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萌臉色紅透,胸膛劇烈的起伏,別過頭道:“原來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輕薄之徒。”
龍彥滿臉尷尬,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連忙將衣服穿好,心道:要不是你扒掉我的衣服,又怎麼會這樣。
雪萌臉上一紅,似是看透了龍彥的心思,撒嬌道:“你以為我願意看嗎?臭美!”
龍彥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卻聽雪萌道:“這西海泥沙,不但有活血化瘀之功效,而且還能加強筋脈柔韌性,有死肉重生,斷骨橫接的能力,我們挖個大洞,你將自己埋進去。”話音剛落,果真在沙灘上挖起來。
龍彥心中奇怪,問道:“我現在筋脈舒暢,骨頭接合,沒這個必要啊”雪萌嗔怪道:“你先前斷骨和筋脈神奇般的愈合,很有可能就是那黑暗魔龍的魂核所致。我們且先不說那魂核怎麼會跑到你的體內,隻是這黑暗之力過於陰暗,用這西海泥沙浸沒絕對有百利而無一害。”
過了片刻,兩人便在沙灘之上挖了一個八尺多長的的長形泥洞。龍彥被雪萌逼的沒辦法,隻好慢慢的躺了進去,頭上腳下斜靠其中。雪萌將周圍挖掘出的爛泥悉數的倒回,又在上麵踩踏,壓得嚴嚴實實。泥灘說不出的柔軟溫暖,身子陷在其中,極是舒服。
雪萌見他全身都埋沒在稀泥之中,隻有腦袋留在外麵,神情極為有趣。不由的格格笑了起來,柳腰彎下,麵對麵的注視著他,吃吃的笑道:“你這個大笨熊,現在倒像是個大呆瓜。”
龍彥這一路之上早已經習慣了雪萌的古靈精怪,索性閉上眼睛慢慢享受。心中犯嘀咕,難道雪萌帶他大老遠的來這西海之濱,就是為了在這泥中治病嗎。一念至此,他忽然怔住,百感交集,心緒混亂。
忽然額上一涼,麻癢無比。睜眼望去,隻見雪萌沾滿爛泥的纖纖玉指正在他臉上亂畫,春花似地格格脆笑:“既是個呆瓜,總得有些瓜瓜莖,瓜葉才是。”龍飛鳳舞片刻,左右端詳,格格直笑,甚是得意。笑道:“好啦!呆瓜,我不陪你玩啦!”將手指上的爛泥在他脖子上胡亂地蹭擦了一通,起身翩然而去。
龍彥叫道:“雪萌,你去哪裏?”雪萌笑而不答,掠到他身後,似是往南麵海岸而去,遠遠地聽見她哼唱的歌聲,越來越淡,終於細不可聞。
龍彥埋在沙灘之中,周身無法動彈,連頭顱隻能輕微的轉動,眼見雪萌遠去,心中焦急卻又彷徨,這幾天她一直與雪萌在一起,彼此相依,此時突然不見她的身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異樣的失落。
飛天狻猊此時去追逐那海鳥嬉戲,早已經沒了身影。
情急之下,龍彥大聲的呼喊,但海風呼嘯,濤聲依舊,卻是聽不見雪萌的應答,心下更急,嘶聲狂吼,但任他如何高呼大叫,一無回應。到了後來,喉嚨幹渴嘶啞,如火燒一般,所發出的聲音連自己聽了也覺得難聽。
感覺心中空空蕩蕩,沒有著落。
太陽西移,白雲飛揚。
海水漲高了許多,離他已不過十丈之遙。滾滾海浪奔騰飛湧,濺起的浪花飛落在他的臉容唇角,倒讓他心情稍稍舒暢了些。
陽光燦爛,海上金光耀眼。清涼的海風斯磨著他的臉頰,不知何以,竟讓他想起雪萌柔軟無骨的手來;想起這幾日同行,她對自己溫柔照顧,突然心中怦然。
正自胡思亂想。
忽然看見一隻半尺來長的刀螃蟹從遠處礁石下殺氣騰騰地衝將出來,飛速橫行。又有一隻斑點刀蟹倏地從另一側衝出,與它撞在一處,登時你來我往,大鉗飛舞,在沙灘上殺將起來。
刀蟹和蛐蛐兒一般,彼此之間極是好鬥,稍加挑撥便要你死我活。龍彥神埋泥中,絲毫無趣,此時看見這等有趣之事,當下微笑著入神觀望。
那斑點刀蟹似是不敵對手,刀鉗忽地被那隻刀蟹的巨鉗夾住,驀一絞扭,險些斷折,登時就此敗下陣來,拖曳著那將斷未斷的刀鉗一路潰逃。那得勝者也不追趕,耀武揚威地將刀鉗高高舉起,然後一溜煙往北麵礁石底下鑽去。
那隻斑點刀蟹逃到距離龍彥幾尺處,也不怕他,逕自以另一隻刀鉗在泥灘上亂掘,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埋了進去。
那刀蟹不理他,埋在泥中,長長的眼珠四下亂轉。看了片刻,正覺無趣,卻見那斑點刀蟹突然跳將出來,急速揮舞著兩隻刀鉗,朝著那隻刀蟹藏身的礁石殺去。
龍彥驚“咦”一聲,那刀角蟹的斷鉗竟然合好如初。敢情這西海海灘的爛泥竟真有神奇之效,可以將斷骨愈合如初!
是時,聽見遠處傳來雪萌歡愉的歌聲,悠揚飄蕩,如仙樂一般鑽進龍彥的耳中。她果然沒走,龍彥登時一陣狂喜,忍不住便要高聲呐喊。忽然一凜,臉上滾燙,將即將脫口的狂呼硬生生地吞咽回去。
雪萌翩翩的從他頭頂飛過,俏生生的落在眼前,手中提了一串海草和一支翡翠玉瓶。臉上紅撲撲的,嫣然道:“呆瓜!適才叫姐姐幹嘛?才走開一會兒便想我了嗎?”
龍彥心中升起一股溫柔之意,想要開口卻支吾難言,猛地大聲道:“多謝你…”但剩下的話卻不知如何說才好。
灰藍色的夜空中,星辰淡淡寥落,半圓明月雪亮地照在這天涯海角,仿佛冰雪敷蓋。夜鳥從海上飛來,漫漫地掠過夜空,怪叫著朝東麵的土丘灌木飛去。
夜風寒冷,海水卷不到的泥灘上,結了薄薄的冰霜。咫尺之距,雪萌沉睡的臉上、長長的睫毛上、烏黑柔順的長發上,也凝結了淡白的薄霜。在月光下看來,她的睡姿如此無邪美麗,純淨得仿佛是一個漂浮於海上的夢。一陣風吹來,冰屑簌簌,掉落在她的臉頰,融化成清水,緩緩流下。
龍彥心底忽然泛起洶湧的柔情,喉嚨中仿佛被什麼堵住了一般,直想伸手將她臉頰、秀發上的冰霜撣去。但是他不能動彈。
遠遠的,似乎有什麼海鳥在波濤中鳴叫,婉轉悅耳,虛無縹緲,伴著濤聲,伴著夜風,伴著月色;不知什麼時候,他睡著了。這一夜,他沒有夢見朵兒,卻夢見了他和雪萌在那冰原裂穀的壁洞中,緊緊相依。洞外大雪紛揚,覆蓋了整個世界。
此後幾日,龍彥依舊天天掩埋於泥灘之內,每隔六個時辰,雪萌便要將他轉移一個地方,蓋因海泥中的藥力已經耗光。如此三日之後,龍彥直感覺自己神清氣爽,那時不時還肆虐的黑暗之力已然煙消雲散。
到了第十四日的時候,龍彥全身斷骨之處已然全部愈合,竟要比當初還要嚴密,宛如鋼筋鐵骨一般。雪萌手腳熟練的又打了些海魚,與龍彥在岸邊篝火烤魚,其樂融融。
雪萌伸手輕輕拭去龍彥嘴角的殘屑,柔聲道:“呆瓜,慢慢吃,沒人和你搶!”這幾日來,龍彥已經慢慢習慣這種叫法,反而覺得倍感親切。一旁的飛天狻猊死死的盯著架子上的烤魚,口水直流。
當時是,突聽一個人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媚女也會這般溫柔,這小子當真是豔福不淺啊!”笑聲陰冷,又帶著邪惡。
“誰?”雪萌花容失色,赫然起身。龍少凝神望去,隻見月光之下,泥灘之上,一個枯瘦的黑衣人猶如鬼魅般的隨風而立,麻子臉上滿是詭異的笑容,手中的圓月彎刀閃耀這森然的寒光,正是那日在冰雪雪山穀中見到的十二守衛其中之一。
圓月皎皎,清輝蕩漾。西海波濤洶湧,層層白浪如雷般咆哮洶湧,衝刷著灰白色的泥灘。
那黑衣男子怪異地笑著,彎刀在手中嗚嗚旋轉,亮起一道道眩目的青芒;身形如鬼魅飄忽,朝著龍彥,雪萌緩緩走來,所過之處,泥灘上竟渾無足跡。
雪萌見隻有黑衣男子一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我以為是誰呢?原來天蠍大哥。”四下的探頭張望道:“師傅他老人家沒有來嗎?”
那枯瘦的天蠍守衛嘿嘿笑道:“師傅他們在萬裏之外的冰原魂國呢。”
雪萌笑道:“那天蠍大哥到此又有何事呢?”她笑容嫵媚,瞧的那天蠍守衛也微微有些魂不守舍。
龍彥正要上前,卻被雪萌用眼神止住。心道:眼下為了東亞帝國和冰原五族之事,黑暗末日幾乎傾巢而出。在這樣緊要的關頭,這天蠍守衛又出現在這裏。倘若真的是魑魅老怪的指使,那是不是就意味著諸多的黑暗勢力已經開始懷疑雪萌。聽雪萌講上次在巫靈城和那天枰守衛一起尋找龍彥的時候,末日就已經開始懷疑她,到後來大陸風雲變幻,這才不了了之。
而今卻被這天蠍守衛抓了個現行,她的處境定然是十分的凶險。想到這裏,龍彥心中突然一陣驚恐擔憂。