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出大事了！”
此時連滾帶爬進到大堂的，正是剛才備受誇讚的悅民酒樓趙川民掌櫃。
他跑得很急，以至於在門口一個趔趄，差點直接撲倒在崔民幹身前。
看他如此慌張，崔民幹心中生起不好的預感，他忙問道：
“怎麼了？”
“東家……”
趙川民嘴唇翕張，卻說不出話來，似乎被人拿捏住了脖子，發不出聲。
這副模樣，叫崔民幹心頭火起。
他冷哼一聲，怒道：“屁大的膽子！我崔家什麼事沒經曆過，能被嚇成這樣？”
被罵了一頓，趙川民這時才漸漸緩過氣來。
與其說他是被嚇成這樣，倒不如說是憋屈成這樣。
離開崔家府邸，他的心情是極好的。
得了表揚，又領了賞賜……
可轉眼之間，他就收到了一個壞消息。
這個壞消息，讓他心頭劇震。
因為它很有可能會讓目前悅民酒樓的發展勢頭中止。
“那《白蛇傳》……不再在我悅民酒樓講演了！”
趙川民這時才將剛聽到的消息說出來。
“什麼？”
崔民幹一驚。
他迅速想到了程處亮。
他斷定這是程處亮的陰謀！
他一直都在提防程處亮的反擊，但卻從未想過他會從這裏入手。
《白蛇傳》從開講，到火爆，實在太快太快了。
幾乎是一炮而紅。
崔民幹認為，程處亮不可能利用這日漸火爆的《白蛇傳》作為賭注，去針對悅民酒樓。
因為這種打壓是毫無道理的。
明明是雙贏的局麵，說書人和酒樓都利用了對方的名氣和資源。
現在說書人改頭換麵，去了其他酒樓，基礎客源和酒樓檔次上，肯定有所降低。
這不是砸自己招牌嗎？
但現在看來，程處亮有絕對自信，他的說書人才是金字招牌！
“去！查查看，那說書人現在去了哪家酒樓！”
崔民幹吩咐道。
……
設計對付崔家，對程處亮來說，其實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白蛇傳》是他的心血，也融合了馬周說書人等眾多同僚的努力。
他原本並不打算以此為手段，報複崔家。
但《白蛇傳》的火爆程度，讓他改變了計劃。
長安城的酒樓很多，雖說崔家名下的幾家都是規模不錯的酒樓，但並非無敵於長安。
而《白蛇傳》目前已經有了極高的人氣，脫離酒樓茶館，也有大量的人在討論。
所以，放棄崔家酒樓裏的說書市場，對他來說，還是可以接受的。
況且，現在新開的酒樓那麼多，說書人本就吃緊。
作為對崔家設計扣他馬車的報複，這次他決定將崔家名下酒樓的說書人全部召回。
自此，崔家諸多酒樓裏，再無人說書。
此刻的崔家府邸，一個個酒樓掌櫃相繼跑了過來彙報。
“砰！”
崔民幹麵色鐵青，一掌拍在桌上。
“好個程處亮，當真要與我崔家酒樓完全割裂開！”
他已經收到了所有酒樓掌櫃的消息，說書人全都中止了合作。
不但沒了《白蛇傳》的講演，連其他說書節目也一並退出。
看來，程處亮當真要向他崔家宣戰了。
“家主，我有一計！”
崔名恒在一旁道。
他湊到崔民幹身旁：“我去找幾個生麵孔，潛入其他酒樓，將《白蛇傳》記下來，咱們也找人在自己的酒樓講演！”
崔民幹稍頓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嗯！你去辦吧！”
他深知臨時找人，想要達到說書人的效果，是極難的。
但即便比其他酒樓晚一些，即便效果不如其他酒樓，有總比沒有好。
待崔名恒退下，崔民幹看著空曠的廳堂，喃喃自語道：
“我倒要看看，長安城的百姓，是偏愛你的《白蛇傳》，還是更認可我崔家酒樓！”
……
悅民酒樓，趙川民此刻正在頭疼。
因為，這幾日，不斷有顧客乘興而來，但眼見說書人不在，又敗興而去。
剛開始兩天，大家尚不清楚，來此的客人倒並未減少。
但後來，大部分人都知道了悅民酒樓沒有說書人，這客流量便一下折了半。
登了高峰，再跌回去，人就難免失衡。
雖說如今悅民酒樓的生意，在長安城仍算好的，但就怕和過去比。
而且，客流量一旦降低，這勢頭就越發刹不住車。
每日看著生意越來越差，趙川民那個痛啊！
更讓他難受的，是每日都有顧客不停詢問，為何你們家沒有說書人！
動輒還有脾性火爆的，甚至當場大鬧。
這些天，趙川民已被罵了好多次了。
“趙掌櫃，你看看我給你帶來什麼人了？”
崔名恒領著一個尖嘴猴腮的青年進店。
趙川民自然知道，這名恒管事這幾日一直在培養自己的說書人。
但他每日聽著說書人的節目，當然知道人家那可不是一日之功。
幾天時間想要培養一個合格的說書人，實在是不太可能。
本著聊勝於無的心態，他將崔名恒領到了包廂內。
崔名恒讓那說書人在包廂內表演了一段最新篇章的《白蛇傳》。
按趙川民的看法，這最多算是差強人意，勉強糊弄糊弄。
但這時又聽到下麵有人吵著要聽說書，趙川民隻覺得腦殼又疼起來。
“行吧，你快去準備準備，咱們今日便登台說一個！”
他向崔名恒躬了躬身，而後趕忙出去，安撫大堂內的不滿意見。
過了半晌，那尖嘴猴腮的說書人打扮齊整，登上台去。
看他的扮相，倒真有那麼一回事。
趙川民不禁期待起來。
堂木一拍，那人立於案前：
“諸位看官請聽好了，上回說道白娘子與那許官人開了間藥鋪……”
這人扮上相，登了台，表現倒比之前在包廂內要好了不少。
雖說和真正的說書人還有很大差距，但總歸是能將故事說順暢了。
趙川民長舒一口氣，看來，咱們酒樓有救了！
正在這時，卻聽那說書人說錯一個字，將寶芝林念成了寶嗔林……
這本是尋常的錯漏，便是專業的說書人，也偶爾會出現這麼些嘴碎的情況。
但趙川民卻不由得心中一緊。
“親娘咧，可千萬不要再出什麼岔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