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此時咱們該怎麼辦？”
燕王李佑問道。
大鬧天宮之事，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可以削弱程處亮在陛下眼裏的地位。
他不想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隻是眼下，無論是他，還是張亮，都不太適合作為那個告密之人。
張亮細細思索了一會兒，道：
“眼下，想從朝中找到人去密告程處亮，怕是不妥。最好的法子就是，將此事在民間傳開，而後消息自然會傳到陛下耳中！”
李佑一愣：“民間？”
作為天之驕子，他自小便在皇宮長大，從未接觸過百姓。
在他看來，百姓與豬羊，並沒有什麼區別。
自然，他也不知道百姓能在這事件中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張亮這時解釋道：“咱們可以遣人在民間傳播《西遊記》大鬧天宮之事，暗中引導百姓往皇宮那方麵去猜想……就說那《西遊記》乃是一部反書。隻要聲音夠大，風言風語一定會傳到言官口中……”
他冷笑道：“隻要言官將此事上報天子，想必，這《西遊記》便再無法繼續下去了。”
“此計當真能管用？”李佑疑惑道。
張亮點點頭：“自然管用，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天子怎麼會容許百姓整日熱議造反之事？”
他又開口道：“此事，殿下便交予我來做，我手底下那幫子人，倒也還有點作用……”
他的五百養子，遍布各行各業。
張亮打算讓這些人在各處散播《西遊記》的謀反之論。
隻要能在長安城內興起風浪，那麼此事定然能成。
雖說這養子中，最適合做此事的林三，已經被程處亮拿下了。
但其他養子也都是各有門路，要想在長安城內造成點影響，還是能做到的。
此前用林三安排遊俠之時，張亮還抱有顧慮，他當時不想讓程處亮查出來自己的身份。
而現如今，他已與程處亮撕破臉皮。
索性讓所有養子盡出，一齊幹一場轟轟烈烈的大事。
隻要這次能將《西遊記》與謀反扯上關聯，那麼作為《西遊記》的創作者，程處亮一定會失去陛下的信任。
到那時，憑借著他張亮與燕王李佑二人的勢力，解決一個沒有陛下信任的程處亮，那是綽綽有餘！
……
一場關於《西遊記》的討論，迅速在長安各地擴散開來。
《西遊記》乃是當今長安最有熱點的話題，關於它的言論，自然很容易引發熱議。
不斷有人將《西遊記》中大鬧天宮的片段，做延伸拓展的解釋。
有人說，大鬧天宮其實是在暗指大鬧長安城的皇宮。
也有人說，這指的是大家所住的長安城。
更有甚者，將話題引導向了多年前長安城發生的那件事情之上，那件決定了當今天下歸屬的玄武門之變上。
於是乎，有人頓悟了：當年的天子，不就是通過大鬧天宮，才得位正統的嗎？
一時之間，此事鬧得是沸沸揚揚。
整個長安城都在討論，這吳承恩寫作此書，是否在暗中諷刺當今天子……
“聽說了嗎？吳承恩暗罵咱們大唐的聖人是隻猴！”
“誰說的？哪裏說是聖人了？”
“說的是幾年前的那事，你忘記了？咱們陛下不也大鬧過皇宮的嘛！”
“唉，都是大鬧天宮，沒成功便被壓在五行山下了，成功了，這猴不就變成人了……”
“別瞎說，這沒風沒影的事，怎能瞎聯係呢？”
一時之間，風波席卷整個長安。
……
大學堂。
程處亮正在涼亭之中閉目小憩，房遺愛跑了過來。
“欸，事情都到了這等地步了，你還能睡得著？”
房遺愛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很是急躁。
程處亮睜開眼，一邊搖著躺椅，一邊悠閑問道：
“怎麼了？”
“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問我怎麼了？你不知道外麵風言風語都傳成什麼樣了？”
房遺愛急得直跳腳。
他今日從外麵聽到了傳言，說是寫《西遊記》的吳承恩暗中諷刺陛下，意圖謀反。
這傳聞差點沒將他嚇個半死。
《西遊記》是誰寫的，他一清二楚。
程處亮怎麼可能諷刺陛下呢，怎麼可能謀反呢？
但人言可畏，如今這樣的言論傳出來，且情況愈演愈烈，眼看著就要傳遍整個長安了。
到那時，陛下自然就知道了。
那程處亮豈不要遭受無妄之災？
他心中擔憂，於是立馬跑到大學堂來。
想要問問程處亮的主意。
但沒想到的是，這個事件中心的人物，竟還在這涼亭中優哉遊哉地閉目養神？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沒有任何行動。
他有這麼糊塗的嗎？
他難道不知道為人臣子，最該避諱的，就是與謀反扯上關聯嗎？
“不必緊張！”程處亮開口道。
他一臉悠閑地招了招手，示意房遺愛安定下來。
但房遺愛此刻心急如焚，哪裏能消停下來？
見程處亮那副樣子，他急得用力推動程處亮的躺椅，讓程處亮坐起來。
“你可知道，此事一旦流傳過廣，定會被言官傳到陛下耳中，到那時，恐怕就來不及了！”
言官能風聞言事，這是李世民給他們的權利。
隻要有風言風語，言官就能上書奏事彈劾官員。
而此事，一旦傳播開來，絕對會有言官彈劾程處亮。
這也是房遺愛最為擔心的一點。
但程處亮卻不慌不忙，他一臉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放心吧，想必陛下那邊已經知道了！”
房遺愛大瞪眼珠：“什麼？”
他旋即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靠在躺椅上：“完了完了，這下，恐怕連我爹都救不了你了！”
他看著程處亮，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這時，曹公公的身影出現在涼亭中。
“神威王，陛下有請！”
程處亮衝房遺愛一笑：“你看，我就說吧！”
曹公公此時前來，多半就是為了這京中風傳之事。
房遺愛一臉生無可戀，他勉強擠出了點笑容，比哭還難看：
“說吧，你喜歡黑色還是紅色，我到時候給你挑個好看的樣式，一定給你風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