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這四名教徒的供詞,這布衣教一共四壇,各司其職。
他們在趙州各地征收苦力,販賣私鹽。
但奇怪的是,這布衣教的總壇,卻並不在趙州。
而是在毗鄰趙州的冀州,堂陽縣。
這堂陽縣位於趙冀深三州交界地帶,屬於常言中的“三不管”地帶。
那地方,官兵盜匪各自為政,朝廷管理不善,民風又彪悍至極,總之極為混亂。
而布衣教就是堂陽縣最為強大的勢力。
他們占據堂陽縣,在當地有多個老巢,外人極難深入了解。
這大大出乎程處亮的意料,也給程處亮接下來的計劃,製造了極大的困難。
他本想抓了布衣教的人,問明了情況。
之後再暗探布衣教老巢,試圖探尋些線索。
但現在看來,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他隻有四名錦衣衛,其中一人還要鎮守陳家村,探索小六子的動向。
而剩下的三名錦衣衛,加上秦懷玉馬周,再帶上他自己,一共也隻有六個人。
僅靠這六個人,就想闖蕩堂陽縣,怕是太過危險。
況且,他們還需要探查趙州城的情況,為河間郡王的到來作準備。
眼下,這探訪布衣教總教的安排,隻能是暫且先擱置下了。
“先生,這四人該怎麼處置?”
二當家走了過來問道。
程處亮將供狀收了起來,思慮了一會兒。
既然現在還不能直接去掃蕩布衣教,那這四人最好還是先放了。
否則,一旦讓布衣教生了警惕,恐怕會早作防備。
那麼他後續一切的探查都將會遭遇極大的阻力。
況且,布衣教與趙州州衙聯係緊密。
他也不想讓趙州的地方官心生懷疑。
他叫來錦衣衛,吩咐他們先去恫嚇那四人。
讓他們將今夜之事忘掉,以後不再提起。
而後再給他們打上麻醉,將他們送回客棧。
安排好一切,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今夜這一頓忙碌,收效甚微。
雖然問出布衣教的位置,但現在還不能動手。
而鹽鐵之事,又都是含糊不清。
這幾個人還是級別太低,很難問出什麼機密事件。
唯一的收獲,就是驗證了他之前的推測:布衣教與州官勾結,操控鹽鐵之事。
至於布衣教為什麼要操控鹽鐵,隻是為了牟利嗎?
或者還有更大的野心呢?
他尚不清楚。
鹽鐵之事,乃是大唐要務,任何沾染這二事的組織,無論居心如何,全都要按造反處置。
這是李世民的態度,也是程處亮的想法。
無論如何,這布衣教他是一定要掃平的。
但具體的時間,和如何操作,隻能看趙州那邊的進度來決定。
即便郡王大軍趕來,趙州的官場若不肅清,恐怕也很難撼動這布衣教。
畢竟,這布衣教在趙州官場埋伏有內應,且應該不止一人。
渡口鄉的事情一了結,他即刻趕回趙州。
他需要將這一夜的收獲,與馬周秦懷玉分享,再根據趙州的情況,來作決斷。
趙州,悅來客棧,午飯時分。
大唐的人大多都是吃兩餐的,但招陽他們顯然不是。
能吃三餐,是隻有富貴人家才有的待遇。
但招陽這時卻吃不下。
“縣主,要不你先吃著,我再去看看處亮有沒有回來?”
秦懷玉一臉苦笑,在一旁勸慰道。
“不吃,你們就不擔心嗎?他一個人跑到那麼個地方,那裏還有那麼多壞人!”
招陽顯然很擔心,在她看來,灰衣幫當然不是好東西,他們會不會再度背叛,是個極大的問題。
“縣主,處亮不是還帶著錦衣衛的嘛!再說,若他們真想背叛,就不會派人通知消息給我們了。”
馬周一旁嘟囔。
“不聽,不聽,不聽!”
招陽捂住耳朵,搖頭晃腦道。
秦馬二人算是認輸了。
這樣嬌蠻的人,也隻有程處亮才能收拾她。
兩人正唉聲歎氣中,卻聽門外敲門聲響起,正是程處亮歸來。
“哎呀,你回來啦!有沒有事啊?那些壞人有沒有搗亂啊?布衣教的人厲害不厲害啊?”
招陽連珠炮一般,瘋狂發問,程處亮被問得一臉懵逼。
他將跳個不停的招陽摁了下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讓她安靜下來。
“喏,你們倆看看。”
他走到桌子旁,從懷裏掏出布衣教的供狀,衝秦馬說道。
那二人立馬接過供狀,仔細查看。
“照這供狀的說法,恐怕咱們現在還不能動這布衣教。”
秦懷玉此時已經看完,他皺著眉頭道。
程處亮點了點頭。
“依這供狀說,那些苦力他都是交到柏陶山,看來這柏陶山大有來頭。”
馬周將供狀丟在桌子上,抱肘托腮道。
他又回身翻趙州的地圖,而後驚道:“這……這不是……”
“嗯,的確是我們上次遇到野獸的那處密林。”
程處亮已然將答案說了出來。
秦懷玉將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我看,不如咱們先去那柏陶山探他一探!”
程處亮不置可否,反問秦馬二人:
“你們先說說,這幾天在趙州探訪到的情況吧!”
說到趙州,馬周幽然一笑:
“我們倆最近盯上了一個人……”
已到了用餐時間,程處亮吩咐店家將午食送了上來,幾人一麵進餐,一麵探討。
馬周所說的人,是這次鹽禍事件的關鍵人物。
程處亮其實早就想到該去盯一盯他,但一直被布衣教的事情牽著,無暇顧及。
但馬周秦懷玉這幾天已摸到了此人的基本情況,而眼下倒是可以從這人身上尋找突破口。
他們說的關鍵人物,便是這趙州的司倉,趙也。
本來這精鹽分配管理,應該由轉營鹽務的鹽道使來管理。
但此時,大唐尚未設置鹽道使。
所以,鹽務都是交由州府的司倉參軍來管理運營。
而這趙也,便是趙州的司倉,專職管理一州的糧倉鹽倉等倉儲事宜。
也就是說,無論是誰,想要從趙州調取精鹽,都需通過趙也之手。
所以,百姓吃不上鹽,而布衣教反倒有鹽,這都要到這趙司倉的身上找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