們都在逃亡路上,陸續喪生。
“我秦飛,再不會扔下兄弟們逃命!”
他再嗑下兩枚補充靈氣的丹藥,正要出手,鎮南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秦飛眼神黯淡,鎮南的敵軍支援過來,那就是真的完了。
黯淡的視野極處,是光芒漫灑的海天,碧波之上,粼粼點點,那一輪旭日,像是染了鮮血。
忽然一個高挑的人影掠入戰圈,靠在了身側,搭手扶了秦飛一把,一個熟悉的女聲喚道:“將軍,將軍你振作一點!”
話雖此說,秋夢也幾乎力竭,可是犧牲了這麼多族人兄弟,沒有不死戰到底的理由。她忽然覺得,曾經引以為傲的“舞絕”之名是多麼渺小,卻引得天下人讚譽。自己的些許舉動,都會受到各方關注,大為傳唱。
可犧牲陣前的將士呢,誰記得他們?
將軍枯骨無人問,戲子家事天下知!
“秋夢,帶人往南阻擊。這裏,交給我!”秦飛呼吸急促,提起陌刀,奮力的把嵌在牆上的血煞盾拔出。
其實他心裏清楚,苔軍且戰且退,秋家子弟根本無法殺透敵陣,談何阻擊?
無非是……
死戰到底!
正當秋夢想要努力突出重圍時,從鎮南而來的喊殺聲早已逼近,所謂阻擊,哪還來得及?
隻聽見為首一將大喝出聲:“江東項鼎在此!”
一雙鐵拳旋風般碾壓進來,不避刀槍,不避箭矢,好似乘風破浪,殺得苔軍呼爹喊娘,丟盔棄甲。
又有一將高聲呼喝:“夢江秋家,秋凝在此,我秋家子弟何在!”
秋夢神色一愣,舉目一望時,隻見南部衝殺而來的大軍高舉著“秦”字大旗,錦緞大旗在陽光下十分耀目,幾個熟悉的身影赫然奮戰在前。
而那凜凜閃爍的海麵上,不知何時衝來無數戰艦,破浪前行,迅速往花蓮港逼近!
原來是徐青紗拿到海圖後,看到了西海岸的火光,預料到情況可能有變。
加上有追命保護船隊,毅然決定貼海岸航行,在到達花蓮港前解鎖小翼戰船,在無數亂礁中循著海圖標注逼近苔島,將數千生力軍送上了花蓮鎮南部海岸。
比原定時間,提前了三個多小時!
項鼎、呼延傲絕、秋凝、梁川、成傑領著大軍,與南部陣地的將士合兵一處,勢如破竹的攻破鎮南防線,一路趕殺,到鎮北救援。
“來得好!”秦飛灰暗的眼眸又亮起了光芒,趁敵軍陣型潰散,冷不丁踏出淩霄九步,丹田僅剩的靈氣澎湃湧動。
那苔軍的劫宗、劫將想要抵擋之時,竟覺得那血色刀芒銳不可當,力道沉如重錘。慌忙想要乞求投降,秋家子弟哪裏收得住手!
苔軍劫宗、劫將想要拚死一搏時,眼前血光爆閃,秦飛已然殺紅了眼。
這一刀,為了苔海之中戰死的蒼雲兄弟!
這一刀,為了花蓮南北,犧牲的將士!
這一刀送你歸西!
這一刀,帶苔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