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風此刻沒工夫理會李秋然,藥穀鎮靈脈被破壞,這是巨大的災難。沒了靈脈提供靈氣,藥穀鎮蒸蒸日上的光景便再也沒有了,恐怕會在很短的時間,化作蠻荒之地,他辛苦籌謀的一切,也就此煙消雲散。
靈渠穀溪河口出現的那股氣息背後的主人,勝過千軍萬馬,這是釜底抽薪之舉,比之揚風半年來遇到的所有禍患加在一起,還要危險十倍。
他不想和李秋然內鬥,然而李秋然偏偏不如他的意。
“揚風,你少在這裏裝蒜。”
李秋然冷笑著衝上前來,一把扯住揚風的衣領,嗷嘯道:“肯定是你。你聽說軍武道館要找你麻煩,自知藥穀鎮待不下去了,所以破罐子破摔,毀壞了靈脈陣法,你這惡毒的小子,我早就看破你了。”
他大喝出聲,這番話讓四周人驚詫無比。這說法實在太瘋狂了,眾人本不應該相信,但一想到靈脈崩潰後,藥穀鎮淪為凡俗,玄石城美好光景不在,很多人便一陣恐慌。
“這可怎麼辦?揚風應該做不出這種事吧!”
“難說,他惹是生非,殺了軍武道館十幾個弟子,其中還有一個真傳弟子。眼下聽說軍武道館派人來尋他,做出些瘋狂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殺千刀的,他怎麼能這樣,我們玄石城被他還慘了。”
周遭傳出一些議論聲,都在竊竊私語,沒人明說,但不少人都隱隱信了。
在未知的禍患麵前,尋常人總得找個理由,眼下揚風被推出來,有些人怨恨戾氣不自禁就流露。
這是一種莫名情緒,若是當事人事後回想,定然都會搖頭。當局者迷,此刻正在局中,一時走不出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揚風神識敏銳,四周百丈來議論聲,他都悉數入耳。
旁人的想法他本不在乎,不過民眾輿情卻很重要,這是民意人心,事關天道氣運。
他神色微微有些變化,目光收回,冷冽地看向李秋然,對方還扯著他的衣領,正在冷笑不止。
“把手放開!”
李秋然正在暗自得意,他就是要打擊揚風。此刻見揚風冷喝出言,不由得滿臉猙獰道:“怎麼地,你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還想跑不成?”
這話心懷鬼胎,分明就是在挑撥周遭民意,低聲議論聲不由得高亢起來,眼看就要群情激憤。
“李大師,你抓著揚風也不是辦法,眼下還得去田間看看,也許能挽救些損失。”
薛員外心急如焚,他可是本地豪族,所以根基人脈,基本都在玄石城。百草堂李秋然這些人,哪怕玄石城化作蠻荒,他們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但薛家不行,數十年的經營,族人和地產全在這裏。離開了玄石城,薛家必定衰落,這對於一個當家人來說,是萬萬不願意看到的。
“也對,亡羊補牢,未為晚也。”
李秋然驚醒過來,這才憤恨地鬆開揚風的衣領,惡狠狠地又盯了揚風一眼。
“揚風,待會我百草堂解決了靈脈的問題,再找你算賬。”
李秋然喝叫出聲,他這是故意為之,就是要讓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聽到。眼下禍根已經埋下,等他帶人重新穩固陣法,激發靈脈,那就是他李秋然聲望最高漲的時候,百草堂盡入囊中。
李秋然領著百草堂一眾人衝著田間走去,四周一大堆人簇擁著,聲勢鼎沸。
街道中人流漸漸稀疏,揚風還立在場中,一個人孤零零的,看起來頗有幾分蕭索的感覺。
“揚風,吃虧了吧!我早就提醒過你,靈渠穀溪的陣法萬萬不能出變故。以前我好說歹說,甚至願意拿出薛家八百弓弩手駐紮防守,全被你拒絕了。眼下這場景,可惜啊!”
薛員外一臉歎息,玄石城內鬥,眼下讓百草堂得了便宜,日後玄石城一畝三分地,都得看百草堂眼色了。
“薛員外,您是前輩,揚某尊你敬你,今日這事情,遠未到水落石出的時候。這麼早就拿主意,不合您前輩高人的作風吧!”
揚風神色淡然,李秋然用暗示的言語栽贓於他,他並不擔心。唯一讓他關注的,不過就是輿情罷了。此事他另有謀算,還得等玄石城局勢穩定,再行出手。
薛員外故作高深地笑笑,“事情不是你做的,但屎盆子已經扣到了你頭上。待會李秋然帶人解決問題,必是人心所向,萬眾歸心之時,他指鹿為馬,玄石城民眾也會聽之信之,你又能如何?”
道理就是這般,也許頃刻間就能化作現實。那時揚風在玄石城的境地,必然舉步維艱,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氣運不在,黴運當頭,人人針鋒相對,會生出無數不必要的麻煩。
“那就拭目以待,我們也跟上去看看。”
揚風沒做分辨,前方未知存在,喪心病狂的破壞靈脈,不隻是衝著他揚風,對方是真正目的是玄石城。
他想明白了,必定有他不知道的緣由,否則不會有人冒著得罪一城百多萬民眾的風險,破壞靈脈。
靈田中一片熱鬧,原本茫然失措的莊戶靈農,此刻全都跟著百草堂人流,沿著靈渠穀溪,向著山澗口走去。
靈脈大變,靈渠中的水流小了很多,本該氤氳一片,籠罩兩側十數丈範圍的靈氣霧靄,也淡薄了很多,而且還在不停地潰散。
李秋然一馬當先,神氣活現,登著小山坡,別人都低著頭看路,隻有昂首挺胸,就差尾巴翹上天。
山澗口到了,眾人想象中的靈霧蒸騰的情景不見,也沒有泉流彙聚,取而代之是一片碎石遍地山坳。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片山坳很低,看起來比山下的靈渠穀溪河道,還要低。如此場景,是不可能再有泉流從莽山中流出來了。
眾人看到這一幕,全都傻眼了,圍觀而來的有不少本地人,這靈渠穀溪,很多人都來過,根本不是這幅模樣。
“這裏怎麼變成這樣?我前年還來過這裏避過暑,根本不是這般光景。”
“完了,玄石城徹底完了。”
一片哀嚎之聲,不自禁就蔓延開來,相互影響,氣氛更顯沉重。
“都給我閉嘴。”
李秋然也沒料到這裏生出如此大變故,他氣急敗壞。他本想著領著眾人過來,一番表現,力挽狂瀾,然後得到玄石城百萬民眾擁戴,氣運加身,徹底拿下玄石城。
然而此刻整個靈泉口都被炸開了,溪流不見,不需要三五日,山下的靈渠穀溪就會徹底幹涸,天地靈氣沒了補充,藥穀鎮四周將會化作荒蠻之地。不說寸草不生,但恐怕想要在種植藥草藥果,是絕不可能了。
四周人都被李秋然喝住,連百草堂內部人士,此刻也噤若寒蟬,生怕惹惱了李秋然。
鍾誌明和董隨海站出來,他早前來過這裏多次,眼下見到如此大變化,詫異難言。看著滿地碎石,他們可以想象,剛才驚天爆響,威能將是何等可怕。
“那裏有人!”
鍾誌明目光敏銳,陡然一叫喝,眾人順著他指點的方向看去,卻見山坳邊上,盤坐一位錦衣華袍的中年人,氣質深沉如鐵,不動如山。
“此人必是揚風同夥,都跟我走,拿下他,我會好好拷問。”
李秋然一揮手,人群一擁而上,氣勢洶洶地衝著中年人走去。
“慢著,都給我停下。”
就在這時,一塊巨石後鑽出一人,滿身血跡,手扶在巨石上,支撐著身體。
“齊鐵嘴,你怎麼在這裏?”
鍾誌明一臉驚疑,他得到的情報,齊鐵嘴早先就離開了玄石城,眼下居然出現在這裏,還一身是傷,實在讓人懷疑。
“以後再跟你解釋,你趕快讓大家退下,那人不是善茬,妄加招惹,隻會平白增添死傷。
齊鐵嘴滿臉忌憚地回首看向納蘭措,十數年未見,他沒想到對方的能耐強大如斯,簡直恐怖絕倫。
眾人都不認識納蘭措,不過此刻聽了齊鐵嘴的話,都從山坳邊上盤坐的錦袍人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煞氣,那是從屍山血海摸爬滾打出來之人,才可能擁有的血煞戾氣。
“齊鐵嘴,少廢話,給我閃開。”
李秋然和齊鐵嘴不說,不過也知道對方,他來到玄石城,還是認真搜集過很多情報的。
“李秋然,不要莽撞,那人不可……”
齊鐵嘴苦口勸慰,但話還未說完,童虎從李秋然身後閃出,隨手一個擎握,隔空就將齊鐵嘴提了起來。
“咳咳咳……”
齊鐵嘴傷勢很重,此刻被人掐著咽喉,呼吸極為困難,滿臉蒼白。但他還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話未出口,就被童虎隨手一拋,扔到了人群後。
“再敢有人礙手礙腳,我百草堂可不會如此客氣。”
李秋然冷笑一聲,一左一右跟著童獅童虎,領著一眾人,登上了山坳旁懸崖,走到了納蘭措麵前。
“我問你,這裏的陣法可是你破壞的。”
李秋然叱聲喝問,他感覺到了納蘭措身上恐怖的氣息,是三階大武師。不過他身旁有童獅童虎,兩位大武師輔佐他,他並不怕納蘭措。
“是又如何?”
納蘭措睜開眼睛,一抹懾人的血光閃現,場中人不自禁都後撤一步。
李秋然也被嚇了一大跳,不過他已經知道他想知道的,所以再不想廢話。
“童獅童虎,給我上,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