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語,吳不賒能聽,當然也會說,隨即便開貓口說樹語,說:“聽說有一對鳳凰要從南邊來,整個雲州,就出雲水兩岸的樹最高大,鳳凰要在雲州停,肯定就會在出雲水兩岸選一棵樹落腳,鳳凰是自高自大的家夥,喜歡別人恭恭敬敬的,如果哪棵樹能向南低頭,擺出有禮貌的姿態,那對鳳凰說不定就會落在它身上,落鳳之木,無靈也光,那份榮耀,可是有得吹了。”
他這番話,立刻就傳了開去,樹也八卦啊,而且比象大嘴更八卦,你想啊,樹葉沙沙,那是多少張嘴,風捎樹語,其實卻比風還快,眨眼間,謠言就成了事實,半信半疑就成了確信不疑,也不知是哪棵樹最先向南低頭的,反正學的一湧而上,到天明時分,整個出雲水兩岸,所有的樹,全部向南彎腰低頭,象極了一排弓腰低頭的家仆,等著迎著它們的主人。
這個消息又飛快的向四周擴散,到後來,不但是出雲水兩岸,整個雲州的樹,先先後後的,全知道了,也全都向南低頭,還有憤憤的情緒:隻能落在出雲水兩岸的樹上,憑什麼啊,你們身上長了花啊,嘿嘿,我也向南,我腰還彎得低些,說不定鳳凰就落我身上了,別說沾著靈氣,咱就沾粒鳳凰屎,那也是榮光。
眼見這幾近惡作劇的把戲還真成功了,吳不賒差點把腸子笑斷,且進城去,雖然這會兒開城了,他可不敢走城門,頂上有妖氣呢,雲州城警惕性高,城門口防備必然嚴密,進了城,混進人群中就會好得多,從城牆上攀進去,化成人身,找間麵館吃了早餐,然後便在城裏亂逛,一邊看看城中風物,一邊等著物議起來。
沒有讓吳不賒失望,晌午時分,出雲水兩岸樹木盡皆南向的消息便在城中傳開了,一時間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有的說妖孽,有的說詳瑞,有的說昨夜風大吹彎了腰,馬上有人反駁說你才是昨夜得了床上風,那麼大的樹,風吹得彎嗎?
而吳不賒最想要聽的那句話也終於冒了出來:樹木也思鄉啊,彎腰向南,是在南望故土。這話一出,立刻便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認同,招來了無數的感概,眼淚,武士把欄杆拍遍,更有那文人騷客,詩如泉湧,自然,酒店裏的酒,也象出雲水一樣,滾滾流出,銅錢銀子,滔滔湧進,吳不賒在一邊暗哼:“雲州城裏的酒店,今天至少要多一倍的生意。”
議論起來了,吳不賒也不急,在城中住了三天,到第四天,出城,再又返身進城。
城門守衛果然嚴密,城門口的守軍隊長,竟然是玄功高手,而且功力相當不俗,竟能看到吳不賒頭頂妖光,立刻便發出了警訊,百姓飛快的閃開,兩側城門洞裏,一隊隊武士急奔出來,長矛如林,箭點如星,刹時便將吳不賒圍得嚴嚴實實,遠處同時傳來靈力的波動,玄功高手電掠而來,隱隱的還有大隊的腳步聲,沉重有力,不是百姓在跑動,而是軍隊在緊急集合,準備往這邊趕。
“好家夥,果然了得。”吳不賒暗暗點頭,不慌不忙,追風囊裏取出西門紫煙給他的信物,乃是一塊玉佩和一份文碟,高高舉起,朗聲道:“西嶽帝君使節,吳不賒,奉西嶽帝君令,穿越魔域,求見雲州遺族執政長老及聖女。”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住了,那隊長手一舉:“都不要動。”眼光如電,在吳不賒和他手中的信物上掃來掃去:“你說你是西嶽帝君使節,你從南邊人界來?”
“是。”看他難以置信的樣子,吳不賒朗聲重複:“西嶽帝君使節,吳不賒,奉西嶽帝君令,橫穿魔域,求見雲州遺族執政長老和聖女。”
那隊長終於確信自己沒聽錯了,湊近來,看了看吳不賒手中的玉佩和文碟,伸出手,想接,卻似乎又不敢,飛快的縮了回去,道:“吳使君稍等。”回頭,一個身影已在街角現出,正是吳不賒感應到的玄功高手,身穿將軍服飾,那隊長跑過去,低聲稟報,那將軍臉上也露出驚疑之色,走過來,眼光一直緊盯著吳不賒眼睛,忽地道:“你頂有妖光,西嶽帝君怎麼會派你為使節?”
吳不賒直視著他眼睛,並不回避,微微一笑:“我若頂無妖光,又如何過得了數萬裏魔域?”
這話得體,吳不賒的神情也很得體,他知道自己的缺點,眯眯眼,笑起來太奸,所以竭力控製自己的眼皮,不眯,笑得也鄭重,這才符合特使的身份。
那將軍也不敢接他手中的玉佩和文碟,很顯然,他半信半疑,但就是這半信,也讓他對吳不賒手中的玉佩文碟充滿了敬意,不敢驗看。
“我引特使大人去見長老,你小心警惕。”那將軍吩咐那隊長,隨又改口:“傳令四門,封城,我沒回來之前或沒有長老印信,不許開門。”
“是。”那隊長大聲應命,立即喝令關上城門,吳不賒看得暗暗點頭,還真是謹慎啊。
那將軍先遣小兵飛馬去通報,隨後調一隊士兵,親自護送吳不賒去見長老。
長老處理政務的地方,不在衙門,而在宗廟,四大長老一般是輪流處理事務,但吳不賒到宗廟的時候,已有四個老者在等他,兩邊還站了幾十個人,有的驚有的喜有的疑,神情各不一樣。
四個老者則都是一臉凝重,吳不賒一現身,四人便一齊看了過來。吳不賒一眼便猜出這四個老者必是四大長老,他早有定計,努力扮出莊重的神情,到這會兒他才意識到,活了這麼多年,見人對事,自己一直都是一臉奸笑的,嘻嘻笑,眯眯眼,一般人或許不在意,但隻要稍微精明點的人,一眼就能得出結論:奸。
卻又奇怪了:“師父當日看我怎麼就順眼呢?莫非當時看師父重傷,我沒有笑?”仔細回想,卻是怎麼也記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