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魔素來不兩立,呂守道不知道師兄弋陽為什麼對美婦如此彬彬有禮。
不過既然師兄在行禮,呂守道也不敢鶴立雞群,個性獨斷,於是也跟著行禮,隻是心中大大的疑惑。
弋陽見美婦相問,弋陽回答道:“我們師兄弟五人皆是明月穀墨雲上神門下。”
美婦眼中驚色顯過,說道:“原來是孤蒼那老小兒,那牛鼻子並非一般老道,也算開容,今日看來就算弟子也並非冥頑不靈之輩,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不錯,不錯!”
弋陽聽聞美婦對師尊印象不錯,當下心喜,說道:“久聞前輩黑鳳之名,前些時日遠安邊陲突發瘟疫,死傷無數,若不是黑鳳前輩以心血煉製通天魔丹,自身更是損耗百年修為,救治無數黎民,將瘟疫之源一舉鏟除,恐怕就會導致天涯白骨、哀鴻遍野的人間慘劇。黑鳳之名旁人隻知道是魔修,世人少知她以魔修的手段渡化世人,恩澤無數人。”
聽到弋陽這些話,呂守道大驚失色,決然沒有想到一代魔修竟然還有此善舉。
美婦臉上掛不住了,連忙說:“豈會如此?我黑鳳乃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你剛才所述的大善人恐怕令有其人。”
弋陽笑笑不說話。那少年此刻才平息體內湧動的魔氣,見母親大人否認善舉,連忙張口說道:“善則善矣,惡則惡矣,我們司馬家可不會遮遮掩掩,沒錯我母親是救過遠安城數百萬人,而且還被那些凡人立碑述誌,可是我們也殺過不少人,也算是善惡相抵了,無所謂正魔。”
美婦臉上一紅,扭捏著衣角,說道:“哪有什麼善舉,隻是看這些螻蟻可憐,順手而為罷了。”
少年笑笑,他可是知道母親的性格,你越誇讚她,她反而越接受不了。少年轉首對弋陽說道:“在下司馬運,多謝道友相救,若無那張靜心符,我恐怕又要造殺孽了。”
弋陽擺擺手,說道:“我看司馬道友全身並無血腥之氣,想必修煉魔功是用牲畜之血肉和魂魄修煉,這種做法少了人血的滋補,怪不得會頻繁走火入魔,過程雖痛苦不堪,可是也積下善緣,那老前輩想必也是看出來,所以才會出手相救,讓道友一舉凝結出虛魔丹,跨越築基期,進入蛻凡期,隻差一步便是魔丹大成。”
司馬運笑笑,說道:“我父親和母親久而未得子,自從得高僧指點便以魔修身份行善舉,果然幾年後便生下我,‘善’字可謂一直伴隨著我,所以雖然修煉魔功,但也不會妄自大開殺戒,甚至所用牲畜練功都會祈禱渡化一番。”
呂守道聽後嘖嘖稱奇,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如此魔修。他的家人和家鄉被魔修以血祭法寶之名屠戮一空,雞犬不留,自此呂守道便給所有魔修打上“壞蛋”的標簽,直到後來兩次被魔修追殺,呂守道更加嫉惡如仇,恨不得殺盡天下所有魔修,萬萬想不到還有魔修以“善”為處事安身立命之標準,頓時心中的看法為之崩塌。心想:“或許魔修也不見得是壞的,隻是有些人濫殺無辜,有些人亦正亦邪隻是為了追求魔功的進境千裏,倒也不見得全都是必死之徒。”
弋陽點點頭,早聞有一對魔道散修,其妻修為元嬰,其夫修為化形,此二人雖掌滔滔魔功,但並未妄造殺孽,反而積善行德之事做了不少,是魔修裏的異類,因為夫妻二人修為高深,在這一方也算是霸主,隻是未開門納徒,形單影隻,勢力較弱,不然定會獨霸一方,無人敢惹。
美婦見愛子言談之間進退有餘,完全不像先前幾日說不了幾句話就脾氣大發,美婦心喜,終於放下心中一件愁事,美婦對著弋陽幾人說道:“黑漢子出門打獵,還未回歸,無法謝過贈符之恩,待良人回歸,定然重謝。”
弋陽惶恐,說道:“重謝就免了,豈不折煞晚輩?”
美婦正要說話,門外傳來一人喊叫:“鳳兒鳳兒,黑狗血、黑狗血!”
隻見一人端著一大盆黑狗血走過來,卻見氣氛不對,當下走到美婦身邊,警惕的望向弋陽等人,說道:“是不是牛鼻子欺負你們娘倆?”
說完,一股氣勢向弋陽猛壓過去,麵對化形期前輩的氣勢相壓,弋陽幾人悶哼一聲,呂守道更加不濟,一口逆血就要噴出,弋陽把手搭在呂守道的大椎穴,一股磅礴的靈氣湧入呂守道髓海,轉了一圈又往十二經血海一轉,那口逆血又被呂守道吸進體內,終歸沒有噴出。
“黑老漢,還不快快住手!你也不看看兒子怎麼樣了?”美婦嗔怒道。
那大漢一聽,把氣勢一收,忙看向司馬運,眼睛露出一抹喜色,抓住司馬運的手腕,探入一縷靈氣,臉上喜色再也遮掩不住,說道:“孩兒!你的九轉天魔功終於進入門檻了!”
弋陽一聽,心中一驚,結成虛魔丹才僅僅是進入門檻,這九轉天魔功竟然如此之強。
美婦把剛才情形一說,大漢頓時心中感激弋陽。
廳堂的氣氛為之一變,其樂融融。那小二驚魂甫定,戰戰兢兢的說道:“幾位仙尊,我是不是再去催大師傅做幾道菜?”
“對對對!你再通知廚子多做幾道菜,把這黑狗血也燉上,反正也無用了,不能浪費了我那十兩金子。”
小二一聽,本就死裏逃生的心情也愉悅起來,端起那盛著黑狗血的大盆,也不在乎那濃重的血腥味,說道:“哎!我們店裏的毛血旺可是一絕,眾位仙尊稍等片刻!”隻是經過那具幹屍,小二臉色一白,連說“罪過罪過!”
司馬一家和弋陽同坐一桌,弋陽不敢怠慢,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談話間呂守道也知道這眉清目秀卻被美婦稱為“黑大漢”的化形期前輩名叫“司馬宇”,席間長輩之風展露無遺,很快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大家都是修道之人,家長裏短的話說不太多,話題漸漸轉向修煉。
雖然司馬夫妻倆精通的是魔功,但對道法竟然也有獨到的見解。不僅弋陽等人受益匪淺,就連道法淺薄的呂守道也頓悟不少道法上的問題,可謂茅塞頓開,豁然開朗。
客棧中的其餘人見爭鬥沒有擴大,反而團圓了,皆鬆了一口氣,大家都是來參與選婿大會的,還不容易有個住處,避免了風餐露宿,自然不希望這個地方被鬥法所摧毀。
這車晝國門派林立,但不喜門規所限的散修也有不少,師父領著徒弟,一方麵是為了那傳說中傾國傾城的紫靈仙子,一方麵也覬覦紫靈丹。
紫靈丹可以在離合期以下無視修為直接提升使用者的一階修為,也就是說如果呂守道服用可以直接從開光期進階到行氣期,而如果弋陽服用可以從金丹期直接進階到元嬰期,可以免去數百年苦修。紫靈丹並沒有副作用,而且可以洗經伐髓,改善一個人的修仙資質,這才是讓無數人瘋狂的效用!
這些散修勢力雖然不如各大門派,但是若是聯合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特別是有些千年老妖怪也覬覦紫靈丹,紛紛帶著徒弟前來一試,若不是紫雷真人有化形期的修為,而且與明月穀這種大門派關係不錯,更任車晝國國師一職,在凡人界也有一定威望,那些行事乖張無所顧忌的老妖怪恐怕要起別樣心思了。
明月穀的穀主掌門水易寒雖然僅是元嬰後期大巔峰的修為,但是存世萬年之久的明月穀表麵實力絕不僅這一點,許多不世出的老前輩默默守護著明月穀。而且明月穀與別的門派皆有來往,可謂牽一發動全身,所以一般千年以上的門派很少發動門派戰,畢竟牽扯太大。
弋陽五人同住一間房,見四位師兄皆坐在地上修煉道法,呂守道也盤腿坐在地上,回憶起白日司馬前輩的話,一些想法慢慢出現在呂守道心中。
佛、魔、道、妖,無論何種修煉功法,大家都明白基礎的重要性,都比較重基礎。可是根據功法不同,“玄而又玄,眾妙之門。”沒有哪一門功法相同,所以魔修的基礎薄弱些,更重快速的提升。而最重基礎的莫過於佛修,次之是道修。
而司馬宇根據一生的經驗總結,這快速提高的法門是暗含天地玄理的,隻要把握好,既可以快速提高,也可增加基礎。至於方法是什麼,那就需要個人摸索了。
心中好奇的呂守道忍不住多問了幾句,本來以呂守道的輩份和修為,是沒有資格在這種場合說話的,可是或許呂守道的魅力實在太高,司馬宇早就注意這個玲瓏小子。於是哈哈笑著說出自己的見解。
在穹日大陸上數不清的綠色植物,借助天上的日光每日生長,有參天大樹,也有茵茵綠草,無論何種綠色生物,都會將日光吞噬掉!修煉魔功的司馬宇對吞噬過程最敏感,所以他肯定綠色植物無時不刻在吞噬日光!
日光是一種能量,有不少功法就是吸取日光的能量的,司馬宇認識一個天級煉丹師,煉丹師做了一個有趣的實驗,將一株柳樹種在花盆裏,隔絕一切,隻接受光照,結果幾天後他發現這株柳樹的重量竟然增加了,於是他提出一個在業內為之震撼的理論:“質能守恒!”
按照煉丹師的理論,質量和能量是守恒的,多少能量會轉化成多少質量,綠色植物這麼多,穹日大陸每日增加的重量該有多大?所以這個大陸每日都是在“生長”的。
後來司馬宇有些想法,既然綠色植物是天地的生產者,那麼身為智慧生物的人類會不會也是天地的生產者?
後來他閉關想了許久,終於想明白所有修仙者甚至凡人都隻不過是天地的生產者罷了,我們成長就會給天地帶來新的東西,我們死亡就會把一切交付給天地。浩渺之心存於方寸之軀,不過如此!
既然我們是天地的生產者那麼我們的實力越高天地自然越高興,因為從我們身上獲取的東西會更多。
所以一些提高修為的法門和禁術完全合乎天理的,隻是要悠著點,這就是一個長期受益和資金清盤的遊戲,若是不顧忌個人極限瘋狂提高實力,天地自然連本帶利一起收回。若是循序漸進,考慮到極限,那麼天地也會任由你發展,長期從你身上獲利。
這些都是司馬宇的經驗之談,讓在座的弋陽等人震驚不已,雖然不讚同,但也沒人反對。可是擁有時空石和空欲界的呂守道卻聽進去了。
他大仇未報,而敵人是元嬰後期大巔峰,實力不凡,若是一直苦修下去不知要多少年才能修到和敵人相同修為的地步,而敵人也不會幹等著,這期間修為還會不斷增加,報仇之路遙遙無期,若不尋些飛快提高修為的方法,此生恐怕無報仇之機。
想了一會兒,覺得還是拿不定注意,忍不住悠然一歎。
歎出聲,心生悔意,師兄們此刻在打坐修煉,自己出聲幹擾實屬不該。於是閉上眼,冥想起來。
弋陽張開眼,看呂守道臉上愁容未消,不知想起什麼,同樣忍不住悠然一歎。
龍緒正想靜月師妹的音容相貌,聽聞歎聲,“唉……”同樣一歎。
適才君越和遊鴻飛也想起愁事,也忍不住歎口氣,師兄弟五人竟然不約而同都是歎氣,作為引子的呂守道不禁莞爾一笑,“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強說愁啊……”
這一夜在一種奇怪的氛圍中度過,五位年少英才同居一室,氣息相引下,呂守道和四位師兄關係近了不少。
唯一的一張床並沒有人去躺,大家都是打坐修煉度過這一夜。
一早打斷大家夥的修煉狀態的是龍緒的維思符。一陣輕響,龍緒從修煉狀態醒來,看了一眼維思符,臉上閃過一絲溫馨,又有些不好意思,偷眼看幾位師兄弟,連忙起身跑向外麵,卻不知遊鴻飛右手翻飛一道靈力細線連接上龍緒。動作隱秘,而且龍緒對幾位師兄弟也沒有防範之心,一下子著了道。
龍緒飛出客棧,往高空飛去,見四下無人打開維思符,靜月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
“大黑炭,那紫靈仙子長得可俊?”
“靜月師妹,我們還未上得紫雷山,自然不知道那紫靈仙子相貌。”
遊鴻飛拿著一張符紙發出猥瑣的笑容,龍緒和靜月的對話赫然從裏麵傳來。
弋陽麵色古怪,說道:“你呀你呀……”不過他也好奇龍緒和靜月會說些什麼,當下也湊過腦袋,一臉八卦的聽裏麵的話語。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上得紫雷山就會見到那紫靈仙子咯?”
“並不是,那紫靈仙子縱然萬般美貌,但又哪能及得上……及得上……”
“誰?及得上誰?”靜月話音裏的期待之色聽者皆知。
龍緒憋紅了臉,說道:“哪能及得上咱們師娘萬分之一!”
靜月大吼:“死開!大黑炭!沒人要的大黑炭!”
遊鴻飛淫笑著,手掐蘭花指,嬌聲嬌氣的指著君越說道:“死開,小越子……”
君越一臉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