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程處亮便換了一番裝扮,領著人出發陳家村。
早在前一日,程處亮就已安排人前往陳家村,暗中打探小六子的情況。
如若一切順利,等他們今日到了陳家村,與前去打探的錦衣衛一會合,就能直接抓住小六子。
馬周坐鎮趙州,繼續暗中探查鹽價一事。
至於招陽,由於無人照看她,程處亮隻能將她帶往陳家村。
雖然招陽麻煩不斷,但好在小六子正是她家的仆人,無論如何,有這麼個主家在,多少能有點幫助。
一路前行,趕在午時到了陳家村。
馬車離村口尚有一裏路,已有錦衣衛前來彙報。
“殿下,卑職昨夜守了一夜,並非發現小六子的身影。他家附近也並無可疑人物出現。”
這並未出乎程處亮的預料,他料想小六子即便是逃回家,也不敢留在家中。
更大的可能是回家看兩眼,而後在附近的地方尋個地兒,隱藏起來。
待到此事過了一段時間,他才敢回到家中,與家人重聚。
“村中呢,問過了嗎?”
程處亮繼續問道。
雖然小六子不一定會回家,但回來看一眼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但錦衣衛搖了搖頭:
“卑職今早已在村子裏打聽了半天,村中人都說,最近沒有看到有外出歸村之人。”
這個回答倒讓程處亮有些意外,按理說小六子一介布衣,當不會如此謹慎。
他又重新將小六子出逃的全過程理了一遍。
先是與刺客暗中勾結,事情敗露之後,小六子逃離郡王府。
而後錦衣衛在京中大肆搜索,均無法找出此人。
而後他判斷小六子已經離開長安。
這個推斷應該是合理的。
且不說錦衣衛的搜索能力,長安之地已被河間郡王以及陛下來回翻了幾遭。
這三家之力都無法在長安找到小六子。
況且,小六子清楚地知道自己得罪了郡王府和神威王,他沒有理由還留在長安。
那麼接下來,便是小六子逃離長安之後,往哪個地方逃的問題。
他一個王府家仆,籍屬尚在郡王府,一旦逃離了郡王府,很難在外尋找到合適的生存之道。
所以回到家中,應該是他最大的可能。
會不會逃往刺客那裏呢?
程處亮迅速在心裏否定了這種猜測。
小六子是王府中人,並非刺客一夥,他與刺客合作,多半是貪圖刺客所給予的財物誘惑。
他逃往刺客那邊,和找死有什麼區別?
“罷了,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先去他家裏看一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
程處亮一揮手,馬車向村內駛去。
……
“殿下,那就是小六子的老母親。”
錦衣衛指著一個老婦人說道。
程處亮看過去,前方一個破舊的夯土房子外,一個老婦人正提著一桶水往屋內走去。
她衣裳襤褸,麵容枯槁,一看便知家中條件很差。
“她家中還有什麼人?”
程處亮回頭問道。
“家裏還有一個兒子,是小六子的三哥,其餘幾個兒子都在戰亂之中死掉了。”
程處亮思慮片刻,決定親自去他家中看看。
領著秦懷玉和招陽下了馬車,三人一道朝這戶家中走去。
“大娘!請問……這是小六子的家嗎?”
走進那土坯院牆,他直接開口朝那婦人問道。
既然來人家家裏聞詢,自然要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程處亮現在已換了一副客商打扮,他打算冒充長安來的客商,在長安城中與小六子有故舊。
但那位婦人此時背對著他,並未理會。
程處亮一怔,而後又加大了點音量。
“大娘!請問……”
“你們是哪位?找誰?”
說到一半,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了。
程處亮回身一看,一個黑臉壯漢正走進來。
這漢子身量不高,長得敦厚老實。
一番交流,程處亮才知道,這人就是那小六子的三哥。
“叫我陳三郎便是,你們是小六子的故交?”
那漢子打量著程處亮一行人。
程處亮趕忙拱手道:“不錯,我們是從長安過來行商的,路過此地,順道來看望。”
說著,他讓秦懷玉將隨車帶過來的米麵放到院中角落。
“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禮品開道,對方自然也客氣得多。
程處亮順勢進入屋中,與那三郎閑話家常,套取一些小六子的基本情況。
這陳家經曆戰亂,隻剩他們兄弟二人,供養著寡居多年的老母。
母親耳朵不好,所以家中自然要人照應。
本來一直是這陳三郎在城中做些力氣活,小六子則在家照應老母。
但三年前,母親生了重病,急需用錢。
無奈之下,小六子便托了在長安闖蕩的同鄉,幫自己謀得了一份在郡王府為奴仆的活計。
這份活計相當於賣身為奴,不過簽的是活契,一簽十年,簽完便能得一筆銀錢。
這十年之間,如若有錢贖身,自然能還得自由,否則的話,就要幹滿十年,才能脫離郡王府。
拿著這賣身的錢給母親治病,小六子便去了長安。
而後,他每隔一個月還會托人給家中寄一些銀錢。
而這陳三郎,自從小六子走後,便不再去往趙州城,隻在村中給人種地,同時照看老母親。
“如此說來,這小六子倒是挺孝順的。”程處亮暗道。
程處亮故意將話題往小六子與家中的聯係上引:
“那小六子是何時向家中寄錢?”
陳三郎麵有難色,道:“往常都是隔一月便托人送來,按理說,前幾日也該到了。隻是……”
看他說話遲疑,程處亮便猜到,這小六子這個月並未往家中寄錢。
看這三郎生的憨厚,言語中也不似說謊。
程處亮揣測,小六子的確沒有往家中逃。
但他不往回寄錢卻說不通。
按理說,他與刺客勾結,應該能得一筆不菲的收入。
照他往日的行徑,得到這一筆錢,應該會想辦法寄往家中。
難道是他現在身處外地,不方便往家中送錢?
或者是他不想與家中聯係,怕被王府追查到?
他正思索著,卻聽外麵傳來一道吼叫聲。
“陳老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