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山皺著眉頭,沉默了好半晌,才問道:“你怎麼就知道另一支筷子會折。”
同樣過了好半晌,見柳智沒有說話,柳長山扭過頭去,卻見對方望著自己苦笑不語,隻得也跟著苦笑著歎了一聲。
“相逢是緣,緣定是命。不說他大多沒那個命,即便是大哥你,當初不也……”柳智沒有把話說完。
柳長山嗬嗬一笑,譏諷地說道:“世人都以功名論位,以修為為上,而貶低兒女情長,說什麼英雄氣短。豈不知刻骨銘心之事,一朝受挫,便是度日如年、度年如日啊!”
柳智點點頭,頗為感慨地說道:“三十年,恍若一夢。”
“是啊,三十年,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去了。”柳長山自嘲一笑,“夏寒是個好苗子,他的師父與我以兄弟相稱,他也救過我的性命,所以,我不想他因為此事毀了前程。也不想他做出與我當年一樣的後悔之事。”
“以他的性子,應該會去皇都走一遭。”柳智說道,“至於能不能承受住壓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大哥,世間沒有兩全齊美絕對周到的事。況且,兒女情長,也輪不到咱們外人來管。難不成,來一出棒打鴛鴦?隻怕,這個也難辦。”
“我知道。”柳長山點點頭,重重一歎。
柳智說道:“大哥如此在意,多半也是因為自己難以釋懷吧。”
柳長山失神片刻,歎道:“被你看出來了。”
柳智笑了笑:“說了這麼多廢話,誰看不出來呢?大哥到底想與我商量些什麼?”
柳長山眼中透出回憶,感歎道:“當初,應該聽你的話。若早問個明白,多好?至少,不能讓他變成我,悔恨終生……”
柳智反問:“誰能問心無愧?”
“沒人能問心無愧。”柳長山斬釘截鐵地說道,“但隻要他不想走出鐵雲,誰也不能逼他。隻要他想去皇都爭一爭,誰也不能害他性命。”
“如今,柳家四麵楚歌,保他性命也不是簡單之事。但若這小子爭氣,倒也值了。”柳智點點頭,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
不知為何,得到顧巧盼的消息,夏寒突然亂了心境。本來還不錯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穀底。
飛舟落地,夏寒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丫鬟們見他這風塵仆仆的樣子,趕忙去找到了烏常。
夏寒被困在地宮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柳州,烏常這些日子過得可甚是提心吊膽,一聽說他回來,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了花園。
正見夏寒一臉愁容地在原地發呆,烏常忙收斂了驚喜的表情,試探性問道:“公子沒受什麼傷吧?”
夏寒這才回過神來,搖搖頭,隨即拽著烏常的袖子就趕往了書房。
“砰!”
到達書房門前時,夏寒一腳大力踹開,直接坐到了書案後:“我要寫封信,等會幫我寄出去。”
“是!”烏常見夏寒情緒不太對勁,也沒敢多問,快速研好了墨,就退到了一邊。
隨後,他就見夏寒提起筆來,一直盯著眼前的信紙,動也不動。
“喀嚓……”
良久之後,夏寒手中的筆突然斷裂,半截筆杆落在桌子上,又彈了起來,在半空轉了半圈,墨點甩了滿紙。
“拿筆來!”
“是!”
烏常重新呈上了筆和紙,結果夏寒依舊是隻字未落,拿著筆愣了好半晌。
“喀嚓……”
筆再次斷開,半截落到紙上,紙筆又毀。
“拿來!”
烏常愣了一下,隨即神色一動,幹咳了兩聲,小心翼翼地說道:“公子,紙還有,書房的筆可就這麼兩支。帳房那裏倒是還有備用的,我去拿來?”
“嗯。”夏寒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去吧。”
烏常怔了怔,餘光看向了書櫃中的木盒,隨即笑道:“公子等上一等,我去去就回。”說罷,就走了出去。
不多時,一個丫鬟端著茶具走了進來。
丫鬟見夏寒麵無表情的樣子,斟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上:“公子,請用茶。”
卻見夏寒神色依舊,丫鬟口中的燙字還沒說出來,便見他一飲而盡。
想著大管家之前說過的話,丫鬟又將茶蓄滿:“公子,請用。”
夏寒再次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見此,丫鬟再次蓄滿,又道:“公子,請用。”
等到夏寒喝完這第三杯,才感覺到口中的苦澀,漸漸回過神來,疑惑道:“這茶……”
“啊!”丫鬟驚呼一聲,捂著嘴說道,“奴婢好像將茶葉放多了,公子勿要怪罪。”
“啊?啊!”夏寒古怪地點點頭,總覺得這丫鬟有些做作,也沒放在心上,不在意地說道,“算了,不怪你。”
丫鬟懊惱地說道:“都怪奴婢,聽人說這茶葉要百塊金錠……不,是百塊元……元什麼來著?才能買到一兩,總之很貴,倒是浪費了。”
夏寒挑挑眉:“你說的是百塊元石吧。”
“對對對!”丫鬟快速地點頭,“元石,百塊元石。”
夏寒哭笑不得地道:“哪有茶葉這麼貴?百塊元石,買下我這府邸都綽綽有餘。”
“啊?”丫鬟吃驚地說道,“難不成是那些人騙了咱家?”
夏寒疑惑道:“誰?”
“前些天來了幾撥人,看著高高大大的,送了些奴婢沒見過的東西,聽說都是寶物。這茶葉,似是叫什麼鬼煞的家族送的。”丫鬟氣哄哄地說道,“當時我還奇怪哪有姓鬼煞的人,果然是些騙子!”
“哈哈……”聞言夏寒大笑了起來,“既然是鬼煞送的茶,那便真是百塊元石一兩了。”
“啊?”丫鬟怯生生地說道,“還真有這個家族?奴婢沒見識,當時還沒給他們好臉色,隻聽到一個人說他叫鬼厲,我便說了句……說了句……”
夏寒好奇道:“說了句什麼?”
丫鬟臉一紅,低著頭說道:“那人說他叫鬼厲,一副不把人放在眼裏的樣子。我看他不順眼,便回了句老娘還叫夜叉呢。”
“咳咳……”聞言,夏寒本想憋住笑,最後還是沒忍住,笑得直咳嗽。
“哎呀!”見此,丫鬟急了起來,“看來還真是有叫鬼煞的家族,奴婢怠慢了他們,這可如何是好?聽大管家說那些人守在附近,怪不得他們不走,公子,奴婢是不是闖禍了?”
“哦?”夏寒展開靈眸,朝外一看,果真見到鬼煞道院的一眾人正守在夏家四周,於是又笑了起來。堂堂鬼煞道院,在這麼一個小丫鬟身上吃了憋,想必也是鬱悶的很吧。
“無妨無妨,那個鬼煞家族是專門給人辦白事挖墳的。最近,有人要找咱家不自在。估計他們是聞到了風聲,特意過來看門的。”
“噢!”丫鬟恍然地點點頭,“怪不得長得森白,原來是挖墳的,聽著就害怕。有他們守著,看誰敢找公子麻煩。”
“可不是,誰找麻煩誰晦氣。”看著丫鬟一副我明白了的神色,夏寒忍不住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