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距離長安不過五百來裏。
接到李世民吩咐，程處亮不再耽擱，兩日便趕到汴州城西。
汴州刺史崔文亮已在城外等候。
“下官恭迎神威王入城。”
這崔文亮是個身形魁梧的黑臉漢子。
說話幹脆，舉止利落。
程處亮伸手虛扶，笑道：
“崔大人無需多禮，你我倒也算是自家人。”
出發前，他就已從崔家那邊打聽到。
這崔文亮乃是崔氏旁係出身。
隻因在崔家地位不高，便投身軍戎。
後積軍功升至汴州刺史。
一番寒暄，崔文亮便邀程處亮進城商議。
“不必麻煩了，我大軍不便入城，便駐紮於城外。”
“此事緊急，便在城外營中議事吧！”
程處亮一擺手，轉身便上了馬車往神機營駐紮的方向而去。
崔文亮傻眼了。
他沒想到這神威王是個如此幹脆的脾氣。
不過想到情況緊急，當前那蕭皇後仍被困於賊人之手，倒也明白了。
看樣子聖上對此事果真看得要緊得很。
定是聖上對神威王有所叮囑。
要其速戰速決，迅速救下蕭氏，奪回玉璽。
……
待崔文亮一進大賬，程處亮便攤開行軍圖。
他將皇帝給他的那份大印圖也放在其上。
崔文亮見狀，也不扭捏。
“此印乃是汴州城南的采藥客至我處的。”
“那采藥人於二龍山腳下采藥時發現此物……”
……
崔文亮言辭清晰，三兩句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
有采藥人在二龍山山腳下發現一封求救信。
上麵有一方大印和兩句求救的話語。
於是便報到州府衙門。
崔文亮畢竟是世族出身。
一看這方大印便知此事非同小可。
他將那采藥人收押了起來，封鎖了消息。
連夜便上奏天子。
“受困於二龍山寨，請速見官。”
大印的紙張後方，工工整整地寫著這幾個小字。
這幾個字前兩日在皇宮程處亮便已見到。
這兩天在路上，他也反複琢磨分析。
大致的情形他早已推斷出來。
如今崔文亮一說，便更加明白了。
崔文亮指著地形圖，分析地勢敵情。
這汴州城的正南方便是滎陽郡治所滎陽縣城所在地。
那也是處繁華興盛之所。
所以自汴州來往滎陽的客商頗多。
而二龍山便地處這兩城中間，離商旅來往的官道不過十來裏地。
其山中嘯聚了一夥以劫道為生的賊寇，自稱二龍山寨。
這二龍山寨地處險境，易守難攻。
其一邊山腳乃是一條狹窄的山穀，極難突破。
而另一邊則是極陡峭的峭壁，峭壁之下便是汴河。
即便是駐軍圍困，也難以阻止賊寇從汴河逃脫。
故而官府一直拿它沒辦法。
“如此說來，沿著官道一路向南便是了。
“定方，拔營出發！”
聽崔文亮分析完，程處亮立刻下命令。
這一下可把崔文亮嚇得麵容失色。
“神威王，萬萬不可！”
“那二龍山山勢險峻，其間隻有一條狹長的山間小道方能通過。”
“要想奪回大印，還須從長計議！”
程處亮並不理會他，他心知此事緊急萬分。
陛下的意思是人和大印一起帶回去。
再晚了，隻怕人是活不成了。
大軍開拔，隻留下一個汴州刺史崔文亮一個孤寂的身影。
不遠處，他的僚屬趕赴過來。
“大人，此行凶險，這神威王又行事操切，是否會有危險？”
崔文亮看著遠方，並未言語。
過了許久，他才慨然長歎，目光中透著些別樣的意味。
“猶未可知啊！”
……
二龍山寨之上。
議事大殿內，正有三人端坐其內。
下方的是一中年人。
這中年人一身錦袍，長相富態，與這山寨的氛圍格格不入。
他正是滎陽鄭氏的家中骨幹，鄭元壽。
鄭氏一族，家主年歲已老。
而其餘有能力的，皆在外為官。
中堅一代最為得力的，便是這位鄭元壽。
近些日子，世家與程處亮的爭鬥，他自然是知曉的。
而京中族兄，鄭元福鄭元祿與程處亮的紛爭，最終讓鄭家吃了不少虧。
鄭元福雖仍位居禮部侍郎，但聲望勢力與往日相比弱了不少。
鄭元祿嫡子殘疾，日漸頹喪。
更為要緊的，鄭氏家族往日的榮耀地位不複從前。
他們鄭家與程處亮勢同水火，不能相容。
此番前來，便是執行家主的安排，與二龍山寨商議除掉程處亮的計劃。
他麵前坐著的，便是二龍山的兩位賊首，趙猛與趙彪。
這二龍山寨，常年占山為王，打劫汴州滎陽兩地的商旅。
鄭氏作為滎陽首姓，自然是知道這二龍山寨的。
但鄭氏與二龍山寨之間，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鄭家每月繳一份例銀，而山賊也不去劫依附鄭氏的商旅。
而當鄭家需要有人下黑手幹髒活的時候，也會付出一份例銀。
自然有二龍山寨為之代勞解憂。
前些天，山寨無意間劫來一老一少兩個人。
在其隨行的包裹上搜出來一方大印。
那印規製工整，造型獨特，氣魄逼人。
傻子也知道不是俗物。
於是乎，他們便找上了鄭家。
而鄭氏正為如何找程處亮犯愁。
一見到此印眼睛都直了。
這便是傳國玉璽。
他們深知，一旦玉璽現世。
陛下定會讓一個可靠的人前來拿回玉璽。
而此刻朝中最有把握能做到的，便是程處亮。
所以他們斷定，此番前來的人。
定會是程處亮。
而一旦程處亮前來二龍山。
憑借二龍山的險峻地勢。
再輔以鄭家豐厚的家資，勢力。
購置兵器，收買人手。
定能趁程處亮前來之際。
一舉將其擊殺。
於是他們處心積慮。
設計了這樣一場陰謀。
他們找人杜撰了一封求救信。
並從毫無還手之力的蕭皇後手中，拿到了大印，蓋了上去。
偽造了一場前朝皇後求援官府的戲碼。
甚至為了避免程處亮猜到鄭氏的存在，他們並不通過自己掌控的滎陽郡上奏。
而是將書信通過采藥人之手。
經由汴州刺史上報。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殺戮。
一想到程處亮身首異處的模樣。
他就忍不住地激動到戰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