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風當空一攝,那捧金色血液,如泉流一般,衝著他汩汩湧來。他取出早就準備的好的封禁法瓶,將金色血液裝入其中。
他小心翼翼地將魔猿心頭血收起,然後問道:“這裏一片死寂,沉淵海渦流也被屏蔽,你所說的慢上片刻,出不去又是什麼意思?”
得了魔猿血脈,他仍然保持冷靜,這價值億萬的無上寶血,似是連他心神都未曾晃動。
老瞎眼不自禁吸了口氣,他看著揚風側臉,眼裏不由得露出一抹敬服。
“這裏並非死地,而是生死糾纏之地。”
魔猿臉上浮出怪異的笑容,他目光微抬,透過骨骸山,似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存在。
揚風微微一愣,他有些莫名其妙,這定海神柱周遭他都搜索過了,他們是從外圈繞到這裏,除了那十數頭嗜血妖蛛,可再沒其他活物。
“是海上鑽到此處,準備等死的海妖嘛?”
他皺眉詢問,這裏畢竟是海妖塚,從章魚大妖的記憶中,還有這四周堆疊的骨骸山,足以說明鎮海魔猿並不寂寞。應當是不是就有壽元枯竭的海妖來到此地,安靜地等死。
“嘿嘿,你聽!”
魔猿聲音裏透著戲謔和嘲諷,他撫耳側首。
重重白骨山後,傳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古怪動靜,由遠及近,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密。
這時,錢鏢腰中掛著的一枚玉符亮起,他注入真元,玉符中傳來驚叫聲。
“風少,不好了,冰穹外有東西,密密麻麻,它們正在鑿擊冰穹,出口也被封住了。”
話音一落,一道光幕隨之凝現。光幕上是隔絕海水的冰穹,黯淡的光線中,明顯可以看到冰穹上攀爬著很多虛影。
“嗜血妖蛛,原來它們是從定海神柱爬上來的。”揚風恍然大悟,不自禁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魚龍幫眾人都驚呆了,那些房屋一般的妖蛛,力大無窮,渾身防禦超過一半靈器,堅不可摧。眼下冰穹上有數百隻,可能還有更多,他們根本不可能對付得了這麼多。
“讓船上的人守住,我們現在就回去。”
揚風當機立斷,直接帶著眾人離開。
鎮海魔猿看著眾人消失在骨骸山後,他眼神凝重起來,雙拳揮動,周身血脈沸騰,他身軀膨脹,足有三十丈。
越過骨骸山,視野中出現了很多嗜血妖蛛,居然來阻攔揚風一眾人。
揚風毫不留手,荒天珠祭出,荒火焚燒,一路無阻,他們回到冰穹外。
冰穹入口被一隻十丈高的嗜血妖蛛給堵住,它身軀如小樓一般,比一般嗜血妖蛛更強大,是最巔峰的三階大妖。
“我有一劍,上斬九天神明,下鎮九幽鬼魅!”
揚風祭出殺神劍,催動丹田內積聚許久的氣運,一劍斬出。
“氣運之劍!”
老瞎眼驚呼,他聲音剛剛傳出,那頭身軀如小樓一般高的嗜血妖蛛,被揚風斬成兩段,瞬間慘死。
“速度進去,我來斷後。”
揚風叱喝一聲,魚龍幫眾人都回過神來,從嗜血妖蛛兩半身軀中鑽過去,進入陣法光幕,踏入冰穹。
更多的嗜血妖蛛圍過來,有的在地上,有的在冰穹上攀爬。
“屠神兵訣,一騎當千!”
揚風揮舞殺神劍,又運轉荒天珠,祭出荒火,劈斬四周。待魚龍幫眾人全都進入冰穹,他一個轉身,堵在陣法光幕入口,手中殺神劍旋轉,金光四射,印訣光火燃起。
荒火噬天地,此火存在無上威能,嗜血妖蛛隻能咆哮在外,不敢靠近。
揚風鬆了口氣,順手將那隻十丈高的嗜血妖蛛妖丹挖出,然後閃身進了冰穹。
片刻後,所有人都回到潛水船,一個個心有餘悸。
正在此時,冰穹晃動,連帶著潛水船,也左右搖擺。
“怎麼回事?”
周泰匆忙檢查陣法,冰穹還完整,嗜血妖蛛並未破封。
“這幫畜生想要搬運冰穹,把我們推入深淵。”
揚風無比地清醒,這話讓旁人膽寒。
他深吸口氣,下令道:“不惜損耗,全力運轉陣法,把船上庫存的靈油全都投入冰火熔爐,還有冰魄星核,哪怕損毀,也得給我把定海神柱上的海水冰封。”
想要離開這裏,唯有將上方重重海水禁錮,這樣縱使嗜血妖蛛再多,也別想挪動冰穹。這也是揚風和鎮海魔猿的約定,算是一舉兩得。
潛水船三百多號人全都調動起來,各處陣法以最大限度運轉,船身閃爍著一片銀光,恐怖的寒氣激蕩開來,通過冰穹,開始冰凍海水。
“哢哢哢”
海底傳出恐怖的冰封聲,還有嗜血妖蛛被冰凍禁錮,死命地敲擊咆哮。
潛水船經過改造,眼下又不惜損耗,單單是離開船隊前補給的一千桶靈油,投入冰火熔爐,威能無上。
玄冰在定海神柱上凝結,很快就覆蓋萬丈之地,然後衝著四周繼續凝固。
沉淵海渦流卷動著,玄冰凝固的速度慢了很多,不過卻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不到一個時辰,定海神柱上便多了一頂冰蓋,規模和厚度都在緩慢增加。
揚風一席人連帶著鎮海魔猿,都在準備逃生。在西南方向三千裏外,征調船隊也在“逃生”。
“將軍,揚風的船隊半日前就失去聯係,根據青丘武君手下傳回來的情報,潛水船連同十艘獵妖船,全都葬身深淵,一個人都沒生還。”
戚風聽了手下彙報,臉色沉重。潛水船讓他失望了,眼下船隊還在沉淵海渦流之中,勁流速度越來越快,規模越來越大,找不到出路,他這隻船隊下場可能極為淒慘。
“如今之際,生死存亡,諸位可有什麼策略?”
他微微有些無力,在座之人全都沉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個個都不說話。
“你們難道一點想法都沒有嘛?”
戚風近乎於咆哮,他很憤怒,危機關頭,手下一個能用的人都沒有,全是酒囊飯袋。
眾人唯唯諾諾,李匡不知怎地鼓起勇氣,他上前道:“將軍,事已至此,隻能集結船隊,逆著渦流突圍。隻要全力以赴,星雲戰艦衝出這片海域大有希望。”
這提議簡單直接,但異常危險。船隊整體衝鋒,集結陣勢,隨著速度越來越快,阻力也會越來越大,船隊四周會卷裹渦流,周遭小船就得一艘艘拋下,任由它們流向沉淵海核心地帶,葬身大海。
“你是要我舍棄整個船隊,苟且偷生?”
戚風臉色森然,他怒視著李匡,他一身行事,數百次戰役,從來都是身先士卒,未有苟全之舉。眼下李匡的建議,無異於讓他拋卻一生心念和信仰,這對於一位將軍而言,是奇恥大辱。
“將軍,棄車保帥,這也是減少損失。”
李匡感覺到戚風怒意,他不敢抬頭,慌忙分辨道。
“你給我閉嘴!”
戚風吼了出來,如晴空驚雷,李匡嚇得當即跪地,四周人也是噤若寒蟬,一個個低著頭,看也不敢看戚風一眼。
戚風怒視全場,他越看越是憤怒,眉宇陰沉更甚。
“戚將軍,我有一策,可讓船隊全身而退。”
正在此時,一道嘹亮聲響起,青丘子帶著王玉生幾人,大步走了過來。
“青丘武君有離開的法子,那為何此前不說?”
戚風一臉驚疑,半日前正是這青丘子獻計,讓揚風帶著十艘獵妖船去探察周遭海域渦流,尋常出路。揚風失敗了,青丘子突然就有了對策,這未免不合情理。
青丘子入席,他捋著胡須,笑道:“我也沒想到揚風那小兒如此不堪,將軍對他寄予厚望,他卻害了十艘獵妖船數百人葬身大海,真是讓人失望。”
他言語中有蔑視叱責之意,更是在推脫責任。不過這等時刻,揚風已經生機渺茫,也沒人敢提揚風說話。
戚風歎口氣道:“此事也不能怪那小子,沉淵海渦流,就是華朝東海艦隊過來,也不敢輕入,是本將疏忽,害得船隊一萬多人陷入生死險境,本將有錯啊!”
青丘子擺手,讚道:“將軍體恤我等,實乃船隊之福,老夫就厚顏代表船隊上上下下,感激將軍垂愛。”
說這話,青丘子起身,就要施大禮。
戚風此刻哪裏在乎這種虛榮,趕忙將青丘子攔住,敬道:“青老,您說有全身而退之法,還請快快指教。”
青丘子頷首,側身看向王玉生。
王玉生走上來,他取出那副海圖,激蕩魂力,注入其中,一片光影閃爍,凝出沉淵海渦流虛影。
“青老這幾個時辰苦思冥想,終於研究出脫身之法。據此五千裏外,有兩道洪波勁流交彙,我們隻要沿著這股洪流,船隊全速開動,便能從這條弧線切過去,然後順勢借助另一道洪流,速度激增一倍,離開沉淵海。”
王玉生在渦流虛影中比劃,他的分析極為透徹,四周聽了都又驚又喜,戚風神色也和緩下來,這主意實在大妙。
“青老,這次征調任務無論完成地怎麼樣,待我回到東海軍營,必會替你請功,你居功至偉。”
戚風一臉鄭重,他對青丘子做出承諾。
青丘子連連擺手,佯裝推托道:“都是將軍領導有方,老夫這點本事,什麼都不算。”
戚風雖然感念青丘子臨危出手,但並不糊塗,他也看出對方隻是客氣,哈哈笑笑,隻把這話記在心裏,想著日後踐行。
“全船準備,傳本將號令,讓各船不惜損耗,隨主艦一同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