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小邪悠悠醒來,神智也清醒多了,沒有之前的發狂。當睜開眼的那刻,他看到了敖荷韻和木零念關切的目光,眼中依然浮現的悲憤令他不在意這些,耷拉著臉,怒目圓睜,不經意之間可察覺到一絲絲悲愴。
他站了起來,不理會任何人,也沒有說話,緩慢地踏出,邁下閣樓,走進寬闊的庭院。庭院很大,一條條石子堆砌的路向四方延伸,其中有一條很寬,很長很長,一直通向雄偉大氣的山莊大門。
他就似乎沒有見到任何一位踱過身邊的人,也沒有在意大家投來異樣的目光,很慢很慢地走著,步子沉重,身形飄忽,目視前方,可看在兩人的眼裏隻有一片茫然,時不時還露出點怒意,就算敖荷韻和木零念緊緊地跟在他身後也不知道。
此時此刻,他完全變了一個人,一個曆經滄桑的人嗎?不似,他經曆的還不夠多;是故作深沉嗎?也不是,沒這個必要。
是什麼呢?是兩人對他的擔憂,還有他的頹然。
“零念,他會不會有事?怎麼一下子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敖荷韻不解,問道。
“別怕,他隻是想起了兒時的記憶,一時無法接受而已,給他點時間,會恢複過來的。”木零念解釋道,不過也有點不確定,按理說,彭小邪得知家門遭殃,絕不會如此毫無反應。
“希望如此吧!不過,你有沒有看清楚,他的那些遭遇真的是兒時?”敖荷韻產生了疑問。
“絕不會錯,為何如此一問?”輪到木零念不解。
“你不知道,天家是在兩年前被黑衣人屠族的。”
“兩年前?不可能,我的竊魂絕不會出錯,他的反應更不會作假,你是不是遺漏了什麼?比如說他兒時的事情。”木零念驚訝了一下,連忙問道。
“兒時的事情?”敖荷韻陷入沉思。
見到敖荷韻欲說不能的樣子,木零念提醒:“你們不是有婚約嗎?那是什麼時候訂下來的?”
敖荷韻沉思了一會,還是說了,“那是二十年幾年前,我十二歲,正是最貪玩的時候,驕縱任性,那天,惹了一位帶簫之人,似乎是你們木域的,那人大怒,便對我吹奏了起了簫曲,就是簫殺,我靈魂受創,奄奄一息,父親知道後,便盛怒找上那人,之後父親也受了傷,當時他隻說了一句話,那就是“護龍山莊將會麵臨滅頂之災”,也正好在這時,天家家主在我家做客,見到我的情況,說他有辦法能醫治。
還真別說,幾天後,他帶來了一位蒙麵人,雖然我看不清此人麵貌,但我知道他很年輕,他就是吹奏起簫曲才將我的靈魂創傷治好的。”
敖荷韻說到這,突然木零念驚叫了起來,“那蒙麵人是簫師,吹奏的是簫療?”
“不錯,後來我多方打聽,才知道簫道之說,這還不止,在天家家主帶著蒙麵人走後,他說了一句話:不要有任何顧慮,安心守護好護龍山莊,沒有任何人敢對護龍山莊動手。聽到這話,父親也半信半疑,那段時間就處於忐忑之中,可擔驚受怕的滅頂之災沒有來,反而相安無事,父親才知道那天天家家主的話並不是無的放矢。
自此之後,父親對對表麵上不如何的天家勢力刮目相看,於是便給我定了婚約,對象便是天南飛,礙於他們的恩情,雖說我並未見過什麼天南飛,不得不答應。”
說到這裏,敖荷韻吞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兩年前,天家遭人滅族,隻剩下天南飛和他母親得以僥幸,而經過父親多方暗查之後才知道,下手者就是黑衣人。”
敖荷韻說著,不禁一陣寒意冒出。
木零念聽了一心驚不已。黑衣人?彭小邪口中說的也是黑衣人,可又不對,她從彭小邪記憶中看到的是明明是他兒時的情景,而兩年前發生的天家滅門完全不相調。
“你確定是兩年前發生的?”木零念還是不敢相信。
“的確如此!”敖荷韻說得那麼肯定。
“那就怪了,他的記憶不會錯,天家以前並沒有發生過滅門的事情吧!”木零念問道。
“天家屹立莽荒洲不到,怎麼會呢?”敖荷韻對於莽荒洲各大勢力很熟悉,一口否決,的確,就她所知,天家低調,從未惹事,自然不會樹敵。
聽到這裏,木零念沉思了起來,接著變得有點詭異,“荷韻,你有沒有調查過天南飛的過去,也就是說他小時候的情況。”
“當時也調查過,聽說是天家家主在外私生子,因為天賦異秉,十幾歲來接回族中,至於他小時候在哪兒,沒人知道。”敖荷韻說道。
“哦!”木零念沉吟,略望天問道:“天家滅門之前,你見過天南飛嗎?”
敖荷韻聽了一怔,不解為何木零念有此一問,不過並沒有想太多,如實說:“沒有,雖說有著這麼一個人,我卻從未見過他,或者說,莽荒洲沒幾人見過他,包括我父親。”
“哦!”木零念再也沒有說話,不過她的表情變得更詭異,連敖荷韻也看不懂。
......
彭小邪依舊在慢慢地走著,那悲愴之意更濃,還帶著少許滄桑。
“黑衣人,終有天我會令你們在這個世間消失。”良久,彭小邪的表情變得平緩,漸漸地恢複了正常。
其實在木零念發出簫曲之後,他察覺到不對勁,他對簫道的品次相當熟悉,自然能看出是八品,八品由簫師自悟,各不相同,他接觸簫道以來,從未見過八品簫師,更沒有感受過他們的簫曲威力,於是,他沒有第一時間拿出噬魂簫防禦,而是饒有興趣地感受了起來。
就是這一嚐試,令他陷入沉迷,本來他並不是那麼容易著道之人,可簫曲意蘊觸及到靈魂深處,觸發那潛藏的記憶,便令他迷失。
當他記起那悲慘的一幕,記得那是親身經曆,幾欲崩潰,才出現之前發狂失控,那護著他的人是他親生母親,那為母親開道之人是親生父親,這兩人非常熟悉,不就是以前出現在幻境中的人嗎?父親韓天,母親火淑芬。
他們全都毀滅在黑衣人手中,還是在他的眼皮底下。
在記憶中,還出現了一位英俊的青年,和他兒時的長相很像,像到骨子裏去,那就是他的大哥,韓卡。
“大哥韓卡?”彭小邪想起了之前老者說過的一句話,當某天你孤獨無助時,就想想你還有一位大哥和你並肩作戰。
“大哥沒死?”這一刻,彭小邪的眼眶暗淚在打轉。
“大哥,我的麵目已經變得沒有一點熟悉感,不知你見到我是否還熟悉,如果有,別忘了我們是親兄弟......可能你已經在和黑衣人作戰,不急,我會來的......”在彭家,雖然也有著大哥,但此刻記憶起自己還有著親生大哥在人世,那種心情彭小邪無法形容。
“大哥,我會找到你的,父母的仇,就讓咱們兄弟來報吧!”彭小邪的情緒完全緩和了下來,喃喃地說著。
彭小邪的步子在頓了一下之後,發現後麵的兩人,露出歉意道:“謝二位了,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剛才太過悲憤而沒有看到後麵的兩人,但此刻看到了,不想也知道她們看到自己失控才跟出來的,不由生出一絲好感。
“不,你不能走,考驗通過,以後你就屬於護龍山莊之人了。”敖荷韻見到彭小邪要走,連忙說道,顧不上女孩子家的矜持,竟然伸出了手,抓住彭小邪的衣襟。
這倒令彭小邪意外,之前還嚷嚷著退婚,考驗,才多久,就不能走,還做出如此親昵的動作,直令他吃不消。
如果他真的是天南飛,可能心裏會暗喜,但他不是天南飛,不能無端給敖荷韻留下話柄,雖然這人厭惡了一點,但就剛才的關切,可見她的人並不壞。
婉拒嘛!對自己的目的不利,著實兩難得很。
正當彭小邪不知以什麼辦法應對時,突然一道暴怒傳來,還帶著濃濃的醋意。
“何方宵小,竟敢對小姐無禮,找死!”聲音過後,接著從庭院的另一方走出了一個人,彭小邪一看,不是之前有過衝突的林楓又是誰呀!
他倒覺得林楓有針對的意味,明明是敖荷韻動手拉他的衣襟,卻說成對小姐無禮,而且從其濃濃醋意來看,應該對敖荷韻情有獨鍾。
“無意中的情敵呀!”彭小邪苦笑,看來要離開也不是那麼容易了。
彭小邪沒有說話,反而敖荷韻怒氣衝衝地說了,“林楓,你發什麼瘋?他是我未來夫君,又何來無禮之說。”
“未來夫君?小姐,你沒說錯吧!之前還嚷嚷著要退婚,難道他給你吃了什麼藥?糊塗了。”林楓醋意更濃,怒對彭小邪。
“你?休得胡說......”敖荷韻氣極,嬌怒一下,便不再理會林楓,對著彭小邪說道:“天南飛,咱們不理他,跟我走。”
說完,她便強拉著彭小邪要走,林楓這一看還得了,就算眼前的是莊主女兒又如何。
“天南飛,別以為蠱惑了小姐就能得到她的芳心,在天賦和實力前麵,你永遠也配不上她,乖乖地離去吧!”林楓怒了,諷刺著。
彭小邪聞之眉頭微微蹙起,但並沒有和他計較的意思,見敖荷韻拉著,也不反抗地朝前走。
可就是這個無比親昵的動作,激起了林峰怒火,大喝一聲“找死”,便撲了上來,渾身源能滾滾,單手抓出,抓向彭小邪。
敖荷韻見之,那裏還看得下去,同時嬌喝:“林楓,你在幹嘛?”可是林楓並沒有住手,就要抓到。
彭小邪又怎是易欺之輩,都打上門來了,還矯什麼情,連忙回身,一記狠拳發出和林楓的手掌撞擊在一起。
一時間,氣勢的相撞令兩人都退了一退,彭小邪的手也脫離了敖荷韻的拉扯。
“林楓,不得無禮,請離開。”敖荷韻真的怒了,小姐的尊貴爆發,直喝得林楓愣了愣。
“小姐,這是男人間的戰鬥,請你別插手。”林楓說著便轉向彭小邪,“天南飛,是男人就和我一鬥,如果我輸了,我立刻就離開,如果你輸了,從此以後絕不能踏入山莊半步。”
林楓說得鏗鏘有力,連敖荷韻也不好插手,等待著彭小邪的回答。的確,這就是他們男人間的戰鬥,如果彭小邪退縮,就是懦弱,她敖荷韻不喜歡懦弱之輩。
彭小邪並沒有立刻回答,也沒有不回答,他在思量得失,戰鬥嘛!他絕不會怕林楓,但戰鬥起來萬一出什麼漏洞給敖荷韻發現他不是天南飛,那想得到龍物就難了,不戰鬥嘛!就會被他們看輕,想在山莊來去自如就不可能了。
“怎麼?怕了?”林楓露出揶揄,“怕了就給我滾吧!護龍山莊不歡迎懦夫。”
彭小邪聽之毫無表情,淡淡地說道:“來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