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九闕大門之下，互相道別。
灰蒙蒙的天色中，看著幾人的身影被漫天風雪包裹，其中子舟佝僂的身形最為滑稽，秦飛咧著嘴傻笑了好久。當初在茶江鎮挑戰自己的如果是柳絕情，一套屠龍六斬下來，自己怕是要吃大虧。
凡事沒有如果，成傑那一醉，惹的秦飛，倒像是給了他們莫大的機遇。如果單憑本身實力，想要在入學試煉中脫穎而出，恐怕有些難度。
秦飛本意是想帶青紗一起前往東北，可是她要在除夕之前，趕到茶江鎮參加入學試煉，幾番商量，隻能讓她跟隨長樂城的隊伍，去長樂城度個假。彼時前往茶江鎮也近了不少，省得往來奔波。
多一名劫將坐鎮長樂城，也算是給幾大家族一個保障。
如此一來，特種部隊的小院就隻剩下了秦飛、莫曉晴、秋凝三人。
“我找過蒼茗了。”秦飛搖了搖頭，“說他老爹太忙，麵聖之事，要往後推——正好，讓咱安心過個年。”
秋凝見他已經確定了東北之行，臉上隻掛一抹淡然微笑：“你們……這就走？”
秦飛點了點下巴：“昂，你啥時候動身？”
戰神府到青蘇城近兩千裏，雖有千裏順流水路，卻終歸要些時日，秋凝孤身一人，不免讓人擔心。
“這幾天吧。”秋凝嘻嘻一笑，“手頭還有幾個任務忘記交了。”
考慮到秋凝也是戰芒，還是名毒師，尋常劫將都奈何她不得。秦飛才放下擔心，和莫曉晴一齊衝她拱手作別。
看著二人離去，俏立在風雪中的翩翩白裙久久未動，直到目光完全失去焦點，才淺淺一歎，從兜裏摸出一張光芒纏繞的卷軸，絲絲靈氣注入，強烈的空間波動頓時爆發開來，將她周身裹覆。
秋凝嫣然笑聲：“那就，明年再見啦。”
便隨那散碎的光華“呲呲”作響，兀然不見。
徐青紗、梁川等人上聚水龍台走東門，秦飛、莫曉晴過了聚水龍台，則是直取北門。本想順道在北市買些幹糧，可到了一看，北市冷冷清清，竟一個人影都沒。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前行。
出了北門，莫曉晴卻徑直往左，往運河上走去。秦飛奇了：“往東北三百裏就是五原城，怎麼還往西去？”
卻見莫曉晴麵露狡黠：“因為我娘在蜀中啊。”
“偏說在東北……”秦飛咳嗽幾聲，對莫曉晴這般古靈精怪真是防不勝防，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去見丈母娘。
莫曉晴看他呆立不動，連忙催促一聲：“快點啦，東北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聽說還在打仗，我娘親怎麼可能去嘛。”
之前說得真真的，這會兒否認起來竟沒一點心理負擔。
秦飛倒是無所謂：“好好好，是我笨。”
兩人於是取道往西，直入蜀中，不在話下。
學員們趕著回家過年，可戰神府的公職人員卻空前繁忙，麗疆局勢危急，隨時可能造成蒼雲國本土的損失。首當其衝的青龍府，更是備受煎熬。
神木教的絕對主力出現在麗疆，意味著這是一次國家級的戰略行動，而且說白了塗山一帶是神木國境之內，蒼雲方麵無權幹涉。
而在青龍府試探性的進攻之後，神木國竟沒有對主權問題發表任何說法，這個態度倒是令人玩味。
青龍府殿帥張予初的直覺告訴他，絕不能坐視神木教這次行動成功，哪怕高棉王隻是來塗山上打隻兔子。
可一旦發動總攻，就意味著兩國開戰。
青龍府的年輕人早就按耐不住，想要打個痛快，張予初卻遲遲不準。
涉及國家戰爭，他必須得到上級命令。上頭遲遲沒有動靜，隻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昆都方麵，尚未做好準備。
越是到了年關，越容易出現問題。
出現問題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問題。
一旦開戰，種種弊病暴露，彼時就不是臨時調整能夠解決的。千裏之堤毀於蟻穴，萬裏長城崩於一磚。
蒼雲帝國看似空前強盛，卻輸不起。昆都之後，北入川蜀之地，順夢江可直下東南，因此和神木國交戰，不容有失！
“都怪當年舊蜀沒有順手把西南蠻夷給剿了……”張予初戲謔吐槽，“搞啥子七擒七縱，想要以德服人。現在好了，禍害我蒼雲。”
除了西南，蒼雲東北也麵臨著差不多的情況，袁帝稱霸之時，對外境之敵亦是隻防不攻。
張予初長歎：“有生之年，若能看到我泱泱華夏權霸宇內，萬國來朝，那才算了無遺憾！”
大部分蒼雲將士，怕是都有這個心願。
至於黎民百姓，眼下積極置辦年貨，紅紅火火過大年才是要緊事。這天下興亡，平頭小百姓其實都討不得多少好處。
打仗吧，到處抓丁充軍。
不打了吧，官府大興土木，到處抓丁搞建設。
正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所以，怪不得許多普通人不關心國家大事。誰坐著天下，和我又有什麼相關？
甚至許多戰神府的學員，也有這樣的心態。打起仗來了，有大佬們在前邊頂著，天塌下來，上頭先砸死的是蒼雲帝！
川北，劍閣。
劍閣是川蜀、甘陝地區的交彙處，戰略位置極其重要。自古以來就有“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說法。當年舊蜀主帥莫狄，兵出劍閣，北伐蒼雲，和蒼雲軍展開決戰。彼時山河崩陷，伏屍百萬，十餘年後的今天，那片戰場還染著淡淡的血色。
據說夜色濃時，還有陣陣喊殺，從那地下傳來。
不過自從天下一統，疆界外擴之後，劍閣關的戰略地位便退居二線，西北疆外的諾魯克人想要攻入內地，必先破蒼雪城，還要跨國靖寧、興慶府、五原的防線，才能南下劍閣。
即便如此，蒼雲還是在此囤積了重兵，以防萬一。
臨近新年，劍閣固然被風雪籠罩，卻洋溢著張燈結彩的節日氣息，城關處巡察甚嚴，也是為了防止敵國奸細。
“晴兒，嶽母大人也……忒大膽了吧！”趕了數天的路，秦飛、莫曉晴兩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看著巍峨的城關，秦飛摘下積雪的鬥笠抖了抖，嘴裏不住的感歎。
莫曉晴麵露感激的道：“多虧了陌叔叔安排，不然，我娘還在山裏躲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